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美人本是計
- 慶之的野望
- 趙隱王
- 3137字
- 2014-07-22 10:25:44
右衛將軍府就在建康的宮城西首。陳慶之乘上太子派來的轎子,越過中書省,經過皇宮的宮門附近,越過散騎省和左衛將軍府,東出東華門,來到了太子東宮。
進了東宮,只見宮殿里一切齊備,東宮各級要員都已到齊,而非東宮的官員卻只有他陳慶之一個。這些東宮的官吏們見了陳慶之,個個恭敬異常,將陳慶之迎了進去,就好象除了太子,陳慶之就是這里最最尊貴的人似的。
等陳慶之到來后,太子很快就顯身了。所有人都在宮殿的中央向太子叩拜。太子蕭統顯得異常地興奮,他走過來,首先將陳慶之扶了起來,道:“慶之能來,孤王這里也算是蓬壁生輝了。來來來,與孤王同坐吧!”蕭統拉著陳慶之來到宮殿的上首去坐。
陳慶之連忙推辭道:“殿下,這怎么行呢。您是這東宮之主,理應上座;慶之如今只不過是個外人,坐在上座,恐怕要惹眾人議論了。”
“孤王要陳將軍坐上座,其他人誰敢非議?”蕭統回頭看著眾人,眾人都低頭不語。
可是陳慶之就是不肯坐在蕭統旁邊,不斷地推辭,蕭統沒有辦法,只好讓他坐在右面第一排第一座。于是諸位東宮僚屬全部依次坐下,酒宴開始。一排排婢女魚貫而入,將各色美味佳肴、陳年佳釀悉數呈上,每個人面前的桌子都放滿了。
蕭統舉起面前的酒尊,站了起來,對諸位僚屬道:“各位:陳慶之將軍,為了大梁帝國的事業,為了父皇的詔命,不顧生死安危,以七千孤軍,深入魏國腹地,歷經數十戰,攻拔洛陽,收取了魏國半壁江山。其作戰之神勇,其事跡之傳奇,雖春秋戰國、兩漢兩晉,也不曾聽說過。只要后續籌劃得當,我大梁統一中原將是指日可待。只可惜,朝廷中奸人作祟,致使偉業中道淪喪,魏國的河南淮北之地,得而復失。我大梁七千勇士個個慘遭魏人毒手,陳將軍僥幸逃過一劫,只身逃回......”
東宮僚屬們紛紛扼腕嘆息,陳慶之只是低頭不語。
蕭統繼續道:“如今陳將軍重回故國,卻沒有一個高官出來接待他,個個聽而不聞,父皇受那奸人蒙蔽,只顧躲在同泰寺,專心做他的和尚夢,根本不來好好看看我們帝國不世出的將才。如此,還想振興我大梁,收復被異族奪去的江山,何其難啊!如今,孤王愿向陳將軍敬此一杯酒,代替我大梁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希望他能繼續忠心效力于我大梁。孤王相信,只要孤王與陳將軍同心協力,定能掃清大梁朝堂,重新振作,再議北討之計。”
東宮僚屬們一聽,頓時群情振奮,個個高舉起面前的酒尊,異口同聲地祝道:“愿殿下早日掃除奸佞,振興大梁!”
陳慶之覺得很奇怪,酒宴上好好的祝酒詞,怎么說著說著就變了味了,難道太子殿下即將會有什么行動?但他始終不敢說出什么,他只是隨著眾人一起,舉起了酒尊,面向太子蕭統。
蕭統顯得很開心,道一聲“先干為凈”,便一仰脖,將酒尊中的酒喝了下去,然后看著陳慶之也將酒喝了,他暗笑不已。他擊掌兩下,頓時殿側卷簾內急管繁弦,絲竹聲起,一群歌女舞伎飄然而出,來到殿中央,依次向著太子和陳慶之作了揖,然后隨著樂聲翩然起舞。在座諸位都邊飲酒邊欣賞歌舞,好不自在。陳慶之端坐一邊,時時有人過來向他敬酒,他有些應顧不暇。
這時,殿后走出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來,肌膚白晳,明眸善睞,雖然腹部已經高高地隆起,但依然步伐輕盈,走起來還微微帶著那么一點點彈性。陳慶之從觥籌交錯中轉過頭來,與那少婦四目交接,不覺心中一凜。那不就是龔銀兒嗎?而龔銀兒卻沖著陳慶之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朝蕭統走了過去。
龔銀兒來到蕭統身旁,嬌滴滴地靠向蕭統胸前,蕭統笑著將她一把摟在懷里。娘娘有了身孕,眾僚屬們紛紛向蕭統道喜。
陳慶之舉著手中的杯子,呆呆地望著。蕭統偷偷地瞄了陳慶之一眼,然后輕輕拍拍龔銀兒,道:“來,你再來見見我們大梁的英雄,陳慶之將軍。當初,他可是孤王與你的救命恩人哪!”說著,他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龔銀兒連忙走到桌前,另外又倒了一杯酒,拿在手里,和蕭統一起走向陳慶之。
來敬陳慶之酒的東宮僚屬們一看,連忙散開,各回座位。陳慶之見他倆過來,連忙站起身來,立在座位前,向蕭統道喜。蕭統走到陳慶之面前,看了看他,指著龔銀兒,對陳慶之道:“慶之,可還記得龔良娣么?”龔銀兒面帶微笑,看著陳慶之。
陳慶之向龔銀兒低頭行禮,道:“慶之當然記得。恭喜娘娘!”
