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奮戰(zhàn)守彭城
- 慶之的野望
- 趙隱王
- 3532字
- 2014-03-15 10:12:25
午后的天空,灰蒙蒙的。
中山王元略的大軍和成景俊的奇襲兵已經(jīng)出發(fā)了好幾個時辰了。待他們出城后,陳慶之全面接管了城中的布防,他聽取成景俊和元略的意見,派出所有能支配的兵力,與胡龍牙一起加強了守備。
除了這些站在城墻的士兵,城中基本就余下蕭綜、朱異等幾員將領及他們的侍衛(wèi)了。當然,陳慶之擔心的是出城大軍的安危,他和胡龍牙一起守在西門的門樓內(nèi),時刻等待著前方來的消息,時不時往城外來路上看一眼。
這時,一個探馬從外面回來了,直奔城門而來。陳慶之正從城墻上往下張望,看見了,便向他喊道:“前方戰(zhàn)事如何?”
那探馬抬頭對著陳慶之一拱手,道:“小人急欲向殿下報告,將軍勿怪!”說話時,座下的快馬絲毫沒有減慢速度,直穿過城門門洞,跑上城中官道,向蕭綜的官邸跑去。
陳慶之本要喊住那探馬,打聽一下元略他們的情況,結果那探馬一溜煙跑掉了,心想:算了,我還是去豫章王那兒探探情況吧。他轉身對剛走出門樓來的胡龍牙道:“胡將軍,勞煩你在這兒值守,我先去殿下那里看看。”
胡龍牙道:“將軍盡管去,有末將在此,反正這里也不會有什么......”
胡龍牙話未說完,就聽南門那邊傳來戰(zhàn)鼓聲。那是有敵入侵的信號。
胡龍牙和陳慶之對視了一眼,然后不約而同沖出去,沿著城墻向城南跑去。拔腿跑時,胡龍牙還不忘這里的守軍,回頭喊了一句:“全軍注意戒備!”
陳慶之和胡龍牙來到南門樓上往下看,下面黑壓壓的全是魏軍士兵。這次他們已經(jīng)占據(jù)了整個城外的空地,并開始實施攻城作業(yè)了。為了避免與梁軍主力沖突,這些人輕裝騎行,遠遠地繞行,快速地來到這里。他們顯然沒有帶什么重型的攻城器械,將馬匹留在遠處,在城前組成盾甲方陣,中間夾雜著許多弓箭手,透過盾牌的縫隙不停向城墻上射箭,來壓制守城士兵。另一部分人則手持軟繩制成的鉤梯,朝城墻上甩,打算用那個玩意兒爬上墻來。另有十幾個壯漢背負盾牌,手舉火把,向城門方向直奔過來。
梁軍幾位軍主見陳慶之和胡龍牙到了,忙上來拜見。陳慶之道:“盡你們所能,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守住此城。”
“諾!”幾位軍主都各自分散,自顧自己的人馬去守城了。
陳慶之叫了一個士兵,讓他立即奔去蕭綜官邸匯報。
“看來被中山王說中了,敵人避實擊虛,抓個空檔來偷襲!”胡龍牙道。
陳慶之點點頭:“而且對方預料到西門防守會比較嚴密,故意來偷襲南門。”現(xiàn)在他感覺肩上的擔子很重。
城下箭羽不住地射上來,由于陳慶之靠城墻太近,要不是一名士兵拉了陳慶之一把,他險些被射中。那士兵給了陳慶之一塊盾牌,讓他自己舉著。陳慶之臉嚇得蒼白,縮頭縮腦地躲在盾牌后面,兩腳只打戰(zhàn)。
