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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詭夢畫緣(1)

夢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和空氣,陽光,水,食物一樣,不可缺少。發(fā)現(xiàn)黑白的轉(zhuǎn)換不過是世界的更替,我會把白天和黑夜等同,并感覺到幸福。

夢里有太多新奇的事物,不是現(xiàn)實世界可能存在的。夢里甚至存在知覺。時常會從夢里的情緒中得到感染而不愿醒來,那里仿佛才是真實的世界,想哭就痛快的哭,想笑就暢快的笑,無需掩飾。也時常會因為觸碰到某些事物而誤以為真。真的很神奇。

謹(jǐn)沉默。

我夢到的最美好的事物是太陽,最新奇的感受是,想飛就可以飛,并能接近太陽…

夢做多了,會不自然的和現(xiàn)實相連系。像周公解夢一樣,對自己做的夢,會在現(xiàn)實中尋找到相對應(yīng)的答案。并且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世界所發(fā)生事情的順序和夢里的順序是正好相反的!也就是說,夢是現(xiàn)實的倒敘。而且正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夢和現(xiàn)實是相反的。比如,有時我會從夢里笑著醒來,白天就會發(fā)生使我哭的事情。

當(dāng)然,實際上,夢的規(guī)律性和科學(xué)性還是有待研究的。不過,我相信,夢是的確有寓意的。只是,不是每個夢境都能用語言來解釋清楚,有些是只可意會的。

久病成良醫(yī),經(jīng)常做夢的我,也應(yīng)該是個專家了!我對研究夢的科學(xué)家很感興趣,不過,至今我還未找到這樣的書籍來看,記得課本上說,弗洛伊德研究過,以后有機會一定要深究一下。

人,很神奇。不是嗎?

你呢,你會做夢嗎?是不是和我一樣!

謹(jǐn)笑而不答。

那天夜里,夢到謹(jǐn),他對我笑,周身煥發(fā)著溫暖的光暈。

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謹(jǐn)告訴他這件事,生怕過了這一秒鐘下一秒鐘就會忘得一干二凈。緊閉著眼睛,害怕刻意記住的夢會因為身體的走動而消失不見。夢是脆弱的。

腦中的鏡像在轉(zhuǎn)換成語言的過程中,逐漸變得模糊。我語無倫次。

美好是如此短暫,記憶也變得脆弱。

他說他從不做夢。人之所以做夢是因為,你在睡覺時,大腦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夢不過是一種生理現(xiàn)象。讓我不要太在意。

我心有余悸,害怕夢又變成相反的殘酷。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怎么傻丫頭,還在做夢啊?該醒醒了!”

謹(jǐn)在陽光下含情脈脈。

“每天睡前喝杯熱牛奶,什么都不要想,放空一切,你會慢慢忘記做夢這回事的。”

冬日的陽光總是帶著距離,如果沒有高大的避風(fēng)處,你不會體驗到它的真切溫暖。北方人喜歡冬日里站在墻根下曬太陽,暖暖的,通透全身,使人昏昏欲睡。那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和謹(jǐn)共同的愛好之一就是坐在樓頂,躲在墻根下曬太陽,懶懶的瞇著眼,什么都不說。就這樣一個中午。

那年冬天謹(jǐn)離開這里去了南方,他是一個習(xí)慣了漂泊的人,從南來到北,又從北回到南。他對我說,他對家的理解和別人不同。他把掙下來的錢都買了房子,南方有,北方也有,那都是他的家。他需要家,需要累的時候,沒有安全感的時候,能有個屬于自己的棲身之地。

他說,他不相信愛情,不需要婚姻,他喜歡自由,只是如此自由就能滿足。

而我又變成了孤孤單單一個人。

一直是一個人,不論走到哪里。沒有謹(jǐn)在的冬天,我恢復(fù)了昔日的懶散狀態(tài),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時候還是會一個人跑去樓頂,靠著墻壁面對太陽懶懶的瞌睡。寒風(fēng)在墻壁的四周肆虐的吼叫,我蜷縮在羽絨大衣里,感覺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

人是孤獨的動物。不管什么情況下,始終擺脫不了一個人的寂寞。和這個世界是如此接近,卻也只是接近,無法真正的與它相容。

慵懶的我面對著這慵懶的冬日午后陽光,真的很想有人能與我一起分享,哪怕就是這一點點幸福也好。

可是我們終究只能各自做自己的事,沒有選擇余地。

我瞇著眼睛,看到藍(lán)藍(lán)的天空里有兩只并肩的鳥在盤旋。

我和謹(jǐn)認(rèn)識不過一個月而已。可我想他,非常想。

我們是鄰居已經(jīng)很久了,卻全不自知,獨自過著自己的生活,從未蒙面。

自從父母殘忍的留我一人雙雙離去之后,我便失去了這個世界。封閉自己直至與世隔絕。在失去他們的痛苦中無法自拔。除了吃飯,幾乎不會走出房門,害怕,害怕喧鬧的世界把我淹沒,害怕這個世界會再次無情的奪去我的所有。

爸媽帶血的臉在眼前不斷的出現(xiàn),有很長一段時間讓我無法入眠。我厭惡車輛,厭惡交通,更厭惡這個到處充滿人的混亂世界。若不是因為混亂,父母怎么會與車禍扯上關(guān)系!

