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闖王家院
- 慶之的野望
- 趙隱王
- 3297字
- 2014-04-12 10:03:35
陳慶之跨過門坎走到殿外,只見一個年輕的異國貴族男子后面跟著一個美貌的少女走上臺階來。那男子相貌堂堂,舉手抬足頗有幾分皇家氣象;而后面那個女子,一頭深棕色的微卷長發襯托著如雪的肌膚,又細又挺的鼻子上面是兩個滄海般幽藍深邃的眼睛,一顧一盼間,自然生情。陳慶之何曾見過這等人物,一時看得呆住了。
那男子見陳慶之從大殿出來,沿階而下,心中以為碰上了什么重臣名將,忙止住腳步,向陳慶之深深作了個揖,不等陳慶之還禮,便繼續走向大殿去。那女的,見陳慶之傻傻的樣子,不覺一笑,作男子模樣向陳慶之一抱拳,然后趕快跟上前面的男子,去見圣上了。
陳慶之看著他們的背影,在他們的身后行了一禮,喃喃地道:“不想魏國大地,竟有如此人物。”說話時,二人早已進得大殿去,看不見了。陳慶之意猶未盡,悠悠然走完臺階,回宮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陳慶之想著那個異國女子,轉而想到了王文璐,想到了王家,想到了那侍女說的話。
那謝家三少爺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啊,整天病怏怏的,除了空坐談玄,就是擁妓飲酒,出則坐轎,入則坐床,幾乎腳不落地,王小姐嫁給這樣的人,豈不辜負了一生?陳慶之想想,心中難平,便直接去王府,想找王規理論。
王家大院前,這里依然是一番人來人往的繁忙景象。那管事的正絞著雙手東張西望,看見陳慶之過來,連忙向那四個看門的大漢一努嘴,道:“那個冤家又來了。”那四個漢子一看,認得他,便離開大門,向他沖了過來。
陳慶之一路走來,正要跨上臺階走向王府大門,讓他們通報,不想幾個人早已站到了他的面前,四個又肥又壯的身體形成了一道人肉墻,將陳慶之嚴嚴實實地堵在了臺階下面。
陳慶之抬起頭,看了看這四張臃腫的臉,道:“你們要干什么?”
其中一個大漢道:“你來這里,又是要干什么?”
管事的從旁邊探出頭來,道:“這還用問,八成是上次沒讓哥幾個打成,他身上癢得難受。今兒個想來爽一把唄?”
陳慶之忙道:“在下有事找王大人說。”
管事的道:“王大人怎么可能愿意見你這樣的人呢。哥幾個,給我打!”
四個漢子一聽號令,一擁而上,提拳要將陳慶之。陳慶之猛然后退,腳下踩了個空,仰天摔倒。漢子們正要再沖上去撲打陳慶之,圍觀的人群中跳出來一個人,喊了一聲“停”,幾個人一看那人一身下等官吏打扮,便退開一步。
那人細看了看陳慶之道:“足下可是陳慶之陳將軍?”
陳慶之看那人臉生,不曾相識,只道:“在下正是陳慶之。”
那人抬起頭來,對管事的和四個漢子道:“他可是圣上身邊的人,前次在御筵上見過。你們怎敢得罪他?”
管事的冷笑不已,大聲道:“我們王家,自魏晉以來便是高門士族。別說是皇帝手下的小嘍羅,就算是皇帝本人來了,也得乖乖的給老子作個揖才能進得門去。”
陳慶之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個下等官吏對管事的道:“你也別說什么大話,不就是要些買門錢么,在下替這位陳將軍給就是了。”
管事的聽說要給錢,語氣也緩和了些,擺擺手道:“這位先生差矣。要是別人來此求見我家老爺,給些買門錢,我自然放他進去。但他,就不行。”
“這又是何道理?”那下等官吏道。
“他呀,他哪是來找我家老爺的呀,他是來找我家小姐的。要是讓老爺知道我放他進門,非得打斷了我的狗腿。這一點點錢,都不夠我接骨療傷用的。”
陳慶之趁他們說話時沒注意他,一個沖刺朝大門而去,幾個漢子叫聲不好,跑上去一把兩把將他扯住了。這時,陳慶之看見大門里面有一張白凈而沒有表情的臉,是王規來了。
王規對幾個漢子喝斥道:“住手!”然后默然地看了陳慶之一眼,對管事的道,“帶陳將軍進來吧!”說完,便走到里面去了。
四個漢子面面相覷。管事的道:“還楞著干什么!”四個漢子只得將陳慶之放開,散開兩邊。管事的對陳慶之沒好氣地道:“請吧。”陳慶之撣了撣了身上的灰,整了整衣服,順著管事的手指的方向走了進去。
走到院子里,只見王府里面非常大,有很多間房子的門都開著,陳慶之不知道要去哪一間。管事的過來,用手一指其中一間房的大門。陳慶之走到房門前往里面看,里面是間很大的客廳,其中左邊的一把交椅上,王規已經坐在那里了。他見陳慶之在門外張望,便隨口道:“陳將軍,請進來說話。”他只坐著,并不起身相迎。
陳慶之跨了進去,管事的在他身后將門關上了。陳慶之不安地回頭看了看。
一個丫環從房間的后面簾子里出來,將一盞茶放在茶幾上,便不聲不響地出去了。王規指了指茶幾旁邊的座椅道:“坐。”
陳慶之向王規一抱拳,就小心翼翼地坐下,直截了當地問道:“聽說大人要將小姐嫁給謝家三少?”
