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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何須待零落
  • 曹元東
  • 3520字
  • 2011-09-27 17:16:58

劉興宇從小就不喜歡鴛鴦蝴蝶派的作品,他認為言情小說表面上花里胡哨,骨子里千篇一律,無非是“才子佳人、相悅相戀、分拆不開、柳蔭花下……”那一套。

而且,他認為言情小說不僅輕薄,而且流毒無窮——它使一些小女生形成了虛幻的愛情觀和偏執的人生觀,以及脆弱而又多愁善感的性格;而且,某些不負責任言的情小說是現今小三泛濫現象的間接推手。像林妹妹那樣的人,在書上出現一個,是極好的文學形象,也使后世命途多舛的文學女青年和一把胡子的專家教授們分別有了惺惺相惜和戲謔嘲弄的對象;但是,如果有幾個那樣的小女生出現你的班上,就會有一些可憐的小男生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劉興宇本人就險些深受其害——那一次,在初中地理課上,劉興宇正在專心地讀《羅馬帝國衰亡史》,并機警地意識到老師過來了——前已述及,劉興宇有感知老師的特異功能;于是,他把懷里的書往桌肚里輕輕一推。老師好不容易走過去了,他剛要把書抽出來,卻發現不遠處,一個女同學正把一本《心有千千結》從桌肚里拿出來。對于這種情況,劉興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待要坐視不理,卻又于心不忍——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國的花朵就此沉淪。一番痛切地思索之后,他寫了一張紙條遞過去。那女生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八個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那個女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劉興宇則表情凝重地對她點了點頭——希望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能夠迷途知返。這時,那個女生一抿嘴,低頭寫了點什么,然后,又把那張紙條還了回來。劉興宇一看,上面寫著:“未經蒼海怎知苦,滴水不見何來岸?”劉興宇一看,頓時火起,心想:哎呀!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倒來勁了!于是,他又撕了一張紙條,寫上:“何須待零落,然后始知空!”然后,又給她遞了過去。哪知那個女生又還了一張,上面寫著:“花開花落自有時,自尋煩惱無終日。”劉興宇抬頭時,那個女生正看著他,滿臉得意的笑。在這種情況下,劉興宇覺得自己的底線已經被突破了,他心想:好!如果你要戰爭!哥奉陪到底!于是,他又撕下了一張紙條……

這場戰爭持續了一個多月,它使劉興宇蒙受了嚴重的損失——他的“讀書”進度受到極大的影響。以至于他不得不將《歌德戲劇集》的閱讀延后了兩周。那時,劉興宇想起“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那句話來,感慨自己修為不夠,而擅啟戰端……還沒等他感慨完,那個女生就轉學了。聽說,是跟她父母去了一個叫“玉北”的地方。

多年以后,劉興宇在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突然看到了“玉北大學”,那個時候,他產生了一種十分復雜的感覺。于是,他就把這所大學也報上了。那時,他隱隱地有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很飄渺的想法:他希望再見到那個女生,尤其是她的動人心魄的笑容……

不過,這都是前話了。在這里,作者想要說明的是:劉興宇因其偏執而狹隘的藝術觀以及不成熟的文學鑒賞力而遭到了報應。因為戀愛這種事,是一門技術,甚至可以說是一門藝術。人非圣賢,孰能生而知之?所以相關的東西就得去學,要學就得有教材——在普及相關知識方面,某些阿姨作出了巨大的貢獻。而劉興宇從小缺的就是這方面的知識和訓練。相關的東西,從《巨人傳》和《高盧戰記》那一類書上是學不到的。而且,劉興宇小時候還從不正規的兒童文學讀物上受到過負面的啟示,這本讀物叫《三國演義》。那上面說:“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這讓劉興宇從小就產生了一個認識:老婆是可以隨意挑選并信手拈來的東西——因為他的衣柜里有一堆衣服;甚至,老婆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因為夏天最熱的時候,劉興宇經常赤膊在屋里看書,只穿一條褲衩。由此看來,某些書還是可以讀一讀的,讀了這些書——用英國18世紀文學大師亨利·菲爾丁的話說:“能使我們熟悉一般的人情世故,懂得其中的奧妙曲折,以及難以捉摸的地方……從而教導我們應當認真效仿什么,小心避免什么。”

而正是因為劉興宇從小在相關領域知識的缺失,所以那天在藏碑樓上,他才會如此笨拙地犯下了那種莽撞的錯誤。那時,于明慧臉紅得賽過桃花,而劉興宇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再出什么亂子。他們從南面的斜廊走了出來。好一陣子,兩個人都沒說話。終于,劉興宇攢足勇氣,說:“剛才的事,實在是對不起,我……”

于明慧微微低著頭,輕輕地說:“算了,別說了。沒什么……”