謝絕親朋好友的一切關(guān)照,告訴他們,我已成年,能夠照顧自己。

就這樣,獨來獨往的過了整整五年。

起初,時間以無比緩慢的速度向前爬行,我開始體驗饑餓,體驗因為失去而應(yīng)有的懲罰。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面對現(xiàn)實我必須投降。饑餓使我忘卻一切,甚至忘記不能自拔的痛苦,心里只想著吃的喝的能夠填飽咕咕叫著的肚皮。人在饑餓面前終究還是要回到遠(yuǎn)原點的,只要有食物,可以讓人放下一切。

吃光了家里所有現(xiàn)存的食物,昏昏睡去,像往常一樣,任何一個往常一樣,漸漸走入夢境。能夠做夢,已經(jīng)是上天賜予我的最好的生存方式了,在夢里因為滿足而感到幸福。

重新拿起熱愛的畫筆是兩年前的事了。

面對生活,面對現(xiàn)實,我別無選擇,必須要自食其力。

人生本來就是復(fù)雜的,充滿風(fēng)險,生離死別不止你一人在經(jīng)歷…

人是可以做些事情的,因為孤獨因為痛苦,人是可以變得強大,是可以做出常人不可達(dá)到的成績來的。

時間會讓人慢慢淡忘一切,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人是痛苦的,離開它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有時候我想,爸媽到生命的盡頭還能夠相依為伴,也算是幸福的了。

我會慢慢放下,放下對他們的思念,一個人堅強的走下去。這應(yīng)該也是他們所希望的吧!

于是,開始瘋狂的畫畫,像凡高那樣,像所有繪畫大師那樣,把藝術(shù)作為我的生命。一切為了藝術(shù)!這何嘗不是一種精神寄托!

我的心因此變得平靜。我想,我是可以一直這么獨自走下去的。

我把我的畫傳到網(wǎng)絡(luò)上,憑借上天對我的眷顧,我的畫開始給我?guī)硎找妗?

再后來,認(rèn)識了謹(jǐn)。那真的是奇跡!戲劇化的奇跡。

有一個本市的網(wǎng)友要買我的畫,和他約好在離家不遠(yuǎn)的時代廣場相見。相見的證物就是畫。

坐在廣場中央的椅子上,緊緊抱著我的畫,五十乘五十的畫布遮住我的半邊臉。好久了,好久沒有這么多人陪著我了。

這里到處都是幸福洋溢的臉,我有些嫉妒。

“是你嗎?我看到你的畫,為什么不面朝大眾呢,我也好方便看到。”

一張多么陽光的臉啊!我的心開始狂跳,臉也開始火辣起來。事實上,就算不是他,隨便哪一個人和我說話,都會這樣吧!一直一個人…

不敢再想。

好聽的聲音。

我把畫遞給他,他把錢放到我手上,交易成功。

我們道別各自離去。

我緊了緊我的圍巾,不敢回頭去看,可能患了人群恐慌證,或者抑郁癥,見到人就會害怕。

開始回憶他漂亮的臉,他有一雙深邃的讓人心動的眼睛。憂郁的類型。我喜歡的。

還是忍不住回頭去找可能消失在人海的那個身影。我還是不漂亮的,否則他應(yīng)該會多和我呆一會的。不過也是,是我太不自然,太急著逃掉的…

我的頭轟然,心跳又一次驟然變快,臉僵在那里。就在回頭看得一瞬,看到我的身后不遠(yuǎn)處,他右手拖住畫框夾在腋窩下,正向著我走來。冬日的寒風(fēng)吹著他深紅色毛圍巾,黑色風(fēng)衣,黑色褲子,帥氣的時尚!

他看見我看他,急步向前走到我跟前。

“你走得夠快啊,美女畫家!”

“我喜歡你的畫。仔細(xì)看了一下,你的顏色用的不錯,實物比網(wǎng)上看到的更讓我喜歡。謝謝你把這么好的畫作賣給我…”

我只是聽著。

“我到了。再見!”

我又要急步走開。

“你住這嗎?我也住在這個小區(qū)。我的真名叫謹(jǐn)。住在26號樓15層西,有時間來玩吧。”

“啊?不,不會吧!我是東戶。我的網(wǎng)名就是我的真名。”

我們不再說話。

回到家里,突然感覺房間變得越發(fā)的空曠起來,我的呼吸聲音有節(jié)奏的在空氣中游蕩。我感覺到寂寞。

打開電腦,放了幾首很傷感的歌曲。坐在陽臺上抱著枕頭睡著了。

的確是睡著了,是睡著了,我知道的。

為什么此刻這么溫暖?我睜開眼睛,懶洋洋的不愿意動彈。媽媽走到我身邊,溫柔的俯下身子親吻我的臉,暖暖的,溫溫的。媽媽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我閉上眼睛,卻突然驚醒過來。諾大的空房間再次把我籠罩。音樂已經(jīng)停止,我聽到自己急促而渾濁的呼吸聲。

多想痛快的大哭一場,可是眼淚就像是會在喉頭打結(jié)的針棒一樣無情的刺痛著我,使我無法呼吸。哭對于我來說都成了一種奢侈。

真的好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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