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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是我路人皆知的心事(1)
我愛你,但什么也不說,
只看你在對面微笑。
我愛你,只有我自己知曉,
無須了解你對我的想法。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隱隱的憂傷,
那未曾化作痛苦的憂傷。
我發誓:我愛著你,
雖不懷抱任何希望,但幸福并非虛妄。
只要能夠見到你,我已心滿意足。
這一切就已足夠。
《雛菊》——阿爾弗萊·德·繆塞(法)
01
葉一朵五年戀愛葬送的那一天,是在易曉生的家里度過的。
易曉生當時正在專心致志地打LOL,和他工作時候的狀態如出一轍,一臉肅然,眉頭微皺,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身后地板上哭得涕淚縱橫的葉一朵完全淪為了背景,終于以他重重地放回了鍵盤為止,他轉過椅子,虛踢開了盤坐在地板上抱著紙巾盒的葉一朵,又停了停,頗為無奈地彎腰將地板上的紙團一一撿起,扔進紙簍,一邊說道:“你哭得我輸了。”說罷走向開放式的廚房。
易曉生家的廚房和客廳是聯通的,采光尤為好,做設計出生的他,喜歡干凈明朗的調調,淺灰色的廚房墻壁上,掛著一排白色的咖啡杯,正中間的卻是一只粉色的卡通馬克杯,是葉一朵的專用杯,一眼望去十分醒目,因為實在是……格格不入。易曉生取了一只咖啡杯,又取下了葉一朵的那只專屬杯,走了幾步到了咖啡機面前,按下了start按鈕,咖啡機發出了嗡嗡的攪拌聲,葉一朵抽噎的聲音隨即被淹沒。易曉生轉身看了地板上肩膀聳動的葉一朵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往她的專屬杯子里倒了半杯熱水,又擰開一旁的礦泉水瓶,往里摻和了半杯涼水,以手腕為圓心轉了轉杯子,勻了勻。很快空氣中彌漫起香濃的咖啡味,易曉生端著兩個杯子走到了葉一朵跟前的茶幾旁,將葉一朵的杯子放在靠近她的位置,自己捧著咖啡坐在了沙發上。
葉一朵聞著空氣中的咖啡香氣,堵塞的鼻子一下子也通了,沖著易曉生道:“我要喝咖啡,才不要喝白開水!”
易曉生置若罔聞,微微嘆了一口氣:“做事情,要專注。”
想起這話葉一朵未必明白,頗為無奈地又補充了一句,“失戀要有失戀的樣子。”
完全忽視了易曉生話中的嘲諷,只是聽見“失戀”二字,葉一朵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哭了兩聲覺得嗓子的確有點兒干,抽泣著拿起一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抹了抹淚痕,看著已經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易曉生,氣不過,埋怨道:“每次我受委屈,你都這樣,易伯伯易阿姨不是讓你這樣照看我的!”
這話一說完,本在沙發上擺著一個舒服無比的姿勢的易曉生坐了起來,慢條斯理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小朵,我爸媽出國前是讓你們家照顧好我,你爸媽對我那真是不錯,可讓我照顧你可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了,你不會是失戀覺得自己沒有人要,訛我吧?”略一頓,好似想起來什么似的,驚訝地看著葉一朵說“你……這是……新一代碰瓷?”
這次輪到葉一朵愣住了,從小她的反應就比較慢一些,易曉生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可是在她面前一旦說起理來從來不輸任何人,而且易曉生一直是一個高度“低智商歧視癥”患者,和葉一朵講道理本身,就讓易曉生覺得自己很低智商。等到葉一朵理順了易曉生的話,易曉生已經又躺在沙發上了,她只好丟了一個靠枕過去。易曉生看都不看,抬手接住丟來的靠枕,隨手壓在脖子后頭繼續刷手機,看著手機屏幕道:“你倆這次又是怎么啦?”作為和葉一朵從小一起長大的易曉生來說,她的戀情是在他的注視下生根發芽開枝散葉……最后凋零的。
葉一朵沒有像往常那樣痛斥程然,空氣中能聽見她抽泣的聲音,她說:“曉生,他不要我了,他去美國了,我們分手了。”
易曉生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才知道?”
葉一朵換了個姿勢,索性跪在地板上,隔著沙發背一把拽住易曉生的衣領道:“你早就知道啦?為什么不告訴我!”
說罷眼淚又掉了出來,在承受失戀的痛苦時,又一次嘗到了友情背叛的滋味。
易曉生頓了頓,冷靜地掰開了葉一朵攥著自己衣襟的手,終于流露出些許心虛道:“我……我以為你是知道。”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在遭受愛情和友情的雙重背叛后,她的智商也明顯地被人碾壓了一次,道:“我我我知道個鬼啊!”
