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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余燼重燃火
“轟——!”
帝辛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痛猛地攫住了他,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每一寸皮肉,又鉆進骨髓深處瘋狂攪動。熾烈的氣浪帶著焚盡萬物的暴虐,蠻橫地沖進他的口鼻、耳孔,將每一次呼吸都變成吞咽滾燙巖漿的酷刑。
他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煉獄般的赤紅。扭曲的、貪婪的火焰如同萬千條毒蛇,纏繞著、噬咬著這座曾經象征著他無上權力與財富的鹿臺。金玉在高溫中呻吟、變形、流淌,華美的雕梁畫棟在噼啪爆響中坍塌,化作飛騰的熾炭。濃煙滾滾,遮蔽了殷商最后的天穹,散發出皮肉焦糊與名貴香料混合的、令人作嘔的甜腥。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從喉間擠出,帶著血沫的灼熱。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捂住撕裂般劇痛的咽喉,手臂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銅汁,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全身被烈焰舔舐的傷口,帶來新一輪的酷刑。
這是……鹿臺?
我……帝辛?
不!我不是!
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他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一個屬于后世,名為“周啟”的模糊身影,帶著對這段古老歷史的冰冷審視與無盡遺憾;另一個,則是屬于這具正在焚毀的軀殼原主——商王帝辛,那個被史書釘死在“暴虐無道”恥辱柱上的末代君王!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情感、認知,在這熊熊烈焰的熔爐里瘋狂地撕扯、碰撞、融合,每一次沖撞都讓他頭痛欲裂,靈魂仿佛要被徹底碾碎。
悔恨?有!那是對比干、對梅伯、對無數忠良賢臣的無盡愧疚,他們滾燙的血曾染紅這片宮階!絕望?有!那是看著六百載成湯基業在自己手中崩塌,兵敗如山倒,牧野原野上倒伏的盡是玄鳥旗幟的慘烈!然而,比烈火焚身更灼痛的,是那刻入骨髓、至死方休的不甘與狂怒!
憑什么?!
憑什么孤勵精圖治,欲挽天傾,卻落得眾叛親離,身死國滅?
憑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可以視人間如棋局,視人皇如芻狗?
憑什么孤商紂,就該是這萬世唾罵的昏君?!
“孤……不服!!”帝辛(周啟)用盡殘存的最后一絲力氣,在靈魂深處發出泣血的咆哮。那咆哮無聲,卻震蕩著烈焰,震蕩著這座正在將他化為灰燼的祭臺!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清光,硬生生穿透了濃煙與烈焰的重重阻隔,如同溺水者最后看到的星辰,猛地刺入他瀕臨混沌的眼簾!
帝辛布滿血絲的雙瞳驟然收縮!
他看見了!
就在鹿臺之下,那一片被沖天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晝的廣場上。一道身影,正艱難地、一步一叩首地,向著這烈焰煉獄的中心爬來。
那人,一身素麻喪服早已被血與泥濘浸透,破碎不堪。他的背脊深深佝僂著,每前進一步,都在身下拖出一道長長的、觸目驚心的暗紅血痕。他的動作僵硬而遲緩,仿佛背負著整個崩塌的山岳。花白散亂的發絲被汗水與血水黏在枯槁的臉頰上,那張曾經睿智、方正、為殷商社稷殫精竭慮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近乎神性的、令人心碎的平靜與決絕。
比干!
是比干叔父!
帝辛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那個被他猜忌、被他疏遠、被他……逼得剜心而死的亞父!那個他記憶中最后倒在冰冷石階上,胸口空蕩蕩地流盡最后一滴血的忠魂!
他怎么會在這里?!
剜心……剜心?!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宿命般寒意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帝辛混亂的意識。難道……難道后世那荒誕不經的傳說……竟是真的?!
“大王——!”
