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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 何須待零落
  • 曹元東
  • 3411字
  • 2011-10-26 17:01:40

昨天晚上,楊安國鼓起勇氣,把自己想辭職考博的想法向院長他老人家做了真情表白。并在院長的一再追問下,說出了原因——學生都被別的教授搶走了!再這么下去,自己早晚要對著空氣開講了!對于這種情況,院長微微一笑,把之前那種充滿懸疑的氣氛一掃而空。接著,他把楊安國仔細地勸慰了一番:說很多新老師剛上崗的時候,都會遇到這種情況,這是完全正常的——誰也不是天生的教書匠!教師在剛開始時的講學,實際上是“學講”——人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不是嗎?他還聲稱:“我第一天給學生上課的時候,激動得連話都講不出來!”而且該院長信誓旦旦地保證:下學期,會讓楊國安再帶一門實驗課。慢慢地,情況就會好起來的。又說年輕人剛走上工作崗位,遇到挫折是好事,都是人生的寶貴財富什么的。

楊國安本來就是讀研讀夠了,實在讀不下去,才想辦法找工作的。被院長這么一勸,其考博的欲望就像星星之火遭遇到瓢潑大雨,頓時泯滅于無形。他想了想,當初回母校來工作是對的——雖然回母校工作被視為近親結婚,為人所不齒。但有婚結,總比守著光棍強!有多少人想回來還來不了呢!總之,經過昨天一夜,他的思想已經通了。并且他開始想辦法,看怎樣能留住現有的學生,再讓走掉的學會回來。但問題在于,這些學生不好伺候——小一點的中、小學生,都是些屁娃娃,只要能軟硬兼施,就基本能唬得住;大一點的研究生,只需要點撥一下,他們自己就會去研究,根本不勞你費神。只有這些不大不小的本科生,是最難伺候的,這些人一舉手,不是想跟你探討問題,而是想把你干掉!有道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想當年,自己讀本的時候,學生們是多么柔順、乖巧。而且只要是學校指定的老師,甭管他差到什么程度,自己都會對他死心塌地、從一而終,絕不敢有非分的念頭;這才過了幾年,現在的本科生居然刁蠻、奸猾到這種程度,而且朝三暮四、挑肥揀瘦——實在是令人痛心疾首!牢騷發完了,心氣稍平,然后還是要面對實際問題:怎么把這些小死娃娃的游魂招回來。他認為:首先,應該讓自己的課變得有趣一些,不要那么枯燥。然后,他突然發現——世上最難、最熬人的事莫過于“有趣”。當然,被有趣是一種身心的愉悅;而想讓別人感覺到有趣,則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煎熬——難怪周星馳年紀不大,白發卻著實不少。為此,他昨晚冥思苦想了一夜,蹂躪出一筐剛受玷污即被拋棄的稿紙,犧牲了許多珍貴的腦細胞,總算有了主意。

楊安國把課本內容講到一個段落,然后開始表演他昨夜整理出的段子:“前段時間,跟一個師兄聯系了一下——他剛在美國拿到生物學博士學位。我說,恭喜啊!師兄,終于熬出來了!以后在美國混好了,可別忘了我們呀!誰知他說已經準備回來了。他想在國內找個地方大學去教書——甚至連高職之類的學校也愿意去。”說到這兒,楊安國觀察了一下學生們——大多數人都流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神情。他心想:果然不出老子所料!

楊安國微微一笑——像對待浮云一樣大度地忽略掉部分學生欠揍的表情,繼續說:“其實說到科研的事兒,不要說你們本科階段,就算碩士讀完了,也不一定能真正了解。就像我們碩士讀下來,頂多就是協助別人去做一點工作。你要說獨立地搞科研,那根本不可能的!”講到這兒,楊安國停了一下。理想中,他準備欣賞一下部分學生那自省加自卑的神情——我已經把自己這個碩士貶得一無是處了,你們這些屁都不懂的本科生,還好意思繼續恬不知恥地在世上茍活下去嗎?可是,這些學生們臉皮的厚度再次讓楊安國震驚——他們臉上居然一點羞愧的意蘊都沒有!那時,楊安國突然想好了當晚更新博客時,要怎樣開頭:今天,哥再次被震驚了……

不過,震驚歸震驚,昨晚用二兩心血熬出的段子,還得繼續講下去,楊安國說:“有些人,看了一些好萊塢的科幻電影,覺得搞科研就是像電影里那樣——很刺激、很好玩。結果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把博士讀完了,那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干這行的料!對于他們來說,所謂“科研工作”根本就是熬時間、混日子。你說在那種情況下怎么可能有像樣的科研成果出來?有些人平時,還一心指望靠科研“成名成家”!那簡直就是白日夢了!”講到這兒,學生們臉上的表情才開始復雜起來——楊安國猜想,是“上實驗課心煩”那一段戳到了某些人的痛腳;而看到娃娃們臉上那豐富多彩的表情變化,他覺得心情舒暢極了。

楊安國接著說:“這個時代,想賺錢就要做趨勢;想成功就要做自己感興趣的事!你想快速賺錢就去炒股、炒房!本錢小開個網店什么的也可以考慮;但如果你對科研根本就不感興趣,又想通過這條路來“名利雙收”,那我勸你:在走這條路之前,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就像我那個師兄,千辛萬苦在美國把博士學位讀出來了,結果卻要回國來工作,你說他費這么大勁出去,值嗎?”楊安國看到學生們的表情一個個由剛開始的不屑轉為凝重,不禁暗笑,心里居高臨下地說:小屁孩!

