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唐:花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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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絕不挨刀
天寶年間。
楊玉環(huán)剛從女道士楊太真變成楊貴妃,唐玄宗李隆基就失去了“妾不如偷”的新鮮感。
他現(xiàn)在總也找不到當年楊玉環(huán)還是壽王妃時候,兩人在驪山溫泉偷情的感覺了。
無情最是帝王,李隆基覺得從趙麗妃、武惠妃,再到楊貴妃,她們的使命都完成了,到尋找下一個的時候了。
高力士派出去的花鳥使一撥又一撥,回來一撥又一撥,每次檢看花鳥使選回來的女子,高力士都會暗罵楊思勖。
楊思勖跟楊國忠連了宗,互認為兄弟。楊國忠為了讓貴妃娘娘圣眷不衰,拜托楊思勖暗中敗壞高力士的選美事業(yè)。
楊公公發(fā)話了。
花鳥使是為圣上到各地選美的,那必須忠誠可靠,不能給皇帝戴頂綠帽子,所以只能由宦官擔任。
單是宦官還不行,必須是自幼凈身入宮的宦官,這樣才最保險。
這樣一來,他們選來的女子皆是庸脂俗粉,毫不妖媚動人,甚至不識字,只是身材頎長、皮膚白析而已。但選來的女子具備這兩個特點,花鳥使就可以在高力士責問時有話說,“奴才自幼凈身,不懂何為嫵媚婀娜,只知貴妃皮白身長,便依樣畫葫蘆。”
貴妃確實身材高挑,肌膚勝雪,但貴妃目若秋水你怎么不依樣畫葫蘆,還能歌善舞,還善解人意,還知書達禮,你們都視而不見嗎?
高力士明知這是楊思勖搞鬼,但毫無辦法。選美是種藝術(shù),官僚很容易塞責。
五百年前,晉武帝讓他的皇后主持選美,結(jié)果楊皇后也只注重高挑與皮膚,選進宮一群三流貨色,晉武帝還沒法發(fā)脾氣。
高力士意識到,選美是個良心活。
這一次回來的花鳥使帶來的采女毫無起色,楊思勖心情大好,給手下放假半天。馮令史卻不準備休息,依舊來到內(nèi)侍省掖庭局,準備把九品宮教博士王貞吉大罵一頓。
此時內(nèi)侍省的掖庭局里,數(shù)十個云鬢高髻、杏眼桃腮的年輕宮人,跪坐在繡榻上,聽宮教博士王貞吉講授算學(xué)。
“二四得八,八再加上四,就是三個四,三四一十二,四四一十六。”
王貞吉與宮人相距五丈有余,中間隔著紗幔,兩邊還有四個嬤嬤一臉嚴肅地監(jiān)督。
宮人明艷的容貌,他休想窺見半分,但芬芳的脂粉味和嬌媚的讀書聲,已經(jīng)足以讓王貞吉心弦蕩漾。
“王貞吉,令史大人要見你。”
王貞吉趕忙小步快跑,來到外堂施禮。
令史馮公公覺得王貞吉爛泥扶不上墻,沒好氣地問,“王博士,你當真不肯凈身?”
王貞吉瞬時之間沒想出得體的回答。好在令史又接著說,“你若是再不凈身,宮闈令這個肥缺,可就是別人的了!”
宮闈局與掖庭局一樣,是內(nèi)侍省的下屬部門,歸內(nèi)侍監(jiān)直接領(lǐng)導(dǎo),負責安排宮人在各宮待御,會頻繁接觸如花似玉的年輕宮人,自然只能由公公擔任。
王貞吉陪笑答道,“多謝馮公公厚愛,只是卑職毫無經(jīng)綸事務(wù)之才,教宮人習字算術(shù)尚可勉力而為,宮闈局庶務(wù)繁巨,卑職實難勝任。”
馮公公臉色陰郁,意味深長道:“真是朽木不可雕!咱家手下就只有你的資歷可以升任,你若不肯,這個肥缺就落到高力士的人手里去了啊!”
王貞吉下跪叩頭,“公公恕罪。卑職天資平庸,若貪圖富貴上任,必定左支右絀,到時候出了婁子,反而讓別人指摘公公沒有識人之明。”
馮公公哼了一聲說,“罷了!”拂袖而去,算是允許王貞吉自甘墮落。
王貞吉害怕馮公公叫來手下把自己綁起來,非要讓自己挨那一刀,嚇得渾身冷汗。
心想自己前世就是個宅男碼農(nóng),女生的手也沒碰過一下,最近被公司優(yōu)化,急火攻心暈死過去,醒來就穿越到這從九品的宮教博士身上。
本來想王貞吉大小是個官員,肯定能三妻四妾,沒想到跟前生一樣,孤家寡人一個。
王貞吉正暗自傷心,同僚李從先走進來,見王貞吉伏在地上,趕忙攙起他來。
李從先問清原故,大笑道,“你現(xiàn)在跟凈身沒什么區(qū)別嘛!”
李從先是王貞吉的損友,雖一貫語言惡毒,但為人仗義,王貞吉聽他如此說,倒不怨恨,只是心中更加郁悶。
憑宮教博士的薪俸,根本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長安買下一處最小的宅院,雖已工作十年,他還借住在內(nèi)侍省馬廄旁的班房里。
上回,李從先想介紹他入贅一個茂陵富戶,本來雙方都挺樂意,可是人家后來聽說王貞吉在內(nèi)侍省工作,平時也住在宮里,想當然地以為他是個宦官,當即就大罵李從先:我們雖然富而不貴,但也決不做讓女兒守活寡的事!
