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景陽鐘碎長夜,殘甲血筑孤城
- 商頌:我帝辛,人皇伐天
- 順風的螞蟻
- 6981字
- 2025-07-15 16:06:24
“敲……景陽鐘!”
“召……所有還能拿起兵刃的……大商男兒……”
“上……城!”
帝辛的聲音,沙啞低沉,如同兩塊銹蝕的青銅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撕裂血肉的痛楚,卻又蘊含著一種金鐵交鳴、不容置疑的決絕!這聲音穿透了摘星樓頂的寒風,穿透了下方彌漫的恐慌與絕望,清晰地落在聞仲與那驚恐欲絕的傳令兵耳中。
“景……景陽鐘?!”傳令兵如遭雷擊,臉上血色盡褪,聲音都變了調。景陽鐘!那是唯有新君登基、大祭天地或社稷傾覆、國都告急之時方可敲響的……亡國之音!上一次它響徹朝歌,還是六百年前成湯立國,玄鳥降世!
聞仲的獨眼卻驟然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那精光中,有驚濤駭浪般的悲愴,有山崩地裂般的決絕,更有一股被帝辛這絕境中迸發的鐵血意志徹底點燃的、焚盡一切的斗志!他猛地挺直那幾乎被壓垮的脊梁,僅存的右臂爆發出殘存的全部力量,一把抓住傳令兵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起,聲音如同受傷猛虎的咆哮,震得傳令兵耳膜嗡嗡作響:
“沒聽見陛下旨意嗎?!敲景陽鐘!快!給老子滾去敲!敲到它碎掉為止!!召所有能喘氣的爺們兒!上城!!!”
“諾……諾!”傳令兵被聞仲那擇人而噬的氣勢駭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沖向階梯,嘶啞的吼聲帶著哭腔一路向下傳去:“敲景陽鐘!陛下有旨!敲景陽鐘!所有爺們兒上城啊——!!!”
“咚——!!!”
一聲沉悶、蒼涼、帶著無盡悲愴與不屈的鐘鳴,如同垂死巨獸最后的咆哮,猛地撕裂了朝歌城死寂的黎明!
鐘聲自王城最深處的鐘樓發出,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無視了殘破的宮墻,無視了彌漫的恐慌,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擴散到朝歌城的每一個角落!瓦礫在震動,枯枝在顫抖,連那渾濁的護城河水都蕩起了哀傷的波紋!
這鐘聲,太沉重了!沉重得如同六百年成湯基業轟然崩塌的回響!沉重得如同無數戰死將士亡魂最后的吶喊!沉重得讓每一個聽到它的殷商子民,心臟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城中的混亂,在這一刻,詭異地靜止了一瞬。
哭嚎的婦人停下了哀泣,驚恐地抬頭望向鐘樓方向。
爭搶糧米的亂民松開了手,茫然地望向王宮。
卷裹細軟的內侍僵在了原地,臉上血色盡失。
連那些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麻木的潰兵,身體都下意識地繃緊,如同聽到了某種深入骨髓的召喚!
“景陽……鐘……”城南半塌民居中,那抱著幼兒的婦人枯槁的臉上,淚水再次洶涌而出,不再是絕望的麻木,而是混雜著亡國之痛的悲愴與一種……被喚醒的、烙印在血脈深處的歸屬感!她猛地抱緊孩子,踉蹌著沖出破屋,望向王城的方向!
“亡國……之音……”城西玄鳥小廟前,捶胸頓足的老者們老淚縱橫,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那被悲愴共鳴點燃的微弱期待,瞬間化作了焚心的烈火!“老朽雖朽!尚能持戈!”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嘶吼著,竟顫巍巍地彎腰,撿起了地上半塊斷裂的磚石!
“上……城!”城墻上,那名拄著斷矛、腿傷劇烈的年輕士兵,身體猛地一挺!那被沉重氣息喚醒的戰士本能,在這亡國鐘聲的刺激下,如同被澆上了滾油!恐懼依舊在,但一種更原始、更慘烈的兇悍,瞬間壓倒了它!他死死攥緊斷矛,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不顧腿上的劇痛,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撲向最近的垛口,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向城外那越來越清晰的煙塵!
“咚——!”
“咚——!”
“咚——!!!”
景陽鐘,一聲接一聲,沉重而緩慢,如同敲打在每一個殷商子民的心頭!每一次鐘鳴,都讓城中那死寂的絕望如同薄冰般碎裂一分!每一次鐘鳴,都讓那散落在絕望泥沼中的點點星火,如同被注入了燃料,驟然明亮、熾熱起來!