一聲嘶啞到了極致、仿佛從破碎的肺腑中擠出的呼喊,穿透了火焰的爆裂聲,清晰地傳入帝辛耳中。
比干終于爬到了鹿臺燃燒的基座之下。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挺直那幾乎折斷的脊梁。他仰起頭,渾濁的雙眼死死鎖定了高臺上在火焰中掙扎的帝王身影。那目光中,沒有怨恨,沒有恐懼,只有一種焚盡一切的、最后的忠誠與悲憫!
“臣……比干……叩……首……”
他艱難地,用額頭重重撞擊著滾燙的地面。每一次叩首,都帶起一片飛濺的血沫和塵土。
“臣……知大王……心中……有恨!有不甘!有……滔天之怒!”比干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伴隨著血沫從嘴角溢出,卻字字清晰,如同杜鵑啼血,“此恨……此怒……非為大王一身榮辱!乃為我……成湯六百年……江山!為我……殷商……億萬……生民!”
他猛地抬起手,那枯瘦如柴、沾滿血污的手指,顫抖著,卻無比決絕地,指向了自己空蕩蕩的、被麻布潦草包裹的胸口!那包裹的麻布早已被不斷滲出的鮮血徹底染透,在火光下呈現出一種妖異的暗紅!
“臣……心……已獻……神明!”比干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凄厲,如同最后的號角,“然……臣……七竅玲瓏心……秉天地……正氣而生……豈是……區區……偽神……可……玷污?!”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竟短暫地壓過了周圍的烈焰!
“此心……當……獻……于王!”
“以我……心頭……熱血!以我……不滅……忠魂!點燃……人族……薪火……之……種!”
“請……大王……承接……我……人……族……氣……運!”
“轟——!!!”
隨著比干最后那一聲耗盡生命的嘶吼,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璀璨光華,驟然從他空蕩的胸膛深處迸發出來!
那不是凡火的光,不是仙靈的法力,而是一種仿佛凝聚了自燧人氏鉆木、軒轅帝鑄鼎以來,無數代人皇先賢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為族群延續所付出的血淚、智慧、犧牲與不屈意志的——煌煌圣火!
純粹!古老!磅礴!帶著開天辟地之初的蠻荒氣息,又蘊含著人族自強不息的文明輝光!
這道圣火出現的剎那,鹿臺上焚燒帝辛的凡俗烈焰,如同遇見了君王的臣子,竟猛地一滯,火焰的尖端不由自主地朝著那道圣火的方向彎折、俯首!連那遮蔽天日的濃煙,也被這驟然爆發的清光滌蕩一空!
圣火化作一道凝練如實質、純粹由光明與意志構成的光流,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跨越亙古長河而來的宿命之箭,精準無比地射向高臺上那具即將化為焦炭的帝王之軀!
“呃——!!!”
帝辛的喉嚨深處爆發出比之前更痛苦、更猛烈、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裂又重組的恐怖嘶吼!
那道圣火,并非溫和的撫慰,而是最狂暴的洗禮!它攜帶著比干全部的忠誠與信念,攜帶著無數代人族先民在天地間掙扎求存所積累下的磅礴意志,也攜帶著對那高高在上、操控命運的天道法則最深刻的詛咒與反叛!
這股力量,蠻橫、原始、桀驁不馴,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垮了帝辛體內某種與生俱來的、無形的、卻又無比堅韌的枷鎖!那是天道施加于人皇血脈深處的絕對禁令——人皇,不可修行!人皇,必須為凡!這道禁令如同最深的詛咒,禁錮了歷代人皇,使他們空有匯聚萬民氣運之能,卻無護持自身、反抗天命的超凡之力!
“咔嚓!”
一聲只有帝辛靈魂能感知到的、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在他生命本源的最深處響起!
那層束縛了無數代人皇的“天道枷鎖”,在比干以生命點燃、以七竅玲瓏心獻祭所引動的人道圣火面前,如同遇到烈日的薄冰,轟然崩碎!
禁錮崩解的瞬間,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洪流,從帝辛體內每一個瀕死的細胞深處,從他那幾乎被焚盡的靈魂殘骸之中,轟然爆發出來!