龔銀兒舉起酒杯遞向陳慶之:“多謝陳將軍。陳將軍為國家操勞,豐功偉績令人敬佩,妾身敬將軍一杯。”
陳慶之看了蕭統一眼,蕭統笑著點點頭,陳慶之便道了聲謝,從龔銀兒的纖纖玉手中接過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將酒杯交還給龔銀兒。龔銀兒開心地接過了酒杯,那臉上的笑容,真的是百媚叢生。陳慶之看著她那副媚態,不禁想起了那兩夜的**韻事,頓時心旌蕩漾。
蕭統瞇著眼,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轉頭對兩個侍女道:“娘娘懷有身孕,不宜久站,快端來胡床,讓娘娘靠靠。”兩個侍女應聲而動,連忙端出胡床來,放在殿前上首,然后過來扶龔銀兒。
龔銀兒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陳慶之,兩個侍女將她扶著走向胡床,走到中途,她又轉過頭來,看了看陳慶之,沖他一笑,這才到胡床上傾斜著靠在那兒,胸前的風光無限動人。
陳慶之盯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突然發現蕭統正看著自己,連忙轉移視線。蕭統突然對陳慶之道:“朝中奸人當道,欲干大事,卻讓人有心無力。想必慶之也有同感吧,也有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吧?”
陳慶之一聽此話,更確信蕭統是要對朱異等人有所行動了,慌忙道:“慶之不過是一員宮中的禁衛將領,國家大事,慶之實在不敢染指。”
蕭統吐了一口氣,表情很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湊近陳慶之的耳朵,輕輕地道:“將軍請看一下那邊胡床上的龔良娣。”
陳慶之抬起頭,朝那邊看了一眼,龔銀兒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蕭統在耳畔繼續說道:“龔良娣已有六個多月的身孕,而孤王與良娣有近一年沒有親近過了。陳將軍能和孤王講講,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嗎?”
蕭統的話,聽起來輕描淡寫,波瀾不驚,但聽在陳慶之的耳朵里,卻宛如睛空霹靂,狂風疾雨,震得耳朵發痛,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蕭統見陳慶之僵在了那里,便將話挑明了:“朱異小人,如今身居高位,連孤王也靠近不得。將軍身居衛將軍之職,入居宮廷,見機行事,事無不協。只要將軍辦成此事,替大梁除去此害人蟲,孤王保證不會將將軍與龔良娣的事情透露出來,生出來的孩子孤王也會好好地替將軍養著,讓他享盡這皇家的榮華富貴。如何?”
陳慶之不敢想象這樣的話會出于太子之口,他沒有直接回答,抬起頭又看了看大殿那邊的龔銀兒,龔銀兒還是一臉笑容注意著他。顯然她對于此事,是一無所知的。陳慶之這時已然明白,自己已然落入了蕭統事先畫好的圈中,如果不從,后果必然是自己身敗名裂,黯然離開大梁的朝堂,然后身披囚衣,去朱雀橋外等候劊子手將自己砍作兩段。
蕭統見陳慶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依然擺出一副和藹的笑容來:“將軍不必感到不安,更不要猶豫。宴會完畢,將軍可以早些回去休息。日后將軍也只顧安心做好自己的右衛將軍,有什么要求或吩咐,孤王自會安排人知會將軍。”說完,他便裝作剛剛和陳慶之聊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隨手取過酒壺,將兩人的酒尊都斟滿,然后拿起自己那杯,碰了碰桌上陳慶之的那杯,自顧自飲了一口,便拍拍陳慶之的肩膀,走回自己的座位去。
陳慶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酒尊,輕輕啜了一口,他感覺一下子變得很累,沒有了再呆在這里的興致,便立起身,走到殿中央,向蕭統道:“慶之不勝酒力,況且剛回建康不久,精力還沒有恢復,想早點回去休息了,請殿下和娘娘恕罪。”
龔銀兒從胡床上直起身來,奇怪地看著他。
蕭統顯得很體諒陳慶之的感受似的,回道:“既然如此,孤王也不勉強,將軍請自便。來日方長,等下次將軍再立功勛,孤王定當大擺筵席,聲勢浩大地辦一場,哈哈哈!”
“多謝殿下美意,慶之先行告退了。”陳慶之欠身一禮。
“請。”蕭統道。
龔銀兒從胡床上起來,陳慶之朝著龔銀兒也行了一禮,然后走下殿去,邊走邊向兩邊的東宮僚屬們一一作揖,離開了東宮大殿。龔銀兒站在那里,目送著陳慶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