民心,如死水,亦可沸騰!當亡國的利刃真正抵住咽喉,當那象征社稷存亡的鐘聲在耳邊炸響,深埋于血脈中的、對故土的眷戀與守護本能,足以壓垮恐懼,點燃最后的瘋狂!
混亂的街道上,開始出現人影。
不是逃亡,而是……逆行!
斷臂的傷兵,拄著削尖的木棍,咬著牙,拖著殘軀,一步步挪向城墻。
須發皆白的老者,握著生銹的柴刀、斷裂的鋤頭,佝僂著腰,眼中卻燃燒著駭人的光芒。
面黃肌瘦的漢子,赤著膊,扛著家中僅剩的、用來頂門的粗木,嘶吼著沖向城防!
甚至……有婦人放下了懷中的孩子,撿起地上的石塊,沉默而決絕地匯入那逆流的人群!
絕望的哭嚎,漸漸被一種壓抑到極致、仿佛火山即將噴發前的、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嘶吼所取代!
人心未聚,死志已燃!
摘星樓頂。
帝辛獨立于邊緣,殘破的帝袍在裹挾著血腥味的晨風中獵獵作響。他臉色依舊慘白,七竅殘留的血痕觸目驚心,身體虛弱得仿佛隨時會倒下。但當他聽著那一聲聲撕裂長夜的景陽鐘鳴,看著下方王城中那如同百川歸海、雖踉蹌卻決絕地涌向城墻的“逆流”,那雙冰封的眸子里,終于燃起了第一縷屬于人皇的、熾熱的火焰!
識海深處,那尊布滿裂痕、搖搖欲墜的山河鼎雛形,隨著每一聲鐘鳴、每一股匯聚而來的慘烈死志與守護意念的注入,猛烈地震顫著!鼎身上那些蛛網般的裂痕,在劇痛中,竟被強行彌合了一絲!雖然依舊脆弱不堪,但鼎身散發的沉重、穩固氣息,卻如同被注入了鐵與血,陡然變得凝實、肅殺!鼎底那條瘋狂沖擊的污穢毒龍,似乎被這驟然增強的鎮壓之力與鼎中燃燒的熾烈戰意所懾,沖擊的勢頭竟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遲滯!
“呃!”帝辛悶哼一聲,強行壓下因山河鼎劇烈變化帶來的靈魂撕裂劇痛。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冷電射向身旁同樣被鐘聲激得須發戟張、獨眼赤紅的聞仲。
“太師!”
“老臣在!”聞仲單膝跪地,僅存的右臂重重捶胸,甲葉鏗鏘!他知道,真正的決戰,開始了!這已非凡俗之戰,而是人道氣運在絕境中的最后掙扎!
“城防,交給你!”帝辛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孤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人肉堆,也要給孤堆起一道城墻!撐住!至少要撐到……”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東方天際那漸漸亮起的魚肚白,仿佛要看穿那無形的時空,“撐到變數到來!”
“諾!”聞仲嘶聲應道,沒有半分猶豫。他明白帝辛所指的“變數”是什么——那道飛向金鰲島的傳訊雷光!那是唯一的希望之火!他猛地站起,周身那殘存的截教雷法氣息不顧一切地爆發出來,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慘烈的決絕!他如同一道染血的雷霆,大步沖向階梯,嘶啞的咆哮如同戰鼓,在鐘聲的間隙炸響:
“還能動的!跟老子走!上城!死戰——!!!”
聞仲的身影消失在階梯口。
帝辛收回目光,再次望向城下。西岐大軍的煙塵已清晰可見,如同席卷而來的黃褐色沙暴,帶著碾碎一切的死亡氣息。旌旗招展,戈矛如林,沖霄的殺氣即使隔著如此距離,也令人窒息。在那滾滾煙塵的最前方,一面繡著“周”字和鳳凰圖騰的巨大帥旗,在晨光中獵獵招展,旗下,隱約可見一道騎在四不像上、手持杏黃旗的清瘦身影——姜子牙!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帝辛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焦糊與晨露的氣息,混雜著下方匯聚而來的、越來越熾烈的慘烈戰意。他緩緩盤膝坐下,就在那虛幻的玄黃小鼎(殘商鼎意)之前,雙手結成一個古樸的印訣,心神沉入識海深處那尊劇烈震顫的山河鼎雛形之中。
“以血為引,以魂為祭……”
“聚萬民死志,燃不屈薪火……”
“山河鼎……鎮!”
