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村窮，窮得只剩下石頭和塵土。村中央的空地上，擠滿了人。今天，是村里孩子們決定命運的日子——啟靈儀式。那根灰不溜秋的啟靈石柱，就是判官。

“王鐵柱，下品凡骨！”

“趙小花，下品凡骨！”

……

結果一個個報出來，像冰冷的石頭砸在村民心上。最好的一個，也只是“中品凡骨”，意味著將來能當個強壯的農夫或者獵戶，就是頂天了。

空地邊上，站著幾個穿著綢緞、鼻孔朝天的年輕人。他們是鄰鎮王家派來的子弟，為首的王成抱著胳膊，一臉嫌棄：“窮山惡水出刁民，也出廢柴。浪費我們時間。”旁邊的同伴跟著嗤笑。

老村長臉色難看，但還是得陪著小心。他翻開名冊，喊道：“最后一個，楠江！”

人群的目光刷地投向角落里一個少年。

楠江。

他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褲腿短了一截，露著腳踝。但他站得筆直，不像其他孩子那樣畏畏縮縮。他的眼神掃過那些趾高氣揚的世家子弟，嘴角似乎撇了一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大步走向石柱，對那些或同情、或麻木、或等著看他笑話的目光視若無睹。

他心里清楚得很。

他重生了。前世是個渾渾噩噩的普通人，死得憋屈。再睜眼，竟回到了這個妖魔大陸的幼年時代。這是個武者為尊的世界，天賦幾乎決定一切。而他楠江，出生在這鳥不拉屎的黑石村，按前世的軌跡，他的天賦……恐怕連“凡骨”都勉強。

但憑什么？

前世認命，庸碌一生。這一世，他胸口堵著一團火，燒得他渾身發燙。他不要認命！什么天賦決定論？什么世家豪門天生高貴？狗屁！

他走到石柱前，毫不猶豫地將手按在冰冷的石面上。粗糙的觸感傳來，他閉上眼睛，心中沒有祈禱，只有一股狠勁：

‘天賦差又如何？起點低又如何？我楠江重活一世，就是要打破這該死的規則！世家子弟？不過是仗著祖輩余蔭的蛀蟲。武者之路，我偏要自己踏出一條血路來！’

石柱底部，毫無意外地亮起一片微弱、幾乎可以忽略的白光。

“呵。”王成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安靜的場地，“又一個下品凡骨，爛泥扶不上墻。”

周圍響起低低的嘆息，村民們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眼神里只有麻木的認命。

老村長張了張嘴，正要宣布結果。

就在這時——

楠江猛地睜開眼！那雙眼睛里沒有失落，沒有沮喪，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火焰和冰冷的決心！他沒有看石柱，沒有看王成，目光仿佛穿透了人群，投向了遙遠的天際線，投向那傳說中的武者巔峰！

他收回手，沒有理會王成的嘲諷，也沒有看失落的村民。他轉過身，背對著那根決定“命運”的石柱，對著整個黑石村，也像是對著這片妖魔大陸，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下品凡骨……又如何？”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所有人的議論瞬間停止。

“路，是人走出來的！”他頓了頓，小小的身體里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世家豪門？很了不起嗎？”

他嘴角勾起一個極淡、卻充滿挑釁和不屑的弧度，目光掃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的王成等人：

“等著看吧。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都記住‘楠江’這個名字！”

說完，他不再停留，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甚至帶著點看瘋子般的目光注視下，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片沉悶的空地，走向村外那片貧瘠卻廣闊的后山。

只留下一個挺直的背影，和一句擲地有聲、在死寂中回蕩的宣告。

王成臉色鐵青，被一個窮酸小子當眾挑釁，讓他怒火中燒：“不知死活的賤骨頭！”

而老村長看著楠江離去的方向，渾濁的老眼里，第一次閃過了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這孩子……和以前不一樣了。那股眼神里的光，讓他心頭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