“吼——!!!”
帝辛猛地昂起了那顆幾乎被燒焦的頭顱,向著被火光與圣焰映成一片混沌赤紅的天空,發出了一聲震動整個朝歌廢墟的咆哮!
那咆哮聲中,再無瀕死的痛苦與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血脈本源、凌駕于眾生之上的無上威嚴!一種掙脫枷鎖、重掌自身命運的狂喜與暴怒!一種君臨天下、統御萬民的人皇氣魄!
熊熊燃燒的烈焰,在這一吼之下,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扼住,猛地向四面八方倒卷、退散!以帝辛焦黑的身軀為中心,硬生生清出了一片方圓數丈的真空地帶!
他殘破焦黑的軀體,在那人道圣火的包裹與灌注下,正發生著肉眼可見的驚人蛻變!焦炭般的外殼簌簌剝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流淌著淡金色澤的堅韌皮膚。斷裂的骨骼在圣火的煅燒中發出噼啪脆響,接續、重塑,變得更加致密,隱隱透出玉石的溫潤光澤。干涸的血管中,奔涌的不再是凡血,而是蘊含著一絲絲微弱卻無比純粹金芒的、如同熔融黃金般的血液!
人道薪火,在他心臟的位置,凝成了一點微弱卻無比頑強的金色火種,持續不斷地散發著溫煦而磅礴的力量,滋養著他每一寸新生的肌體,修復著烈火造成的恐怖創傷。這力量中,似乎還蘊含著無數低語,那是黎民百姓的祈愿,是戰士的怒吼,是耕者的汗水,是織女的辛勞……是整個人族生存繁衍的沉重與壯闊!
帝辛緩緩地、帶著一種新生的滯澀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這只手,片刻前還是焦黑扭曲的枯骨模樣,此刻卻覆蓋上了一層新生的、泛著古銅色健康光澤的皮膚,五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指尖縈繞著一縷縷細若游絲、卻凝練純粹的金色火焰,散發著一種溫暖、厚重、仿佛承載著大地般的力量感。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縷跳躍的金色火苗。
火焰倒映在他重新變得深邃銳利的眼眸中,那里,屬于“周啟”的驚濤駭浪已然平息,屬于“帝辛”的滔天恨意與不甘也已沉淀,最終熔煉為一種冰封千里、足以焚盡萬物的……平靜。
一種屬于人皇的、洞悉了部分殘酷真相后的絕對平靜。
“原來如此……”帝辛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兩塊粗糙的青銅在摩擦,卻蘊含著一種重錘落地般的沉重力量,“所謂封神……所謂天命……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一場以我殷商為祭品,以人間為棋局,徹底斷絕人皇氣運,永固天道獨尊的……量劫!”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鹿臺尚未散盡的余燼與煙塵,仿佛看到了九天之上,那些端坐云端的冷漠身影,看到了那張冰冷無情、注定要收割無數忠魂烈魄的封神榜!
“人皇……不可修行?”帝辛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半分笑意,只有足以凍結靈魂的殺伐與決心,“孤……今日,便破了這萬古鐵律!”
他心念微動,體內那點人道薪火的火種猛地一跳!
“嗡——!”
一聲低沉而威嚴的震鳴,毫無征兆地響徹四方!
以帝辛為中心,一道肉眼可見的淡金色波紋,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瞬間擴散開來!波紋所過之處,那些還在燃燒的殘垣斷壁、名貴器物,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拂過,火焰驟然熄滅,只留下縷縷青煙!地面散落的灰燼與塵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開、壓下,顯露出下方龜裂焦黑的地面。
這并非仙家法術的靈動縹緲,而是一種純粹意志的體現,一種源自人族萬民聚合氣運的煌煌威壓!是人皇權柄的初步彰顯!