他又補充道:“當然,我說這些,是希望大家能夠有一個正確的認識。能夠少走冤枉路,盡量去選擇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好了,我們繼續看下一節,請大家翻到課本第52頁……

本來,劉興宇看到丁俊杰時候,心里那個搞科研的想法就已經打鼓了。及至聽了楊安國這段振奮人心的演講,僅剩的那點底氣也喪失殆盡。從此斷了想靠驚世駭俗的科研成果出人頭地的幻想。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劉興宇他們上完了動物學實驗課——到晚上9點鐘,那只出可憐的兔子終于成功地被碎尸萬段了。收拾完兔子的遺骸,劉興宇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實驗室。于明慧一晚上都覺得怪怪的——因為做實驗的時候,劉興宇幾乎沒跟她說話。她追上幾步,對劉興宇說:“我突然覺得胸口有點悶——可能是剛才實驗室里空氣不好,咱們出去走走,好嗎?”

劉興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在校園里并肩踱著,起初,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是金的架式。

最終,于明慧極為掃興地打破那種寧靜、祥和的氛圍。她說:“你知道嗎?昨天,我在圖書館遇到一個男生,真搞笑!”

“怎么?”劉興宇盡義務敷衍道。

“那個男生之前在《社交禮儀》選修課上見過一次,昨天,又在圖書館遇到了。那個時候,我剛拿了一本《元曲三百首》在看,他就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于明慧沒有繼續說——她在等聽眾興致盎然地提問:他說什么了?可劉興宇這個唯一的聽眾不僅反應遲頓,而且沒有作為一名聽眾最起碼的責任感——他很長時間都沒有念自己的臺詞。于明慧有點氣惱,她強忍著怒氣,勉強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說:“他說,哎呀!你喜歡看《元曲》啊?一個女生喜歡看《元曲》真是不得了!還說什么,一般女生頂多看看唐詩、宋詞,那不過是拿來當擺設、裝門面的,能看元曲的才是真水平呢!”

“啊!嗯——有道理!”劉興宇機械地應承道。

“是嗎?”于明慧冷冷道:“可我說,我只不過隨手翻了看一眼——你猜他怎么說?”

到這個份上,劉興宇要是再不象征性地應付一下,怕有點說不過去了,于是他側過頭問:“他怎么說的?”

于明慧說:“他說,隨手都能翻到《元曲》,就更不簡單了!有些女生,怕一輩子都走不到這排書架前頭,這幾本《元曲》,別說翻到,怕是做夢都夢不見!然后他又說,難得大家興趣相投,不如留個聯系方式,以后也好切磋切磋。”

劉興宇禁不住笑了,心想:這家伙還真是有兩下子;想來,他也應該是有些實戰經驗的。

于明慧見劉興宇終于笑了,心里才覺得舒服了些。

劉興宇說:“那好啊!恭喜你又找到一個……”劉興宇想了好幾個詞,如:同好、同道、同志,總覺得不合適,于是說:“一個書友!”他心想:一起讀書的朋友,叫“書友”,應該算是貼切的。

“切!誰要跟他做書友!他那樣兒,長得就跟本書似的!”于明慧不屑地說。

然后,就輪到劉興念臺詞了,可是,他卻產生了猶豫——作為和于明慧處于同一陣營中左顧右盼、三心二意、立場極其不堅定的“臨時準男友”,他也應該象征性地與其統一矛頭。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應該說:沒錯了!那家伙確實像本書!可是,鑒于劉興宇連做夢都沒見過那家伙這一事實,上述說法就會顯得極不老實——任何一個腦子沒進水的人,都會對此說法產生懷疑。或者,就干脆糾正她在言語中所用修辭的不當之處——人跟書在物理形態和化學性質上,有著根本的區別。說這兩者有相似之處,根本就是一種扯淡的表現!這個時候,最適合用偉大導師的那句話來教育她:“任何比喻都是蹩腳的!”在這種重量級人物的面前,量那小妮子也不敢翻出什么精致的淘氣來。不過,如果自己真的這樣說了,那么在可以想見的未來,自己的處境一定會更加兇險。所以,經過仔細權衡,劉興宇將復雜的思考轉化為深沉而含蓄的笑容,與此同時,繼續著自己那和諧而又沉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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