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

張凡被手機吵醒。

“唉，大冬天，美美的睡個覺都不行，辭職，今年干下來必須辭職！”

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騎著九成新的雅迪前往事發現場。

電摩停在小區門口，值夜班的保安認識他，忙開門湊來：

“那小兩口又打起來了，現在的年輕人真不讓人省心，聽說這次比較嚴重。”

張凡笑笑離開，沒和保安閑聊，輕車熟路3號樓，1702。

“滴~”

剛出電梯，一群人圍過來，七嘴八舌：“小張你可算來了，晚點怕要弄下人命哩！”

……

“別吵吵，讓小張過來。”

為首的領導發言，張凡才得以解脫。

他摸了摸頭，露出憨厚的笑容：“領導”

“你進去看看吧，可能是我們老了，勸不動這些年輕人。”

張凡點點頭，進門，看到客廳里一片狼藉。

杯子，盤子，玩具能摔的全摔在地上，戰斗很激烈。

男主人臉上掛彩了，長發被抓的一團糟，毛線頭似得。

見張凡進來，他把煙掐掉，努力擠出笑容：“張哥，又給你添麻煩了。”

張凡瞅瞅沒閑雜人，先把門反鎖，保護居民隱私。

然后拿出記錄的小本子：“沒報警嗎？”

“哪兒能呀，張哥別開玩笑了，沒到那種地步。”

男主人連連否定，即便他們夫妻感情再怎么不好，但遠沒到叫警察的地步。

張凡沒有追問警察的事，指了指狼藉的地面：“說說怎么回事？”

“性格不合。”

簡單的四個字，這家他來了七八趟了，每次總被簡單的四個字應付。

即便張凡知道這不是敷衍，但長久下去，久病必成疾。

他掏出紅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治跟病，下猛藥。”

將紙條遞給男主人，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咳~咳”

張凡清清嗓子，故意大聲念：“我看看哈，6月1號，因忘帶鑰匙發生口角，大鬧特鬧。”

“6月15號，女友生日會……”

……

“在這半年時間里，半月一小鬧，一月一大鬧，所以這性格不合屬實。”

“介于這種狀況。”

說到這，張凡又加大音量：“我建議離婚。”

“？”

男主人瞳孔緊縮，一下明白張凡的意思。

相應的，臥室門“砰~”的踢開：“離婚，你憑什么讓我們離婚？”

“你知道我們這一路過來經歷了什么？”

女主人歇斯底里的指著張凡控訴，控訴這個不懂內情局外人。

張凡不為所動，將女人的怒火視若無物，他冰冷的聲音繼續下藥：

“我不知道你們的來時路，我只知道你們現在很糟糕，對樓上樓下，社區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所以我保留意見，建議兩位離婚。”

張凡說著輕飄飄的話，仿佛一句話能否定別人似的。

見妻子哭不成泣，男主人忙摟著她說悄悄話。

此時兩人抱在一起，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

“早這樣多好？”

張凡沒當顯眼包，戴上帽子離開。

“小張？”

“嗯，明天我寫一份致歉信。”

“好。”領導剛說完覺得不對勁，“致歉信？不該是報告嗎？”

意識到不對，領導緊忙推門進去，見小兩口抱在一起，她尋思著：“這不挺好嗎？”

張凡沒逗留，婉拒保安劉叔后，騎著小電驢回家。

講真的，今天有點過頭了。

“可能這就是起床氣吧。”

女生那句：“你知道我們一路過來經歷了什么？”

張凡覺得很羨慕，羨慕有那樣一個女生會對她愛的男生說出這種話。

最讓他羨慕的是，那女孩勇敢的說出來，而且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張凡也有一段長跑的經歷，可惜到最后連個誓言都沒敢說。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敢說出口嗎？”

“或許是我一廂情愿吧。”

“不知道她怎樣了，應該結婚了吧。”

后悔嗎？

答案是肯定的，即便是現在，他都不敢去見那個人。

張凡覺得自己不配。

越步入社會，越覺得當時年少輕狂，甚至到最后有那么點得意。

是的，世上有那么一種叫做白月光的女人。

只要遠遠地看著她就覺得很好，更何況張凡還有幸陪伴三年。

“如果當時主動開口追求會怎樣？”