他不再僅僅是被動地吸收那散落的信念星火,而是主動地、以自身殘存的人皇意志為樞紐,以那點搖曳的薪火為引,開始強行引導、匯聚那從朝歌城四面八方、從每一個奔向城墻的殷商子民身上升騰而起的、混雜著悲愴、絕望、守護與最后瘋狂的——磅礴戰意洪流!
這洪流,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如同未經馴服的野馬,瘋狂地沖入帝辛的識海,沖擊著那本已脆弱不堪的山河鼎雛形!
“噗!”帝辛身體劇震,再次噴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染紅了身前的衣襟。靈魂仿佛被億萬柄重錘反復轟擊!強行引導匯聚如此龐大而狂暴的眾生意志,其反噬遠超之前對抗邪陣!這無異于引火焚身!
然而,帝辛的眼神卻越發冰冷、專注!他死死錨定心神,引導著這股狂暴的洪流,如同最老練的工匠引導奔涌的熔巖,將其強行注入那尊搖搖欲墜的山河鼎中!
“嗡——!!!”
山河鼎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裂痕似乎又有擴大的跡象!但鼎身之上流轉的山川脈絡,卻在這狂暴力量的注入下,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那模糊的線條,仿佛化作了真實的、飽經戰火的山河畫卷!一股更加沉重、肅殺、仿佛承載了整個王朝最后怒吼的磅礴力量,從鼎中散發出來!這股力量不再僅僅用于鎮壓鼎底污穢,而是化作一道無形的、帶著鐵血氣息的意志力場,如同堅韌的蛛網,極其艱難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朝著整個朝歌城墻的方向——蔓延、覆蓋而去!
朝歌西城,平陽門。
殘破的城墻之上,早已不復昔日王師雄壯。稀稀拉拉的人影趴在垛口后,與其說是守軍,不如說是從地獄爬回的殘兵與拿起武器的平民。甲胄殘破,兵刃簡陋,許多人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和深深的恐懼。
城墻之下,西岐大軍的先鋒營已然列陣完畢。刀盾如墻,長矛如林,旌旗蔽日。肅殺之氣沖天而起,壓得城墻上眾人喘不過氣。一架架簡陋卻致命的云梯,如同猙獰的巨獸爪牙,被力士們緩緩推向城墻。
“放箭!放箭啊!”一名斷了一只手臂、用布條將戰刀綁在殘肢上的老軍校嘶聲力竭地吼著,聲音因恐懼和焦急而變形。
稀稀拉拉的箭矢從城頭落下,軟弱無力,大多被西岐軍陣的盾牌輕松擋下,只換來下方一陣輕蔑的哄笑。
“哈哈哈!朝歌無人矣!”先鋒大將南宮適騎在戰馬上,望著城頭那稀稀拉拉、如同乞丐般的守軍,放聲狂笑,手中長刀猛地向前一揮:“兒郎們!破城就在今日!先登者!賞千金!封萬戶侯!給我殺——!!!”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爆發!西岐精銳如同出閘的猛虎,扛著云梯,頂著盾牌,悍不畏死地沖向城墻!箭雨變得更加密集,如同飛蝗般撲向城頭!
“頂住!頂住!”老軍校絕望地嘶吼,用殘肢綁著的戰刀瘋狂地劈砍著垛口,試圖鼓舞士氣。但恐懼如同瘟疫蔓延,看著下方那潮水般涌來的敵軍,看著那閃爍著寒光的刀槍,看著身邊同伴因中箭而慘叫著倒下……城墻上剛剛被鐘聲激起的些許勇氣,如同陽光下的露珠,迅速蒸發!
一名新征召的年輕民夫,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那猙獰的面孔,聽著那震耳欲聾的殺聲,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尖叫一聲丟下手中的木叉,轉身就想逃跑!
“懦夫!”旁邊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潰兵老兵怒罵一聲,一腳將那民夫踹翻在地,“跑?!能往哪跑?!后面就是你的爹娘婆姨!給老子拿起家伙!死也要啃下他們一塊肉來!”
潰兵的怒吼帶著血腥氣,卻讓周圍幾個同樣萌生退意的人身體一僵。
就在這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如山岳、肅殺如嚴冬的氣息,如同無形的鐵幕,驟然籠罩了整個平陽門城墻段!
