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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國自秦漢迄于隋末,九百年間,戰亂頻仍,政治多變。然而“搖蕩性情”則必“形諸舞詠”,這一時期的文學創作,不論是在品類數量,還是批評理解方面,都十分繁盛。據《隋書·經籍志》記載,這個時期僅別集一類,即有四百三十七部,四千三百八十一卷。若連同唐初已經亡佚的集子一起統計,則多達八百八十六部,八千一百二十六卷。可惜唐宋以降,歷經兵燹之災,漢魏六朝的典籍散佚特別嚴重,幾乎百不存一。今天我們尚能看到的先唐舊集,不過是嵇康、阮籍、陸云、陶淵明、鮑照、江淹六家,其余各家詩文集都是宋以后人所纂輯的。前人的輯佚成果自然有保存資料之功,但其質量卻參差不齊。如明嘉靖間馮惟訥所輯《古詩紀》一百五十六卷,號稱“溯隋而上極于黃軒,凡《三百篇》之外,逸文斷簡,片辭只韻,無不具焉;秦漢而下,詞客墨卿,孤章浩帙,樂府聲歌,童謠里諺,無不括焉;七略、四部之所鳩藏,齊諧、虞初之所志述,無不搜焉”。前人也稱贊這部書“自上古以迄陳隋,網羅放失,殊有功于藝苑”(《列朝詩集·馮惟訥小傳》)。就搜集唐以前的文學資料來說,馮惟訥堪稱蓽路藍縷的開創者,《古詩紀》一書在今天也依然具有參考價值。但是馮氏在考證上卻缺乏功力,以致真偽錯雜,訛誤屢出,甚至把某些唐以后的作品也收了進去,成為藝林之笑噱。清人馮舒對這種粗疏的學風進行了抨擊,撰《詩紀匡謬》一卷,糾其失誤凡一百一十二條。到了近代,丁福保又盡采馮舒之說,對《古詩紀》加以損益,去其繁蕪,正其紕繆,編成《全漢三國晉南北朝詩》五十四卷。丁書問世后流通甚廣,學人從中獲益不少。可是丁書也存在著明顯的弊病,一是不收先秦的歌謠逸詩,還不能作為《全唐詩》的前接部分,二是所錄各詩概不標注出處來源,使人無從信據,三是剿襲《匡謬》的按斷,未能盡改原書錯誤之處。由此可見,若以《古詩紀》和《全漢三國晉南北朝詩》作為我們閱讀和研究漢魏六朝文學的資料書,仍存在有許多困難和局限。

一九八三年九月,中華書局出版了逯欽立輯校的《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我們閱讀和研究中的資料問題,終于獲得了很好的解決。此書的出版,為今后漢魏六朝文學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確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逯欽立(1911—1973),字卓亭,山東鉅野大義集人。1939年在昆明西南聯大畢業后,曾在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專門研讀漢魏六朝文學。1973年逝世前為東北師大中文系教授,兼古典文學教研室主任。逯先生有感于《古詩紀》和《全漢三國晉南北朝詩》的不足,早在1940年,即立志重新搜集上古迄隋末的歌詩謠諺,另謀新編。他潛心研究《古詩紀》所收各詩,逐一核校,在41年至42年期間,陸續撰寫出《古詩紀補》、《古詩紀補正敘例》、《漢詩別錄》等專題論文,將自己纂輯研究的心得公之于眾。到1947年底,他已經完成了《先秦兩漢三國兩晉南北朝詩》(出版時定名《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的初稿,但由于時勢變化,沒有來得及校訂。建國以后,他由廣西應聘到東北任教,校訂之事時續時斷。又因為本書體例上的改變,直至1964年,全書才最后定稿,前后歷時達二十四年。

《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共一百三十五卷,除《詩經》、《楚辭》二書之外,從先秦到隋末的歌詩謠諺,無不輯錄。其中先秦詩七卷,采錄歌謠逸詩、諺語雜辭;漢詩十二卷,兼及古詩和樂府;魏詩十二卷,包括蜀、吳之作;晉詩二十一卷、宋詩十二卷、齊詩七卷、梁詩三十卷、北魏詩四卷、北齊詩四卷、北周詩六卷、陳詩十卷、隋詩十卷,并有釋氏篇章及仙道、鬼神歌詩。所收有名姓可考的作者,總計八百余人。全部引書近三百種,可以說前此各種收有唐以前詩作的總集,如《文選》、《玉臺新詠》、《樂府詩集》、《廣文選》、《古詩類苑》、《苑詩類選》、《古謠諺》之類,均被逯書甄別采錄,搜括殆盡。不僅總集、別集細心稽核,而且還廣泛參考了經傳史地、類書雜著、釋道兩藏、稗史小說、詩話詩注,甚至緯書字書、敦煌寫卷等大量資料。這部《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在時間上起自上古,終于隋末,中間不曾間斷,在內容上博大精到,集群書之大成,因此把它作為《全唐詩》的前接部分,是較為恰當的。