王規看了他一眼,一笑,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將軍此次奉命出征彭城,收獲如何?”
陳慶之臉刷地一下紅了,仿佛被擊中了要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王規又淡淡一笑,道:“將軍不必如此,敗就敗了,逃就逃了,在下早已盡知了。不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將軍出去體驗了一番也不算是壞事,至少知道了自己有幾斤幾兩,知道了這行軍打仗,不是說說那么容易的。當然,將軍也不必愧咎于不能履行當初的承諾,因為在下根本就沒當作一回事。”
陳慶之聽了,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
王規并不看陳慶之,只把臉朝向自家房頂上的藻井,嘆息道:“將軍不必難過。現實有時候就是很殘酷的,你必須去面對它。在下聽說,圣上又給了將軍一個作戰任務,但將軍去拒絕了。知道不是自己能勝任的,就應該果斷地放棄掉,重新選擇一條路來走。將軍這么做是對的,在下非常贊同。”
“我......”陳慶之剛想說自己只是需要時間適應,并不是害怕上前線,就被王規打斷了。
“將軍的心思,在下也非常能理解。總不能永遠象奴仆一樣的活下去吧?人么,總是希望出人頭地的,總是希望被別人認可的,對吧?”王規從座上起來,向前踱了兩步,又回轉身來道,“我這里有一個很好的建議,將軍請試聽。”
陳慶之低著頭,不去看他,猜不透他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
只見他緩緩舉起一個手指道:“我知道老皇帝的為人,即使給你找事情做,也只會讓你從低級的職位做起,讓你自己慢慢往上爬,又苦又累。所以將軍一時恐怕很難在朝中有所發展,來施展自己的抱負。而在下呢,可以幫將軍去說通吏部,給將軍一個高職位,讓將軍所有的努力都能讓老皇帝本人看得到。但在下同時也有個條件,將軍不能再對小女有非份之想,不要管她嫁的是謝家的三少,還是朱家的大少,這都將和將軍不再有任何關系。這交易夠公平吧?”說完,他探下身來,盯著陳慶之臉上的表情。
陳慶之現在總算是明白他的用意了,顫抖著倔強的嘴唇道:“慶之謝謝大人。但慶之喜歡小姐。”
“將軍若將來身居高位,又何愁沒有美色相伴?”王規還在努力勸他。
陳慶之搖搖頭,站起身來:“那不一樣。慶之并不想借助大人來平步青云,只是想告訴大人,若將小姐托付給謝家的三少爺,只會害了她一生。”
“這是在下家事,不需將軍操心。況且謝家三少人雖不濟,畢竟也是名門望族,與我家門當戶對,難道托付于你,小女就一定能有幸福嗎?”見不能說服,王規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堂堂豪門子女,跟著一介寒士,你叫她以后怎么出門見人?你有想過嗎?”
陳慶之聽他又將士庶寒三族有別的那套邏輯又搬了出去,非常氣憤,一抱拳道:“看來慶之與大人已沒有什么好談的了。就此告辭!”說完,便大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王規看著陳慶之憤憤而去的樣子,嘆了口氣。
屋后簾子開處,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對王規道:“大人不必難過,算了。”
王規道:“算了?你沒看見他在門前鬧嗎,讓小女的臉往哪兒擱啊?”
管家道:“說不服他,也是沒有辦法的。”
王規道:“此人也太不識抬舉了,居然軟硬不吃。在老皇帝身邊當過差了不起啊!”
管家道:“惹他不起,咱們倒不如早日與謝家辦了婚事,省得他掛念。”
王規一思索,也覺得有些道理:“可是,這婚事一操辦起來,他那頭知道了,還不得天天來鬧?”
“那么,不妨想辦法將他支走。如何?”管家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
王規奇怪地道:“如何將他支走?”
“讓他再上戰場,忙著對付魏國的軍隊,就沒辦法抽身來攪擾這邊的婚事了。”管家道。
王規跳了起來:“笑話!他都拒絕了老皇帝,不肯上渦陽。我還能抬著他去啊!”
管家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呀。”他略一皺眉,便計上心來,靠近王規的耳朵,悄悄地說,“不如這樣,找人以小姐的名義寫一封信給他,讓小姐的丫頭帶去......然后再讓曹將軍這樣......”
王規聽著,不禁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