帝辛感受著體內那股雖然微弱、卻根基無比雄渾、并且每時每刻都在緩慢增長的力量。這力量,與他的意志緊密相連,與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的人族氣運隱隱共鳴!它扎根于大地,汲取萬民信念而生,帶著泥土的厚重與生命的韌勁,與那些餐霞飲露、清冷孤高的仙靈之力截然不同!
“人道圣火……薪盡火傳……”帝辛低聲自語,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比干叔父……你以心為引,為孤……為我人族……點燃了這最后、也是最強的火種!”
“此恩……此仇……”他目光掃過鹿臺下,比干那具匍匐在地、胸膛空洞、已然徹底失去生息的冰冷軀體。那素麻喪服上的血跡,在清冷的月光與尚未散盡的火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孤,帝辛!以成湯先祖之名,以殷商社稷之重,以萬民氣運為憑——”
帝辛的聲音并不高亢,卻如同滾雷般在寂靜的廢墟上空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不容褻瀆的絕對意志:
“在此立誓!必以仙神之血,洗刷我殷商傾覆之恥!必以天道之骸,祭奠我忠臣良將之魂!必以這煌煌人道圣火……”
他猛地握緊拳頭,掌心那一縷金色火焰驟然升騰,在他拳鋒之上烈烈燃燒!
“焚盡那虛偽天命!重鑄我……人皇……萬世……不朽之基!”
誓言落下的瞬間,帝辛心口那點人道薪火的火種,似乎感應到了人皇這傾盡一切的決心與意志,猛地一跳!光芒大盛!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灼熱的暖流瞬間涌遍全身,加速著殘軀的修復,淬煉著新生的肌骨。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
焦黑的王袍碎片簌簌掉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覆蓋著淡金色澤的強韌肌體。雖然依舊遍布著可怖的灼痕,雖然身形因重傷初愈而顯得有些瘦削,但當他站直的那一刻,一種仿佛支撐起天地的巍峨氣勢,自然而然地散發開來。
他不再是那個在鹿臺烈焰中絕望自焚的末路君王。
他是從人族不屈意志的余燼中,重燃圣火的——人皇帝辛!
帝辛的目光,如同兩柄剛剛淬火、鋒芒畢露的青銅古劍,緩緩掃過這片滿目瘡痍、象征著他過往輝煌與最終敗亡的鹿臺廢墟。焦黑的梁柱猙獰地指向天空,斷裂的玉石臺階上覆蓋著厚厚的灰燼,曾經價值連城的珍寶如今與瓦礫無異,在月光下泛著凄涼的光澤。空氣里彌漫著死亡、灰燼和一種王朝徹底崩塌后特有的腐朽氣息。
然而,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之上,他體內那點新生的、微弱卻無比頑強的人道薪火,正以一種奇特的韻律,與腳下這片浸透了成湯先祖與無數殷商子民血汗的土地,產生著微弱的共鳴。一種源自大地深處、源自萬民血脈深處的、不屈的脈動,正透過這縷聯系,一絲絲、一縷縷地匯入他的身軀,滋養著那簇新生的火焰。
這共鳴,微弱卻真實,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縷微光,給這片絕望的廢墟帶來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生機與……可能!
帝辛眼中冰封般的平靜,終于有了一絲微瀾。那不是悲傷,而是如同最精明的獵手發現了獵物蹤跡般的、一種冷酷的專注與計算。
“天道……封神……西岐……”他低聲咀嚼著這幾個字,每一個音節都仿佛裹著寒冰,“你們以為,棋局已定?”