易曉生似乎對她這樣的態度習以為常,平靜地說道:“繁蒼樓,我帶你去吃。”
繁蒼樓是葉一朵最喜歡的飯店,因為太貴,兩人倒是不常吃,所以每次易曉生得罪了她都會選擇那里賠罪,一賠一個準兒。
葉一朵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易曉生完全不把自己的智商放在眼里,又氣又傷心地質問道:“你當我是傻的嗎?你當我很蠢對嗎?”見易曉生一副“竟然被你發現了”的表情,有些得意地補充道——“繁蒼樓是要預訂的呀!”
易曉生嘆了口氣,將手機塞進褲袋,走到玄關處,一邊穿鞋一邊道:“我剛剛手機訂了。”看見葉一朵從地板上起身走來,便將葉一朵的鞋子并攏又轉了個向,使得鞋尖對著自己方向。
葉一朵點點頭,覺得易曉生做事還算周道,把腳塞進鞋子里,一邊哽咽道:“那個,對了,叫上你的女朋友吧。”
易曉生拿起玄關柜子上貝殼里的車鑰匙,漫不經心道:“分手了。”
葉一朵嘴巴有些合不攏,驚訝地看著易曉生,油然而生一股子敬意,雖然這位還從未謀面的女生已經從易曉生的人生舞臺離開,但是易曉生竟然能如此的云淡風輕,相比較自己剛剛的一系列表現,所以她麻利地擦了擦眼淚,道:“我還沒抹BB霜。”
易曉生頭也不回道:“沒必要,你是條漢子。”
葉一朵覺得哪里不大對,可又說不上來,于是訥訥地跟在易曉生后頭。在前往易曉生車子的路上,她還在慣性地抽泣著。因葉家和易家是鄰居同住一小區,兩家又挨著,住了這些年,小區里的鄰居之間都很熟悉,所以出門遛狗的張大媽看見了這倆孩子——易曉生一手拿著車鑰匙一手插在灰色休閑褲的褲袋里,葉一朵咬著嘴唇不大樂意地跟著,嘴里還念叨著別人聽不清的話,活脫脫一個哥哥帶著正在傲嬌著的妹妹,而這種情形又十分常見,因此張大媽在看見臉上淚痕未干的葉一朵的時候,笑著道:“朵朵啊,你又和小易吵架啦?哎呀呀,讓他請你吃好吃的。”
易曉生雖然對葉一朵十分冷靜毒舌,但這小子自小家教很好,他站定腳步,剛剛對葉一朵不耐煩的神情早已消失無蹤,換作一副十分乖巧謙遜的模樣道:“張阿姨吃過沒有?”
張阿姨的臉笑成了一朵花,一邊拽著她家的金毛一邊對易曉生道:“等我女兒回來一起吃。曉生啊,爸媽不在國內,你沒飯吃來阿姨這兒吃!”說罷又回頭見葉一朵,儼然一副易曉生親媽的態度道,“小朵啊,你得幫小易多留心留心對象啊。”
易曉生和葉一朵對視了一眼,又與張阿姨說了幾句,張阿姨才拉著金毛離開。易曉生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又看了一眼還在擦眼淚的葉一朵,自己坐回了駕駛位,系好了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葉一朵情緒平靜了許多,看著不遠處的張阿姨,突然問道:“你交往過那么多個女朋友,但是大家都把你當作需要保護的小伙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曉生嘴角一浮:“沒有確定之前,不要讓她接觸你自己的圈子,這都不懂?”高深莫測的表情,讓已經離開校園很久的葉一朵不由得想起,旁邊的這位從小到大都是以學霸形象行走于同學朋友七大姑八大姨之間的。那些在葉一朵看來都沒法認識的語句、公式,到了易曉生手里從來都是如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所以他時常說的那些理論讓葉一朵醍醐灌頂,卻又那么的順理成章。
葉一朵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為什么易曉生這些年自稱談了很多個女朋友,她卻從來沒有見過,因此不但周圍人,連她自己,也覺得易曉生是一個青澀的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男子。想到這里她恨恨地瞥了一眼易曉生,隨后想起了自己,嘆了一口氣道:“所以我這些年雖然只談了一次戀愛,但是大家都覺得我是戀愛老手。”
易曉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右手手腕離開方向盤,手背蹭了蹭下巴,笑了一聲:“我們做設計的,成稿前,不都要畫很多次草圖?”末了,停了停,側過臉真誠地問她,“戀愛婚姻也是如此,有些人在一個人身上不斷練習,有些人換著不同的人練習,明白嗎?”