但這個富戶不敢問候李從先的八輩祖宗。
李從先是江夏王李道宗的重孫,跟當今圣上算是本家兄弟,他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斉c當今圣上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斒峭粋€人。
李從先雖只是遠枝宗室,早就沒有了爵位,但家資豐厚,根本不指望薪俸生活,單是豐樂坊里的那座祖上傳下來的豪宅,王貞吉當三生三世的宮教博士也買不起。
王貞吉想到這里,不禁感嘆:我現(xiàn)在跟穿越前生活狀態(tài)有什么兩樣!怎么別人穿越都穿到皇帝或者王爺身上,我卻穿成了個九品小官,還被人誤以為是公公……
李從先見王貞吉快要哭出來了,連忙道,“好啦,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走,去我家喝酒!”
李從先走進內(nèi)堂,塞給嬤嬤一粒珍珠,嬤嬤會意,跟宮人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散了散了。”
二人走出內(nèi)侍省衙門,李從先牽著高頭大馬,陪著王貞吉走路。
來到大街上,想給王貞吉雇輛馬車,但現(xiàn)在已是巳牌時分,車早就被預(yù)訂一空,街上只剩下閑驢可雇。
李從先要把高頭大馬讓給王貞吉,自己騎驢,兩人推讓再三,最終還是王貞吉騎驢。
倒不是他不好意思,只因他長期借住班房,不用上下班通勤,根本不會騎馬。
李從先讓驢主人牽驢走在前頭,自己勤兜韁繩跟在后面,只有這樣才能不被行人誤認為王貞吉是他的仆人。
……
二人在李從先家前堂上坐定,夫人杜氏自去安排酒菜。
“老兄,你成天悶在班房里,消息太不靈通。長安城里機會多得很,只要敢想敢干,絕對撐死膽大的。”
王貞吉苦笑道,“你這是在攛掇我凈身?”
李從先呷下一口濃茶,“憑老兄的相貌才學(xué),發(fā)達是遲早的事。當然不是讓你凈身,敢不敢挨一刀也是敢,像張騫傅介子一樣建功絕域也是敢,老兄你就不想出去走走?”
王貞吉嘆氣,“唉,你還不知道我嘛,本來想熬夠資歷外放個縣令,積攢幾年俸祿,雖然跟你家財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但也夠我買座院子,置幾頃薄田。”
王貞吉猛地一拍幾案,“誰想到高力士奏明圣上,擔心內(nèi)侍省的士人官員外任會泄露禁中秘事,所以從去年起就只能在內(nèi)侍省內(nèi)遷轉(zhuǎn)。”
李從先大笑,“咱內(nèi)侍省的中上層職位都必須是公公,所以咱要么當一輩子九品芝麻官,要么就得挨那一刀。”
王貞吉說話都有了哭腔,“王孫,你倒是不在乎,這么一來我就徹底沒有出頭之日了!”
李從先往王貞吉靠了靠,小聲說,“不然,我聽說高力士在物色花鳥使人選,老兄不妨去試試。”
王貞吉大吃一驚,大聲說,“那不還是得挨一刀嗎?”
長安人都知道,花鳥使雖然以花鳥為名,但既不栽花也不養(yǎng)鳥,而是專門替皇上搜羅天下美女,一直只能由宦官擔任。
李從先趕緊解釋,“老兄,這就是你消息不靈通了。花鳥使正使和副使當然只能讓公公擔任,但他們手下的別駕、司馬、從事也是獨當一面,雖然不在吏部登記,升不了品級,但是權(quán)力和油水可是可以想見的。”
王貞吉又吃一驚,“別駕、司馬不是州刺使手下的官名嗎,那可都是六品的大官,怎么花鳥使手下也設(shè)置這兩個官兒?”
“老兄,我就說你是榆木腦袋。花鳥使是使,刺使也是使,借用一下名號怎么了,說出去好聽。就像你見到宮中雜役也要尊稱一聲公公一樣,哪有人較真!”
王貞吉覺得給花鳥使當僚屬雖然名聲不好,但現(xiàn)在自己在內(nèi)侍省干活屢屢被人當成宦官也不怎么樣。唉,顧不上許多了。
王貞吉趕緊問,“王孫,你有門路嗎?”
李從先見王貞吉同意,大笑道,“老兄,你這就對了,樹挪死人挪活,放下士人身份的包袱,我不是說了么,長安城里機會多得很。”
王貞吉問,“你的意思是要疏通一下關(guān)系?”
“老兄,等你疏通好關(guān)系,早就鳥死花謝了”,李從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我這有現(xiàn)成的機會,明天你就去高力士府上面見他,以老兄的才氣,十有八九被高將軍看上!”
高力士官居內(nèi)侍省少監(jiān)、右監(jiān)門衛(wèi)將軍,所以滿朝都稱他高將軍,不稱高公公。
“不用挨一刀?”
“絕對不用!”
“萬一強迫我挨一刀呢?”
“那我陪你挨,這總行了吧!”
夫人杜氏在后堂聽見這話,隔著屏風白了李從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