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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血浸夜雨圖一
2024年6月15日,鏡州的雨已經下了三天。
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石板路上,濺起半指高的水花,混著老城區特有的霉味,在潮濕的空氣里發酵。晚上九點十七分,聽雪樓的木質樓梯發出第三聲刺耳的吱呀聲時,沈雨薇終于忍不住踹了一腳雕花欄桿。
“說了別碰那幅畫!”她對著空蕩蕩的二樓走廊吼,聲音被雨聲吞掉一半,只剩下尾音的顫抖。
這座明清風格的古樓是鏡州最有名的網紅民宿,父親沈萬霖花了三千萬從顧氏家族手里買下,又用五年時間復原成現在的樣子。此刻一樓大堂的八仙桌旁還堆著未收拾的茶具,紫砂壺里的碧螺春已經涼透,茶漬在白瓷杯底結出深褐色的圈——就像沈萬霖脖頸上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
第一個發現尸體的是住三樓的客人。據說是被“像風聲又像哭聲”的動靜吵醒,下樓時看見頂樓書房的門縫里滲出血水,順著樓梯扶手的雕花凹槽往下淌,在二樓轉角積成一小灘,映著廊燈下晃動的樹影,像一攤融化的朱砂。
市局刑偵隊的老李趕到時,警戒線已經把聽雪樓圍得密不透風。他舉著傘站在樓前,抬頭看了眼頂樓那扇緊閉的窗,玻璃上蒙著厚厚的水汽,隱約能看見里面晃動的人影。雨太大了,打在傘面上噼啪作響,讓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法醫室聞到的福爾馬林味——那種混合著死亡與防腐的氣息,此刻正從頂樓的門縫里絲絲縷縷地鉆出來。
“李隊,”年輕警員小張從樓里跑出來,雨衣下擺滴著水,“現場太邪門了。”
老李皺眉。從警三十年,他見過碎尸案的現場,也處理過焚尸后的灰燼,但“邪門”這個詞,還是第一次從隊員嘴里聽到。他收了傘,跟著小張往樓上走,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濕透的棉絮上,又沉又悶。
二樓走廊的血灘已經被法醫取樣,用白色粉筆圈出形狀。老李蹲下身,指尖懸在粉筆線邊緣——血跡的凝固程度很奇怪,邊緣泛著半透明的白,像是被什么東西擦拭過,又沒擦干凈。他抬頭看向頂樓,書房的門是從里面反鎖的,撞開時門板上的銅鎖還掛著,鎖芯沒有被撬動的痕跡。
“沈老板平時住頂樓?”他問小張。
“對,書房兼臥室。”小張遞過證物袋,里面裝著一串鑰匙,“這是從沈老板褲兜里找到的,試了所有鑰匙,都打不開書房門。鎖是特制的,顧氏家族當年裝的,說是防賊。”
老李捏了捏眉心。密室殺人?這年頭還玩這套?
推開書房門的瞬間,一股混合著松節油和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房間不大,朝南的窗下擺著一張酸枝木書桌,沈萬霖就趴在桌上,右手還攥著一支狼毫筆,筆尖的墨汁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個不規則的黑團。
他穿著常穿的那件真絲睡袍,領口敞開,露出左側脖頸上的傷口。傷口很整齊,像被極薄的刀片劃開,長度大約五厘米,邊緣外翻,暗紅色的血已經半凝固,在桌面上積成淺淺的一汪。詭異的是,傷口周圍沒有掙扎的痕跡,睡袍的領口甚至還保持著平整,仿佛他只是低頭寫字時,突然被什么東西輕輕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