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花海漫過天際時，暮色正把最后一縷金輝揉進花瓣里。

葉無雙躺在及腰深的花簇中，身下的金盞菊軟得像云絮，鼻尖縈繞著甜暖的香。

“雪帝，冰帝，對不起……”葉無雙無力的伸出手掌，聲音隨風飄蕩。

穿越到這里，得到神界，最強神位輪回之神的傳承，輪回三世方能成就最強。

第二世與冰雪兩帝生活百年，到了最后互相相信彼此……

輪回離開，他必須悄悄的離開。

可這里是雪帝去年帶他來的地方。

她說極北的冰原看久了就膩了，要他記著人間還有這樣軟的花、暖的風。

那天雪帝蹲在花海深處摘花，銀白的長發(fā)垂下來，掃過他手背時，比記憶中還要美好。

冰帝應該是在極北的冰湖底閉關。

臨走前她塞給他塊冰棱玉，說“拿著，能護你魂魄不散”，嘴上硬邦邦的，耳尖卻紅得像被暖陽曬化的冰。

她們都不在這兒。

這樣正好。

葉無雙閉了閉眼，把臉埋進花里，省得看他走時的模樣，省得冰帝要瞪著眼罵他“沒良心”，省得雪帝要紅著眼問“還回不回”。

“等我……”他低低地念了句，聲音輕得被寒風卷走，“等我走完下一世，輪回圓滿了，就……”

后面的話沒能說出口。他怕給了承諾，卻最終做不到。

“葉無雙！你要去哪？”

是冰帝。

他僵著身子回頭，只見冰帝站在一處看著自己。

雪帝也是來到，她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往日里溫潤的紫眸此刻像結了冰的湖面，能映出他慌亂的臉。

“我……”葉無雙張了張嘴，喉間發(fā)堵，“我得去走第二世輪回，這是我要經歷的……”

“法則？”冰帝猛地從冰榻上跳下來，赤著腳踩在冰面上，沒穿外袍的身子在寒風里微微發(fā)顫，卻死死盯著他，“法則就非要你現在走？連一聲道別都不肯說？！”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難以置信的痛楚，銀灰色的發(fā)絲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揚起：“百年相伴，在你眼里就這么……說丟就能丟？”

雪帝也走了過來，她走到冰帝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指尖卻冰涼。

她看向葉無雙的目光里，是葉無雙從未見過的失望，像有什么珍貴的東西碎了：“無雙，你說過會陪我們守完這個冬天的。”

“我知道！”葉無雙攥緊了輪回符，指節(jié)泛白，“可輪回不等人！我必須去！等下一世結束，我就能徹底掌控法則，到時候……”

“到時候？”冰帝猛地甩開雪帝的手，一步步逼近他，眼底漸漸漫上紅血絲，聲音抖得厲害，“到時候你又是誰？還會記得極北的冰，記得我們嗎？”

她忽然笑了一聲，笑聲里全是冷意：“葉無雙，你就是個負心漢。”

“我沒有！”葉無雙急聲道，可看著她們眼底的傷，所有辯解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確實要走了，以一種近乎逃避的方式。

雪帝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像冰錐落在葉無雙心上。

她沒再看他，只是側過臉，望著冰川外漫天的飛雪：“要走便走吧。”

可她垂在身側的手，卻悄悄握緊了，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冰帝還想說什么，卻被雪帝拉住了。

葉無雙閉了閉眼，將心頭的澀意壓下去。

他知道，再留下去，只會更難堪。

他最后看了她們一眼，將兩人此刻的模樣刻進心里，猛地轉身，捏碎了手中的輪回符。

灰光瞬間將他籠罩，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意識開始模糊。

耳邊似乎傳來冰帝帶著哭腔的罵聲，又似乎有雪帝低低的啜泣……

他終究還是走了。

“無雙……希望下一世，我們還能夠彼此之間相愛。”

……

六年后。

星斗大森林外圍，青藤鎮(zhèn)。

鎮(zhèn)口的老槐樹下，圍著一群半大的孩子，嘰嘰喳喳地等著武魂殿的人來做武魂覺醒。

人群里，一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格外惹眼。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褂，卻掩不住那副粉雕玉琢的模樣。

皮膚白得像上好的暖玉，一雙眼睛尤其好看，瞳仁是淺淡的琉璃色，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彎彎，像盛著星光，正是六歲的葉無雙。

這一世他成了個孤兒，被鎮(zhèn)上的老獵戶撿回來養(yǎng)大，獵戶去年冬天走了，他便一個人靠著幫人跑腿過活。

“無雙，你說你會覺醒什么武魂啊？”旁邊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撞了撞他的胳膊，“要是能覺醒個獸武魂，以后就能去星斗森林邊上獵點小東西了！”

葉無雙笑了笑，沒說話。他心里清楚，輪回者的武魂絕不會普通，只是不知道，這一世的武魂會是什么。

正想著，鎮(zhèn)口傳來一陣馬蹄聲，武魂殿的覺醒師到了。

孩子們頓時安靜下來，排著隊跟著覺醒師進了鎮(zhèn)中心的木屋。

輪到葉無雙時，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

覺醒師是一位云大師，拿出六顆烏黑的石子擺成陣，讓他站進去。

“伸出手，集中精神。”

六顆烏黑的覺醒石剛接觸葉無雙的腳底，就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紫金色光。

不是普通武魂覺醒時的淡白光暈，而是像把星斗森林深處的混沌氣流全吸到了木屋里，石子表面竟浮現出細密的龍紋，順著光紋往葉無雙的腳踝爬。

“這……這是怎么回事？”云大師攥緊了法杖，瞳孔驟縮。

他做了三十年覺醒師，從沒見過覺醒石有這樣的反應。

葉無雙只覺得掌心發(fā)燙，像有團暖融融的氣流在順著手臂往上涌，最后聚在眉心。

就是這處，前幾天夜里總隱隱作癢，他揉的時候還摸到過一點淡紫的印子，當時只當是蹭到了草汁。

“集中精神，感受體內的力量。”云大師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葉無雙依言閉眼，腦海里突然閃過幾幀模糊的畫面。

一片漫到天際的紫陽花海，銀發(fā)女子蹲在花簇里摘花，指尖的冰棱玉泛著冷光。

還有一片無邊的冰原，另個銀發(fā)女子赤著腳踩在冰上，眼底的紅血絲像要滴出來……這些畫面快得抓不住，只留心口一陣發(fā)澀，像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下一秒，“砰！”的一聲，他掌心的測試水晶球突然炸開。

不是碎成小塊，而是化作漫天紫晶碎屑，又在他面前重新聚成一團。

團里隱約浮著道蒼紫色的龍影，龍尾纏著冰晶、黑火與銀雷，和他腦海里那抹抓不住的暖意隱隱呼應。

“先、先天滿魂力！而且是……是從未見過的武魂！”云大師踉蹌著后退半步，目光死死盯著那團紫晶光，“這武魂的氣息……比獸武魂更霸道，比器武魂更靈動，難道是……頂級變異獸武魂？”

木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鎮(zhèn)民的驚呼。

葉無雙順著窗戶往外看，只見鎮(zhèn)口的老槐樹突然瘋狂抽芽，枝椏往木屋的方向彎，像是在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