“哈哈哈，竟說傻話，一個月3000的工資，狗看了都嫌棄。”

可萬一，萬一她松口了？

……

張凡不由的走神，改裝過的小電驢油門擰到底，這感覺真爽！

轉彎，暗冰，超速。

只聽“砰”“啪”“咚”三聲。

肇事，彈飛，進河，

一次，二次，三次傷害。

張凡大意了，沒有閃，連見太奶都的機會都沒有，兩眼一黑失去意識。

……

……

……

“張凡，張凡，還有5分鐘下課，中午網吧走起？”

張凡被無情鐵手撓醒。

“真倒霉啊，騎電摩第一摔倒，剛才好像撞到什么了，千萬別是老頭樂。”

他撐起身子，顧不上查看自己傷勢，打算先看看情況。

剛起身。

“很好，后邊那位同學主動站起來回答問題：分子式C4H8cl2的有機物共有幾種？”

同學？教室？

不應該在馬路上，或者醫院嗎？

張凡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2013年下半年，第一次高中化學模擬考試試卷。”

2013年！

他張了張嘴，抬頭認真的看一遍。

黑板，講臺，時鐘……

單馬尾高高梳的女同學，幾根胡子亂撇的騷年，涂涂改改的白藍校服……

“高考一分，干掉千人。”

“馬力，劉浩，志斌……”

熟悉的橫幅，熟悉的窗簾，熟悉的大家。

“我重回高三了？”

張凡覺得口干，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藍盒純牛奶。

蛋奶工程發的，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喝這種原味的。

牛奶清涼，還是那個難喝的味道。

“我真的回來了！”

張凡激動的落淚，講臺上是小個子化學老師，說實話，他已經忘了這老師姓什么，叫什么。

非要問原因的話，可能是她不夠漂亮？

就像英語老師魏雅麗，張凡記一輩子。

“張凡，你吃錯藥了，你會不會，不會趕緊給老師道歉！”

黑不溜秋的同桌劉浩緊忙支招，他覺得張凡瘋了。

老師讓你回答，你不會也就罷了，還站起來喝牛奶，有沒有王法了？

“C選C。”

前面的長發女孩靠后來，小聲的提示，一切是那么的真實而又熟悉。

“真的重生了？”

不被人記住的吳敏老師見男生直愣愣的站著，只是喝奶，也不說話。

她從講臺上走到最后一排，見男生眼睛泛紅，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拍~拍”

吳敏個子低，只能拍到男孩的胳膊。

“好了，不知道就坐下，還剩最后幾分鐘，大家收拾收拾準備吃飯。”

“你跟出來一下。”

？

張凡被叫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了。

兩人走到樓梯。

“這位同學，你有什么困難嗎？”

“啊？”

張凡出乎預料，他正準備道歉來著。

尋思著老師怎么會問這問題，難道自己很像個困難戶？

洗褪色的校服，領口坍塌的短袖，臟兮兮的運動鞋……

沒問題呀，大部分高中生不都這樣？

“也行，等你愿意說了，可以來找老師談談。”

吳敏沒刨根問題，一是快到吃飯時間，二是青春期的孩子很敏感，得循序漸進。

“老師，我能有什么事，不過是籃球場被占了，氣不過。”

張凡胡謅個理由，免得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發現這位老師真好，真貼心。

吳敏搞清楚后，開玩笑的說：“還籃球場，你都高三了還籃球場，我看是卷子發少了。”

“鈴鈴鈴~”

放學鈴聲響起，做好準備的中學生洪水猛獸般的沖出教室，往餐廳狂奔。

烏泱泱一片，根人災似的。

吳敏揉揉眉頭，頭疼道：“哎呦，忘時間了！”

張凡很有眼色，“老師，你有事先去忙唄，待會我要去找班主任，順手把課件帶上去。”

“那真謝謝這位同學了，老師先走了。”

吳敏先一步跑下樓，急匆匆的回宿舍，她今天有大事要辦。

張凡很享受，走廊上人貼人站滿了。

他靠著墻走，逆著人群碰碰撞撞，這簡直太對了！

“就是這種感覺，這才叫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