所有守軍,無論是嘶吼的老軍校,怒罵的潰兵,還是被踹翻在地瑟瑟發抖的民夫,身體都是猛地一沉!仿佛瞬間背負了千鈞重擔!但那并非單純的壓制,而是一種……源自腳下土地、源自血脈深處的、混雜著無盡悲愴與決絕守護意志的沉重感!這股沉重感,蠻橫地壓下了他們心中翻騰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水澆鑄進他們的骨髓,將他們那瀕臨崩潰的意志強行凝固、加固!
“呃啊!”那被踹翻的民夫,在這股沉重意志的壓迫下,眼中渙散的恐懼竟被強行凝聚!一股混雜著絕望與瘋狂的狠厲,取代了之前的懦弱!他猛地抓起地上的木叉,嘶吼著,如同受傷的野獸般撲回垛口!
“殺!”老軍校的嘶吼仿佛被注入了力量,不再絕望,只剩下慘烈的瘋狂!
“跟他們拼了!”潰兵們眼中兇光畢露,仿佛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戰場!
城頭的箭矢,依舊稀疏,但準頭和力度,卻詭異地提升了一截!幾支角度刁鉆的箭矢,甚至穿透了盾牌的縫隙,將幾名西岐士兵射翻在地!
“嗯?”城下指揮的南宮適眉頭一皺,敏銳地感覺到了城頭守軍氣勢的變化。那股突如其來的沉重肅殺氣息,讓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不安。“裝神弄鬼!給我加快速度!上城!”
西岐軍的攻勢更加兇猛!一架云梯重重地搭上了城墻!
“滾木!礌石!砸下去!”老軍校嘶吼。
然而,城防物資早已匱乏!僅有的幾根滾木砸下,只延緩了部分敵人的攀爬速度。更多的西岐士兵如同螞蟻般涌上云梯,鋒利的鉤爪已經搭上了垛口!
“頂住!用刀砍!用手推!”斷臂潰兵老兵嘶吼著,用殘存的左手死死抵住一把刺上來的長矛,右臂綁著的戰刀狠狠劈向攀上垛口的敵兵!
刀光閃過,血花迸濺!
但更多的敵兵涌了上來!一個兇悍的西岐甲士已經躍上垛口,獰笑著揮刀砍向老兵!
老兵眼中閃過絕望,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旁邊那名剛剛還瑟瑟發抖的年輕民夫,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紅光,竟如同瘋虎般合身撲上,用身體狠狠撞向那名躍上垛口的西岐甲士!
“噗嗤!”西岐甲士的刀鋒深深嵌入民夫的肩膀,血如泉涌!但民夫卻死死抱住對方,用盡全身力氣,帶著對方一同從高高的城墻上翻滾下去!凄厲的慘叫聲迅速被下方的喊殺聲淹沒!
以命換命!
用最原始、最慘烈的方式!
“二狗子!”老兵發出悲憤的嘶吼,目眥欲裂!但更多的敵兵已經涌上!
缺口,被打開了!如同堤壩上出現的蟻穴!
“哈哈哈!城破了!給我殺進去!”南宮適狂喜大笑,長刀直指缺口!
城頭上,守軍陷入絕望的苦戰!刀疤老兵獨臂揮舞著戰刀,身上瞬間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染戰袍!老軍校被數支長矛逼到角落,眼看就要被捅穿!那沉重肅殺的意志力場依舊存在,死死壓制著恐懼,支撐著他們戰斗,卻無法彌補絕對實力和人數上的巨大差距!
平陽門,危在旦夕!
摘星樓頂。
帝辛盤坐的身軀劇烈顫抖!臉色已由慘白轉為一種詭異的金紅!他強行引導、匯聚全城慘烈戰意洪流,如同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平陽門缺口被打開的瞬間,那股匯聚的意志洪流仿佛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宣泄口,狂暴地沖擊著他的識海!山河鼎雛形發出刺耳的哀鳴,剛剛彌合一絲的裂痕再次崩裂!鼎底那條被壓制的污穢毒龍,趁機瘋狂反撲!
“噗——!”帝辛猛地噴出一大口滾燙的、帶著淡金光澤的鮮血!鮮血噴灑在身前虛幻的玄黃小鼎上,瞬間被鼎身吸收!那尊小鼎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目,鼎身上流轉的山川脈絡劇烈扭曲、凸起,仿佛要活過來一般!