有幾個魏軍順著繩鉤梯爬了上來,探頭探腦地爬上城墻來。陳慶之連忙去拔腰上的佩劍,無奈手抖得厲害,一時拔不出來。身后一個梁軍幢主大喊道:“刺!”早有幾十個梁兵操著超長型的長槍沖上前來,分管著各段城墻,幾槍連刺,魏兵們身上中槍,又抓握不牢墻沿,慘叫著跌落下城墻,估計是摔死了。然后那幢主又大喝道:“斷!”便又有十幾名士兵上前,手持著拐刃槍,三下五下便將鉤梯勾斷,隨著數(shù)聲慘叫,鉤梯整個掉到了城外空地上。緊接著,城墻上又有數(shù)個鉤梯架上來,那幾個手持超長槍和拐刃槍的梁兵,在城樓上左右來回跑著,毀了一個又一個的鉤梯。
陳慶之抽出佩劍,舉著盾牌,退到眾人的后面。
那幢主再次斷喝道:“弓箭手!”城樓上原本持普通短戟的梁兵立即丟下短戟,取出背負著的強弓和箭袋,在盾牌手們的掩護下,列成一隊。隊前一個隊主,喊道:“上弦!”弓箭手們便一齊左手持弓,右手支上箭羽,斜指著前方的天空。隊主又喊:“射!”于是箭羽紛紛離弦,象秋天的雁行一樣飛上半空,橫著一字隊形,向城下的魏軍落去。箭羽落處,正是那巨大的盾甲方陣。“秋雁”落處,總有數(shù)支羽箭穿過盾甲的空隙射進來,其中便有數(shù)人應弦而倒,或死或傷。倒下之人留下的空位就會被立即填補,然后用盾牌防護好。隨著隊主的再次呼喝,又一排箭羽落下。
其他城墻上也一樣的情形,梁軍士兵努力用拐刃槍和弓箭手壓制著不斷涌上來的魏軍攻城士兵。城上面看來暫時無礙,陳慶之便留下胡龍牙在這時,自己走下城樓去查看周圍情況。
城門那兒,那十幾條壯漢已經(jīng)將城門點燃了。一個梁軍軍主正在指揮許多士兵提來水將城門潑濕,火就漸漸熄滅了。那些壯漢見無法燒掉城門,又在外面開始用刀斧之類的兵刃破壞城門。城門太厚,一時難以破開。
但很快魏軍便想到了一個新辦法,另有一波魏軍扛著一個大家伙朝城門來了。這個大家伙是由很多長柄的刀、斧、鉞、戟之類的兵器扎成的。到了城門下,他們都肩扛著它,隨著一個隊主的口令,一下一下,用力撞向城門。隊伍的后面還有很多士兵舉著盾牌,掩護這些人。
那大家伙被眾人抬著,用力地推著,一次次地撞向城門,發(fā)出震懾人心的巨響。撞擊過后,在城門上留下了無數(shù)個大小不一的孔洞。
梁軍士兵們搬來很多雜物、鹿角及塞門刀車之類的東西,將它們堆積在城門入口處,完完全全堵住城門的通道,并在這些雜物面前,排列出一隊弓箭手,一隊榔頭隊。所謂塞門刀車,就是一種可以推著走的雙輪車,車頭有數(shù)排尖刀。
這時,蕭綜、朱異等人也來了。蕭綜看見陳慶之在城門這邊,站在一排舉榔頭的大兵后面,一身戎裝,左手舉盾,右手提劍,樣子有些滑稽,便向他走過去,問道:“慶之,情況如何?”
陳慶之回過頭來,臉色慘白,道:“將士們正在奮力御敵。”聲音有些發(fā)澀。
蕭綜故作鎮(zhèn)定,一臉正色地道:“那將軍在做什么?”
“我......”陳慶之發(fā)現(xiàn)自己好象什么都沒做。
朱異見陳慶之那一副膿包相,心中樂不可支,插嘴道:“說得對,陳將軍你在這里干什么?你不是全權負責城防的嗎?
還不快去上面坐鎮(zhèn)指揮,跑來跑去的,象什么樣!”
