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絲線往下找,發現線頭系在畫框背面的一個小銅鉤上,鉤子很隱蔽,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畫框有夾層。”林風用手指敲了敲畫框側面,聲音發空,“里面藏著東西。”
技術員立刻拿來工具,小心翼翼地拆開畫框。果然,在畫框的中空部分,藏著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盒,盒蓋上刻著復雜的花紋,像是某種密碼鎖。
“這……”老李倒吸一口涼氣,“沈萬霖在畫里藏了這東西?”
林風沒回答,他的注意力被書桌上的硯臺吸引了。硯臺里的墨汁還沒干,旁邊壓著一張裁好的宣紙,紙上除了沈萬霖死前滴的墨團,邊緣還有幾個模糊的指印,指印上沾著同樣的青灰色顏料。
“他死前在臨摹這幅畫?”老李猜測。
“不像。”林風拿起那支狼毫筆,筆尖的墨漬已經凝固,但筆桿上有被用力攥過的痕跡,“你看筆鋒的角度,更像是……他發現了畫里的秘密,拿著筆在戳什么東西。”
他走到書桌前,模擬沈萬霖趴著的姿勢,右手自然下垂,正好能碰到畫框的右下角——也就是那個藏著金屬盒的位置。“他當時應該是在這里發現了畫框的異常,想用筆撬開,結果……”
林風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兇手很可能就在這時動手,而沈萬霖掙扎時,指甲抓到了畫布,沾上了顏料,同時也在欄桿上留下了痕跡。
“那兇器呢?”小張忍不住問,“現場沒找到刀啊。”
林風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幅畫。雨絲在畫中斜斜地織著,像一張無形的網。他突然想起父親教他的第一堂痕跡課:“當現場找不到兇器時,兇器往往就在你眼前,只是換了個樣子。”
他走到畫前,用放大鏡仔細檢查畫布邊緣,終于在左下角發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破洞,破洞周圍的顏料有被利器劃破的痕跡。“畫框里的金屬盒,”林風抬頭,眼神銳利起來,“不止藏著東西,它本身就是兇器。”
就在這時,林風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聽筒里傳來一陣電流聲,接著是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你不該來的,破鏡人。”
林風的心猛地一沉。“破鏡人”——這是他當年在警隊的代號,因為他總能在破碎的證據里找到真相。知道這個代號的,除了當年的同事,只有……南華街案的真兇。
“你是誰?”林風握緊手機”
“我是送你禮物的人。”那聲音笑了起來,刺耳得像玻璃碎裂,“沈萬霖藏的東西,是1937年的賬。你要是敢查下去,下一個染紅那幅畫的,就是你。”
電話被掛斷了。林風站在原地,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突然覺得這雨像是從1937年下過來的,冰冷刺骨。他低頭看向那個金屬盒,盒蓋上的花紋在燈光下扭曲著,像一張在冷笑的臉。
老李走過來,臉色凝重:“周局剛才打電話,說沈萬霖的賬戶里,有一筆十年前的轉賬,收款人是……柳明月。”
“柳明月?”林風皺眉。
“就是那個文物修復師,”老李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剛查到,她昨天下午還來聽過雪樓,說是要給沈萬霖送修復好的東西——一幅民國時期的老照片。”
林風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鏡城夜雨圖》上。畫中的雨還在下,紅燈籠在雨霧中明明滅滅,像一雙雙窺視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沈萬霖的死,可能只是一個開始。那個藏在畫框里的金屬盒,那通詭異的電話,還有十年前的轉賬……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被塵封的過去,而那個過去,正像畫里的雨一樣,一點點浸透現在。
“李隊,”林風拿起那個金屬盒,“查一下柳明月的地址,現在就去。”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幅畫。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畫中那個紅點的顏色,似乎比剛才更深了些,像一滴正在凝固的血。而畫里的雨絲,仿佛正順著畫布流下來,在地板上積成一灘,映出他模糊的影子——一個被過去和現在同時困住的影子。
雨還在下,聽雪樓的飛檐上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單調的聲響,像在倒數著下一個死亡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