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佛寺會梁帝
- 慶之的野望
- 趙隱王
- 2375字
- 2014-07-21 10:00:14
大梁京師建康城。
陳慶之回到大梁已經好幾天了,但始終都沒有見過皇帝蕭衍的面。蕭衍只是派了個欽差過來,替他重新安排了府邸,又進封他為右衛將軍,永興縣侯,還用言語寬慰他。可陳慶之只想親自面見蕭衍,兩次去皇宮前求見,都被態度傲慢的朱異命人將他攔在了宮城外面。無可奈何的他,只好轉身往自己的右衛將軍府走去。
在自己的右衛將軍府門口,陳慶之看見太子蕭統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看見陳慶之騎著馬回來,蕭統迎了上來,道:“陳將軍,別來無恙?”
陳慶之趕忙從馬上下來,叩拜道:“慶之參見太子殿下。”
蕭統連忙扶住道:“慶之不必如此拘禮。慶之乃孤王的救命恩人,今后見了孤王,都不必行禮。”他端詳了一下陳慶之一番,道:“半年不見更結實了。”
陳慶之沒有接他的話,嘆道:“慶之回京后兩次去面圣,都吃了閉門羹。不知圣上最近在忙什么呢?”他想,怎么搞得跟元顥差不多了,可圣上已經多年不近女色了啊,并且一向以勤政自詡,怎么會不見自己的呢?
蕭統一聽陳慶之這么一問,立即顯現出很生氣的樣子,道:“肯定又是那個朱異作怪,將你擋在了門外。這個朱異,近來深得父皇信任,經常狐假虎威,隨意作一些決定,好不氣人!”他瞟了陳慶之一眼,“圣上其實這幾日根本就不在宮中。”
陳慶之這下摸不著頭腦了:“圣上不在宮中,那在哪里?”
蕭統冷笑道:“父皇沉溺于佛法,不能自拔。前次同泰寺落成后,父皇竟一度舍身出家于同泰寺,群臣們不得已,共同捐錢,湊齊一億錢,才將他從寺中贖了出來。此次父皇居然又故伎重演,穿了僧袍,終日在佛寺中居住,讓寺中住持代為傳話說,需兩億錢才能贖他出來。你說荒不荒唐?”
陳慶之略作思索,道:“圣上以前重不如此。莫非是聽了朱異的妖言,圣上才會這樣?而朱異正好利用自己的職權和圣上的信任,從中謀取私利?”
蕭統道:“看來確實如此。此人不除,我大梁難有安寧之日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對陳慶之道:“慶之你回來建康后,朝廷都還沒有人為你接風洗塵呢,不如今天就隨孤王去東宮一坐,小飲一杯如何?”
陳慶之道:“不用了吧,殿下。慶之想去同泰寺看看圣上。”
蕭統道:“去同泰寺面圣,并不妨礙來我東宮一敘呀。這樣吧,你先去同泰寺,晚上我派人來接你,怎么樣?”
陳慶之推托不掉,只好點點頭,勉強應允。
蕭統笑著道:“好,那就一言為定,晚上再見。告辭了。”說完,他就一揮袖子,便有手下侍衛牽來馬匹,他一躍而上,和侍衛們飛快地趕回東宮了。
陳慶之看看蕭統的背影遠去,也不進到府中去了,再次跳上自己的馬,朝同泰寺方向奔去。
同泰寺里,十分安靜,除了偶爾響起的鐘磬之音,便只有樹上小鳥的啁啾叫聲,完全不同于當日落成大典時的熱鬧和喧嘩。
陳慶之將馬拴在寺外的大樹下,來到寺院門口。敲了幾下廟門之后,一個小沙彌出來開了門,傻傻地盯著陳慶之看:“這位法師......施主,請問您有什么事?”小沙彌有些遲鈍,一見陳慶之的頭光禿禿的,就以為是個和尚,后又見他穿著世俗之人的衣裳,這才改口,所以才叫成了“法師......施主。”
陳慶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抬頭道:“在下左衛將軍陳慶之,想求見圣上一面。”
“哦,是這樣啊。”小沙彌一下子顯得有些厭煩,大概經常有大臣跑來求見蕭衍,讓他們也不得清靜,“我這就去問問,將軍您稍等。”
“有勞師傅了。”陳慶之道。小沙彌跑進去后,陳慶之靜靜地等在院門口。不一會兒,小沙彌就跑了回來,道:“陛下請將軍進去敘話。”陳慶之恭敬地行了一禮,便隨小沙彌走了進去。
老皇帝獨自坐在一間小小的香堂里,正坐在一個薄團上,面對著一尊佛像默默地念著佛經。他形容枯槁,但依然不減皇家氣度,遠遠地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威嚴。
門口有四個侍衛,見是陳慶之過來,便閃出一條道來,讓他進去。陳慶之走進香堂,在蕭衍的身后默默地跪了下來,低下頭去,眼淚涌了上來,頓時泣不成聲,好象遠游的孩子回到了家,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一樣。
老皇帝聽到哭聲,停止了誦經,他緩緩轉過身來,看著陳慶之,輕輕地道:“慶之啊,不必如此。北方的土地,本非我大梁所有,得之何樂,失之何哀?朕自己得到了它,又丟了它,又有什么可痛哭流涕的呢?”說著,他伸過手來,在陳慶之的光頭上摸了摸,然后在陳慶之的肩膀上一扶,示意陳慶之站起來。
陳慶之用袖子擦了擦了眼角,平復了一下心情,站了起來,侍立在蕭衍的身旁,嘆道:“只可惜這七千勇士,奮不顧死,與慶之并肩苦戰,到頭來卻落得個身死他鄉,念此令人悲傷不已。”
老皇帝也有些難過,眨了眨巴眼睛回答:“這也要怪朕一時失察,竟聽信了魏王的鬼話,按兵不動,致使這大好良機盡喪。也罷,這一切都已過去了,想它也沒有用。此次北伐,你無數次以少戰多,以寡敵眾,北人震恐,洛陽授手,堪稱一代奇才,雖衛青霍去病也不過如此,必令后世銘記。朕欲封你一個大州,去做刺史,無奈你剛剛回來,還需要一段時間調整。等過了這段時間,朕在安排新職務給你,目前你就先做著這右衛將軍,在宮中當一當差吧。”
陳慶之叩拜道:“多謝陛下圣恩。”
蕭衍嘆息道:“朕記得,你本來是希望能做上封疆大吏,然后再向王家提親。如今封疆大吏眼看是快做上了,而王家的閨女卻早已嫁作他人婦。世事本就如此,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朕再替你尋一門親事,保證不比王家差。”
陳慶之想起,在那山坡上元慧君被幾個魏兵帶走,她向著陳慶之又哭又喊。陳慶之的心宛若刀攪,他道:“陛下,慶之暫時不想談這方面的事情。”
蕭衍在陳慶之的臉上掃了一眼,點點頭:“也是,經歷過那么多事情之后,總需要讓自己平靜下來,才能去考慮別的事情。”
陳慶之默然不語。
蕭衍道:“若沒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先回去吧。順便轉告朝中幾位重臣一句話,讓他們盡快籌集起兩億錢來,來贖朕回宮。這是朕答應過本寺住持的,朕不能食言。堂堂大梁帝國,湊集起兩億錢都有困難,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看來太子所言不虛,陳慶之心想。他向蕭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退出香堂來。蕭衍擺了擺手,又轉過身去,繼續他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