葉一朵側臉看了看易曉生,眼中含著淚珠,答非所問道:“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想讓周圍人都曉得他!”她想起她和程然認得的時候,想起他在籃球場上的身手,想起他在圖書館里的側臉,想起雨天里他等在她的宿舍樓下……那些屬于她的回憶,就在他的一走了之里支離破碎了,碎的連渣都不剩,葉一朵雙手捂著臉,伏下身來,肩膀不斷地顫動。
這一次易曉生沒有揶揄他,他看著路況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閃了閃,從什么時候起,他對這邊副駕上的姑娘動的心呢?他不知道,也沒法算,他和她認識十余年,就像人要喝水一樣自然而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某一瞬,就像他給人的感覺總是成熟穩重的一般。或許也正是如此,他總是錯過她。
易曉生的右手落回到方向盤上,輕輕地打了個方向,一切都是那么的悄然無聲,路燈和電線桿將他的視野分割成很多片,好似這沿途的街景是他唯一的伴侶。
02
葉一朵自小成績不好,理科尤其差,葉母常常質疑她的智商指數,尤其對比了發小的孩子易曉生后,更覺得她智商十分之低。就是這樣的一個連母上大人都覺得她笨的姑娘,卻有著讓眾人有口皆碑的樂觀精神。面臨自己理科從未及格過的狀況,從高中起,葉一朵就奠定了人一定要做擅長的事情的價值觀,于是她所有的訂正試卷都由易曉生來做,理由是自己做了也還是會錯。易曉生曾經用木桶理論來教育過葉一朵,告訴她短板是致命的,但是葉一朵顯然不這么想,她告訴易曉生,如果木桶有短板,那么就得把這個木桶放倒好了,這個理論讓易曉生無法反駁,于是承包了她所有的理科作業。而葉一朵立志成為一個暢銷書作家,并且至今……尚未成名。
在失戀的事情上,葉一朵充分發揚了自己樂觀的長處。每晚難以入眠,埋怨、恨意、悲傷總是如期而至,當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腫起的眼袋,黑色的眼圈,深深感覺到昨天易曉生來家里拿快遞看見自己被嚇到絕對不是裝的。易曉生走前跟她只跟她說了四個字——“小朵,嘖嘖……”
當愛情已經離開,她難道連臉都不要了嗎?葉一朵洗了一把臉,抬起頭直起身,決定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讓自己振作起來。
葉一朵穿著一套極其標準的跑步套裝出現在小區路上的時候,易曉生剛好回來,他透過后視鏡看見與自己車擦肩而過的葉一朵,嘴角忍不住浮了浮。
他的后備箱里放著一只大的紙箱,里頭裝著他工作三年來的辦公用具。頂尖的工作環境、領導的賞識、不錯的薪水三年來的勤奮努力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的易曉生,遲早會離開這家設計院,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么快。沒有人知道做這個決定的導火索,僅僅是葉一朵和程然的正式分手。從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這個笨到驚天動地的姑娘的時候,他連競爭的資格都不曾有過,而此刻,他終于來到了起跑線上。對于易曉生來說,他最大的夢想是做一個出色的設計師,然后讓葉一朵可以不用為了生計,去任性而痛快地寫那些她喜歡的文字。
葉一朵跑第二圈的時候,步伐速度已經和走路沒有什么區別了,一邊氣喘吁吁,步履還有些凌亂,顯然是這些日子不鍛煉身體的必然結果。易曉生毫無壓力地大步走在她旁邊也不會掉隊:“黑眼圈淡了。”易曉生的說話風格永遠是用最簡短的文字表達最核心的內容。
葉一朵面露驚喜,正要笑,沒想到嗆了風,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邊咳嗽邊道:“皮膚……是排毒器官……不是吸收……吸收器官,所以……我馬上就會油光水滑……”
易曉生一邊幫她拍著背,一邊糾正道:“油光水滑是形容動物皮毛。”
葉一朵直起身推開易曉生拍著自己背部的手,瞪著他道:“我一個漢語言文學專業,呵呵,漢語言文學你大概不懂,就是中文系!我一個中文系畢業的會不如你這個蓋房子的懂?我現在雖然是槍手,但是我不久就會成為雜志社的頂梁柱,日后必然成為各家出版商、影視公司哄搶的燙手山芋!”易曉生似乎要對“燙手山芋”四個字加以點評,想了想,還是生生咽了下去,表情很是精彩。葉一朵頓了頓道,“我的意思是我即將炙手可熱。”易曉生舒了一口氣。
兩人并肩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小區兩邊的樹木郁郁蔥蔥,偶有一兩家的花園里開著色彩鮮艷的花兒,他們的影子被穿過樹葉的零碎陽光投影在柏油路上。
“你怎么這么早就下班啦?”葉一朵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此刻才四點整。看見這只表,葉一朵不等易曉生回答,又跳到了她自己想說的話題上,“這只表還是我們高中的時候,你獲得物理競賽金獎的時候,送給我的禮物。你還別說,走了這么多年,就沒壞過。”葉一朵用右手食指敲了敲左手手腕的表盤,補充道,“瑞士的表,質量就是好。”
易曉生落在她手腕上的目光溫柔似水,想起自己得到了那筆獎金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送給葉一朵一份禮物,而手表是最容易默默伴隨著主人的最佳選擇,想起從前的種種情愫,他突然輕輕笑了笑,回到剛剛的話題,緩緩道:“我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