看到于明慧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劉興宇這才舒了一口氣。但他心里此刻卻是仍是思緒萬千,波涌云亂。他問自己:你到底是怎么?或許是剛才在卡丁車上被于明慧掐了一把,讓自己會錯了意——可這也不能成為你犯渾的借口,更不足以解釋你荒唐的行為啊!還有,今天的事萬一傳了出去,我以后可還怎么混啊?這件事會成為學校里那幫人茶余飯后最新的談資,而且,我也可能因此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想起唐仁亮關于兄弟女朋友的那番言論,他心里更亂了……

當他們走出藏碑樓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原本打算去看駝鳥,此刻也沒了心情。他們默默地走著,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個茵茵綠草環繞的小湖邊。湖中荷花開得正盛,一眼望去,紅綠相間,儼然成陣,令人心曠神怡。

劉興宇說:“這兒風景不錯,咱們在這兒歇會吧!”

“嗯!”于明慧輕輕地點了點頭。

于是,他們坐在了湖邊的草地上。

劉興宇說:“于明慧,剛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于明慧臉上羞澀中似是帶著一絲隱隱地笑意,說:“嗨!一點小事兒,總提它做什么?”

劉興宇笑了笑,說:“啊!你不生氣就好了。你要生氣的話,不妨揍我一頓,出出氣也好。”

于明慧笑著說:“我才沒那么喜歡揍人呢。再說,把我手打痛了怎么辦?”

“要不,你罵我一頓也行。”

“喲!還有喜歡找挨罵的嗎?那還不簡單,以后有的是機會。哼哼!”

劉興宇一聽,她似乎話中有話,不禁一驚。他轉念一想:不對!只不過是自己胡思亂想罷了。沉默了片刻后,他說:“于明慧,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

“今天我們一起出來的事,你回去之后,不要跟別人說好嗎?”

于元慧看了劉興宇一眼,問:“為什么?”

“你知道的,有些人嘴巴很快的,他們總是會把聽到的事添油加醋地說出去,以至于把一些簡單的事搞得很復雜……”

“嗯!”于明慧看著劉興宇,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那一刻,劉興宇和于明慧的目光相觸——她的眼神是那么純凈,而又似隱隱地含著一絲期許和愉悅;還有,仔細想想,她眼神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分明就是對戀人的那種情愫!這個發現使得劉興宇著實吃了一驚,也使他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劉興宇心想:糟了!這是怎么個話兒說的?看來,真的讓她誤會了!本來,劉興宇想馬上就跟她講清楚,但那一刻,他猶豫了。心想:不!我不能在這種時候說這些——這太殘忍了!況且,如果我現在就跟她說這些,又怎么解釋我剛才在樓上的行為呢?等明天吧,到明天一切都會過去的。到那個時候,我再跟她說清楚吧。這個錯誤,雖然犯下了,總算陷得不深,還是有余地可以挽回的!

劉興宇想了一會,說:“于明慧!”

“嗯?”于明慧轉過頭看著他。

劉興宇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微微低著頭,問前方兩米處的荷花:“你覺得孫成海這個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我是說,你覺得他這個人——好嗎?”

“嗯……不好說。”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于明慧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你認為呢?”

“我?我覺得他很好啊!對人很真誠,講義氣,是個難得的朋友。而且,他穩重踏實,如果哪個女生找到他做男朋友的話,一定會很有安全感。”

“是嗎?”于明慧頑皮地笑了笑,說:“我怎么沒看出來?”

“這個嘛——發現一個人的好處,是需要時間的。你只要跟他相處的時間久一點,就會發現的。他的好處還多著呢!”

于明慧突然問:“那你呢?你是一個什么樣兒的人?”

劉興宇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問,結巴道:“啊?我……我是……一個普通人。有時候,腦子里會多根弦或者少根弦,干出些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的事情來。”

“就像今天在藏碑樓上?”

劉興宇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窘得直想一頭扎進面前的荷花池里去。于明慧看到他那副窘樣,直替他難受不已,忙說:“對不起,我不該提那事兒的,是我失言了。不好意思啊!”

劉興宇忙說:“沒事、沒事!沒什么的——沒什么。”說著,他臉轉朝一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于明慧忙岔開話題,說:“你看,這些荷花開得多好啊!”

“是啊!”劉興宇想了一下,說:“要是過一段時間,它們沒有被除掉就更好了。”

“為什么?”

“李商隱有句詩:‘留得殘荷聽雨聲。’等到初秋時節,伴著絲絲涼意,聽那淅淅瀝瀝地秋雨打在荷葉上,那才是真正的享受呢?”

“你書讀得真多啊!”

“哪里哪里!其實是從《紅樓夢》上看的。要不,我也不知道還有這么一節。”

說話間,已經快四點了。劉興宇提議回去,于是,他們坐公共汽車回了學校。

在學校門口,他們分了手。劉興宇看著于明慧遠去的背景,突然有點后悔:要是剛才就跟她把話挑明就好了。唉!都怪自己嘴巴太軟,只好等到明天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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