“不。”
“孤回來了。”
“這盤棋……”帝辛的視線越過殘破的鹿臺,投向遠方那片被沉沉夜色籠罩、仿佛蟄伏著無數兇險的巍峨宮殿群——朝歌的心臟,大商最后的權力中樞。他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帶著一種洞悉先機的、近乎殘忍的嘲諷。
“才剛剛開始!”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氣鉆入鼻腔,卻奇異地沒有引起絲毫不適,反而像是一劑猛藥,讓他新生的感官更加敏銳,意志更加清醒堅定。體內人道薪火流轉,絲絲縷縷的力量開始匯聚于雙腿。
他需要離開這里。鹿臺的崩塌和自焚的烈焰必然已經驚動了整個朝歌,無論是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舊臣,還是隱藏在暗處、等待時機的魑魅魍魎,甚至是……那些奉了“天命”而來的“使者”們,隨時都可能出現在這片廢墟。
他邁出了第一步。
腳掌踏在滾燙的、布滿瓦礫灰燼的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咔嚓”聲。新生的肌肉和骨骼還有些僵硬,動作遠不如巔峰時期的矯健,甚至帶著一種大病初愈的虛弱感。但他每一步落下,都異常沉穩,重心穩固如山。腳下的焦土和灰燼,在他步履所及之處,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微微排開,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足印。
他不再看腳下的廢墟,目光銳利如鷹隼,只鎖定了一個方向——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受傷巨獸般沉默匍匐的——摘星樓!
那是他曾經耗費巨資、傾全國之力建造的奇觀,用以“近天聽”,試圖溝通那些縹緲仙神。諷刺的是,這座樓最終成了他昏聵奢靡的罪證之一,也成了他試圖挽回天命卻徒勞無功的象征。
但此刻,在帝辛眼中,這座高聳入云的建筑,卻是俯瞰整個朝歌城、掌控全局的最佳據點!它的高度,它的堅固(至少主體結構在鹿臺大火中幸存),以及它本身所蘊含的象征意義,都將成為他重掌局勢的第一步!
去摘星樓!在那里,他能看得更遠,看得更清!
然而,就在帝辛剛剛走出鹿臺燃燒的核心區域,踏入那片相對開闊、連接著宮苑的廣場邊緣時——
異變陡生!
一股陰冷、滑膩、帶著濃郁腥甜氣息的妖風,毫無征兆地平地卷起!這風邪異無比,所過之處,連尚未熄滅的余燼都被瞬間壓滅,地面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風中更夾雜著無數細碎、尖銳、仿佛無數女子在耳邊吃吃嬌笑又或凄厲哀嚎的詭異聲音,直鉆腦髓!
帝辛的腳步猛地一頓!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體內那簇新生的、原本安靜燃燒的人道薪火,在這一刻如同受到了最惡毒的挑釁,猛地騰起!一股灼熱、憤怒、帶著煌煌正氣的力量本能地透體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那些鉆入耳中的妖異魔音,撞在這層光暈上,如同冰雪遇陽,瞬間消融了大半!
“何方妖孽!敢在孤王宮禁放肆?!”帝辛的聲音如同滾動的悶雷,帶著人皇天生的威壓,轟然炸響,瞬間蓋過了那詭異的妖風魔音!
妖風似乎被這蘊含人道正氣的呵斥震懾,猛地一滯!
緊接著,風眼中心,那片突然變得格外粘稠的黑暗里,兩點猩紅的光芒幽幽亮起,如同滴血的寶石,死死地鎖定了帝辛!
一個柔媚入骨、卻又透著無盡邪異寒意的女子聲音,帶著一絲刻意壓抑的驚訝和濃濃的貪婪,從風中飄了出來:
“咦?好生奇怪……這焚身死地之中,竟有如此精純渾厚的……人皇陽氣?更帶著一絲……連奴家都心悸的……古老火意?”
妖風盤旋,黑暗扭曲,一道曼妙玲瓏、曲線驚心動魄的身影,在猩紅光芒的映襯下,于黑暗中緩緩勾勒成型。九條蓬松巨大、毛色如最上等錦緞般的狐尾虛影,在她身后妖異地搖曳生姿,攪動著腥甜的空氣。
“嘻嘻……”那身影發出一串令人骨頭酥麻的嬌笑,猩紅的眸光貪婪地舔舐著帝辛周身那層薄薄的金色光暈,仿佛看到了世間最誘人的美味。
“看來……陛下這真龍天子,焚而不死,倒真是得了些……了不得的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