陳慶之雖然很討厭他,但一聽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將士們見不到主將,則軍心無主啊。
他向蕭綜一抱拳,急急往樓上面趕。
這時城門已經(jīng)被撞得劇烈搖晃起來,眼看著城門隨時就會倒下來,敵人隨時會沖進來。朱異一看情況不對,連忙轉頭輕輕地對蕭綜道:“殿下,眼看城門將破,這里不是呆人的地方。不如我率從人帶您走東門出去吧!”
蕭綜道:“笑話!未分勝負就打算逃,教將士們怎么看小王啊?”
朱異道:“末將說錯話了。末將只是擔心殿下的安危罷了。既如此,不如由末將帶人負責保護殿下,去府衙內(nèi)暫避。府衙墻高門厚,不能輕易被攻破,離東門北門也近些。”
蕭綜微微點頭:“暫時如此吧。”
于是,朱異在前面開路,蕭綜在一伙侍衛(wèi)的簇擁下遠遠離開了戰(zhàn)場。陳慶之當然沒有聽到他們后面的話,他三步并兩步,重回到了門樓上。
門樓上,還是和剛才一樣,戰(zhàn)士們正在奮力抵御著敵人無止無盡地沖擊。門樓的墻上,木窗上,廊柱上都扎滿了無數(shù)支箭,已經(jīng)有十數(shù)個梁兵倒在了地上。那個幢主的手臂上也中了一箭了,血透過衣服滲了出來,他宛自揮舞手中的劍,指揮若定。
這時又有幾個魏兵爬上城墻來,其中一人正要揮刀砍向旁邊一個正與人撕斗而無暇顧及他的梁兵,陳慶之一看眼到,忘了害怕,飛快沖上,一劍刺在魏兵肩上。勁道太大,魏兵立足不穩(wěn),喊叫著,連人帶劍倒撞下城墻去。
胡龍牙正與敵人廝殺,回頭見陳慶之在,便喊道:“擂鼓!”
陳慶之一聽,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樓角那邊確實有一架大鼓。剛才從西門跑來時,鼓聲隆隆,振奮人心,現(xiàn)在鼓前則只有數(shù)具尸體倒著,并無人敲鼓。
陳慶之貓著腰朝大鼓跑過去,發(fā)現(xiàn)那面盾牌還依然死死抓在自己手上,跑過來這幾步,又增加了幾支箭在上面。來到大鼓前,他丟掉盾牌,推開兩個死人,從他們手中取出鼓槌,直起身體,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敲了起來,咚——咚——。鼓聲雄壯,震徹心肺。將士們一聽更加奮不顧死,勇猛拒敵了。
陳慶之咬著牙,雙手用力,不停地擊打鼓面,手已經(jīng)酸麻了。他不知道這樣要堅持多久,不知道會不會和腳下那幾人一樣被亂箭射死,死了會不會還要被朱異那混蛋嘲笑。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可這時,很奇怪地,魏軍突然鳴金收兵了。
在梁軍的防線隨時可能全線崩潰的時候,他們居然撤退了。他們很迅速地跑回到一箭之地開外,然后慢慢收縮隊伍,有秩序地離開了戰(zhàn)場。戰(zhàn)場上留下無數(shù)具尸體、箭支和毀壞的攻城用具。
陳慶之還在沒頭沒腦地敲著,一個士兵上來扯了他一把,他一回頭,看到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他放下鼓槌,走到已經(jīng)站在城墻邊的胡龍牙身邊,向前方望去。漸漸昏黑的遠方,魏軍正慢慢隱入夜幕中。
陳慶之高興地道:“敵人撤退了,太好了。”
士兵們開始興奮地歡呼起來。
胡龍牙只是一臉的疑惑。無端端地,魏軍怎么就撤退了呢?
正自納悶之時,有士兵來向陳慶之報告,說西門有一支步騎混合的兵馬舉著火把,迅速向城門這邊過來。
陳慶之與胡龍牙連忙跑去西門。
這時,天已完全黑了。陳慶之跑到西門門樓上,讓人點上火把,向下面的城門照去,只見那支步騎混合的人馬已到了城下,隊前一員小將抬頭向上面喊道:“快放我等梁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