“平……陽……”帝辛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靈魂被撕裂的劇痛。他雙目赤紅,死死“看”向平陽門方向!心神不顧一切地沉入那尊暴走的山河鼎中!
不能再被動引導了!
必須……主動干預!
以鼎為器,以城為基,以這沸騰的戰意為鋒!
斬!
“以……孤……帝辛之名!”
“聚……萬民……血勇!”
“凝……山河……鼎意!”
“鎮——!!!”
帝辛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識海中那尊暴走的山河鼎虛影,隨著他的意志,猛地朝著平陽門方向——轟然“砸”下!并非實體,而是將那股強行匯聚的、沉重肅殺的意志力場,極度壓縮、凝聚,化作一柄無形的、承載著破碎山河之重與萬民死戰之志的——意志之錘!
“轟——!!!”
一股無形的、卻沉重到令人靈魂窒息的恐怖力量,驟然降臨在平陽門那段被突破的城墻缺口處!
正狂喜涌入缺口的西岐先鋒精銳,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萬鈞玄鐵鑄就的壁壘!
“噗!”“噗!”“噗!”
沖在最前面的數十名甲士,連慘叫都未能發出,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正面轟中!堅固的甲胄瞬間凹陷、變形、爆裂!骨骼碎裂聲如同炒豆般密集響起!整個人如同破敗的麻袋般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夾雜著內臟碎片!重重砸入后方的人群,引起一片混亂和驚駭的慘叫!
城墻上,正在拼死抵抗的老軍校、刀疤老兵等人,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力量從天而降,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身體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但同時,那股力量又仿佛化作了他們手中的刀,腳下的城!那幾名剛剛躍上城頭、獰笑著撲來的西岐士兵,動作驟然變得無比遲滯,仿佛陷入了無形的泥沼,臉上充滿了驚駭欲絕的茫然!
“殺!”刀疤老兵第一個反應過來,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那遲滯的敵人就是最好的靶子!他嘶吼著,僅存的左手爆發出最后的力量,戰刀狠狠劈向近在咫尺、動作卻慢如蝸牛的敵兵脖頸!
血光沖天!一顆頭顱滾落!
如同信號!其他守軍也反應過來,嘶吼著撲向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敵兵!刀砍斧劈,槍刺石砸!短短數息之間,躍上城頭的數十名西岐精銳,竟被砍瓜切菜般屠戮一空!
缺口,被這慘烈到極點、也詭異到極點的方式,暫時堵住了!
“妖……妖法?!”城下的南宮適看得目瞪口呆,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化為難以置信的驚駭!方才那股驟然降臨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詭異力量,絕非尋常!那帝辛……那朝歌……到底發生了什么?!
城頭上,守軍們喘息著,踩著敵兵的尸體和粘稠的血漿,茫然又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他們望向王城中心,望向那摘星樓的方向。雖然看不到,但一股源自血脈、源自腳下這片土地的沉重力量感,清晰地烙印在他們心中!
是陛下!
是那座……鼎!
“大商!萬勝!”不知是誰,第一個用嘶啞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喊了出來。
緊接著,稀稀拉拉,卻越來越響亮的吶喊,在殘破的平陽門城頭響起,匯成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聲浪:
“大商!萬勝!”
“陛下!萬勝——!!!”
摘星樓頂。
帝辛在發出那凝聚山河鼎意的“意志之錘”后,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氣神,猛地向前撲倒,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那鮮血已帶著明顯的暗金之色!識海中,山河鼎雛形光芒黯淡到了極致,裂痕縱橫交錯,仿佛隨時會崩解成碎片!鼎底那條污穢毒龍發出瘋狂的咆哮,沖擊得更加猛烈!那點人道薪火,更是只剩下一絲微弱的火星,仿佛風中殘燭!
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強行干預戰場,幾乎耗盡了剛剛凝聚的所有力量,更讓自身傷勢雪上加霜!
但他成功了!暫時堵住了缺口,點燃了守軍最后一絲希望之火!
帝辛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城外。西岐大軍的本陣已經壓上,帥旗之下,姜子牙的身影清晰可見。那位西岐丞相,此刻正手持杏黃旗,臉色凝重地望向朝歌城,尤其是……摘星樓的方向!顯然,方才那詭異的力量波動,瞞不過他的感知!
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帝辛的嘴角,卻扯出一個冰冷而決絕的弧度。他掙扎著,再次盤膝坐起,雙手結印,心神不顧一切地沉入那瀕臨破碎的山河鼎中。
“來吧……孤……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