《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在內容上遠遠超過前人纂輯的同類總集,概括地說有五大特點:(1)取材博洽。本書《凡例》說:“是編以馮惟訥《古詩紀》為基礎,以楊守敬《古詩存目》為參考,廣取群書,悉心校輯,補苴闕佚,訂正謬誤,編成《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共一百三十五卷。”其所引用之書已超過《古詩紀》一倍,取材不可謂不完備。(2)資料信實。不論全詩或殘句,都一一注明始見于何處,載于何書,決不用轉手資料,讀者征引和復檢十分方便。(3)異文詳備。所錄各詩,凡見于各書的不同文字,或一書而有不同版本的文字,以及前人的校勘成果,并予記錄。(4)考訂精審。這是編者下力最多,也最能體現本書學術水準的一個方面。諸如辨證真偽、確定時代、訂正題目、分合篇章、解析體裁等,編者都有不少真知灼見。(5)編次得宜。明清人編篡總集,往往以帝王宗室冠其首,而以釋道、閨秀(婦女)另卷附后,本書則破除陋規,以作者卒年的先后為序,其時代不詳或無卒年可考而僅知大略時代者,仍沿《古詩紀》舊例,列在各卷之末。這樣的編排脈絡清晰,有助于讀者知人論世。《先秦漢魏晉南北朝待》的優點當然不止這五個方面,此不過舉其犖犖大者。但就是這幾個方面,就已經為我們研究文學發展史,從古代詩歌中汲取藝術營養,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條件。

《四庫全書總目》集部總集類題解說:“文籍日興,散無統紀,于是總集作焉。一則網羅放佚,使零章殘什,并有所歸;一則刪汰繁蕪,使莠稗咸除,菁華畢出。是固文章之衡鑒,著作之淵藪矣。”這里說明了纂輯總集的要求和總集具有的作用。《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既已符合“網羅放佚”、“刪汰繁蕪”的要求,那么它作為“文章之衡鑒,著作之淵藪”也必將發揮巨大的作用。本文限以篇幅,不能全面論述,請略舉數端,以窺其一斑。

一、可以縱觀歷代詩風的嬗變。我們看世界地圖時,其陸海連接,起伏遞變,一目了然。把歷代的詩歌集為一編,也可以使讀者獲得居高臨下,鳥瞰全局的效果,對各代詩歌創作的盛衰及其彼此關聯和影響,會有一些直觀的認識。

二、便于比鑒不同的流派和風格。例如讀魏詩,由三曹和建安七子可以領略建安文學“志深而筆長”、“梗概而多氣”的“風骨”,由阮籍、嵇康又可以看到正始詩文“厥旨淵放,歸趣難求”的品格,兩相銜接,恰成對比。這對于我們研究詩歌與社會生活的關系、詩歌自身的藝術規律諸問題,都非常方便。

三、知人論世的可靠依據。魯迅先生談及文集編法時曾說過:“分類有益于揣摩文章,編年有利于明白時勢,倘要知人論世,是非看編年的文集不可的。”(《且介亭雜文序》)《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雖然不可能將諸家作品逐一系年,但全部作者都按生卒先后為序,就全書而言,已經類似于編年體了。這就使我們能夠全面看待某個時代總的文學風貌,分析某個作者在此一時代中所具有的特點,及其在當時和后世所處的地位。

四、可補文學史研究之闕。今天我們對于古代作者的研究,一方面是依據現存的作品,一方面是借鑒前人的評論。如果根本看不到存留的作品,這種研究就很難進行了。例如西晉末年有個許詢(玄度),《續晉陽秋》謂“詢有才藻,善屬文”,與孫綽“并為一時文宗”。《世說新語·文學篇》云:“簡文稱許掾云:‘玄度五言詩,可謂妙絕時人。’”梁鍾嶸的《詩品》也說:“世稱孫、許,彌善恬淡之詞。”足見許詢在當日聲名是顯赫的。《七錄》載有《許詢集》八卷,隋、唐志僅存三卷,宋以后便不見著錄。今天要來全面評價許詢的文學成就已經不大可能,幸好《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為我們輯錄了他的一首《竹扇》詩和四個殘句,才約略透露出一點“恬淡”風格的眉目,而且把它們與毗鄰的郭璞等人的詩作相比較,也可以探索出一些孫、許“并為一時文宗”的端倪。

五、編者的按斷可給讀者以啟迪。逯欽立先生一生致力于漢魏六朝文學的研究,造詣很深,在《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的編纂校勘方面,有許多精彩的見解。例如陸云的“思文有圣”一詩六章題下有按語云:“此詩本集以‘從事中郎張彥明為中護軍’為題,割‘奚世都’以下為序,并于題下注‘并序’二字。因序文言奚世都為汲郡太守,《詩紀》遂將‘奚世都’以下移作下篇《贈汲郡太守》之序。按本集、《詩紀》俱誤。詩中言‘出撫邦家,入翔紫微’,非僅贈張彥明一人甚明。若從《詩紀》,則題詩沖突,可見‘奚世都’以下不得移贍于他篇。‘從事中郎張彥明為中護軍’與‘奚世都’以下實相連為一長題,校刻者不知,誤割為二,遂捍格而不通。”(《晉詩》卷六)由此一例可以看出,本書不僅是資料豐贍,而且在學術研究上也能給人以有益的提示。

《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的學術價值和使用價值,相信讀者在研讀時會有更多的體會,這里不再贅述。最后還需要說明的一點,本書仍有疏失之處。譬如有的作者、有的篇章失于考訂,沿襲了舊本之誤;所收詩句也有遺漏或重出的;一些作者的編次不盡合理,等等。讀者在使用時仍需要注意鑒別。但總的說來,《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不失為目前閱讀和研究唐以前詩歌的最完整、最精善的總集。

品牌:匯聚文源
上架時間:2015-12-27 00:21:54
出版社:北京匯聚文源文化發展有限公司
本書數字版權由匯聚文源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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