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緋墨的顏料里，藏著末日的前兆。

站在美術館中央展廳的聚光燈下，手中的水晶獎杯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瞇起被閃光燈晃得發疼的眼睛，耳邊嗡嗡作響的除了相機的快門聲，還有主持人夸張的贊美詞。

“讓我們再次祝賀《湮滅》的作者顏緋墨小姐獲得本屆國際新銳藝術展金獎！”

掌聲如潮水般涌來。顏緋墨低頭看了看自己獲獎的作品——一幅兩米見方的油畫，畫布上翻滾的暗紅色云層如同被撕裂的血肉，在畫框邊緣滲出詭異的靛藍色光暈。三個月前完成這幅畫時，她連續做了半個月的噩夢。

“顏小姐，能分享一下創作靈感嗎？”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女記者擠到最前排，話筒幾乎戳到她下巴。

顏緋墨下意識后退半步，獎杯冰涼的底座硌在她肋骨上。她盯著記者胸前晃動的工牌，上面沾著一點可疑的紅色顏料。

“末日。”她聽見自己干巴巴的聲音，“或者我上周的胃疼發作時的幻覺。”

展廳里響起一陣尷尬的笑聲。女記者嘴角抽動，迅速轉向旁邊白發蒼蒼的評委：“那么請問張教授，評審團為何特別青睞這樣一幅充滿暴力美學的作品？”

顏緋墨趁機退到香檳塔旁，抓起一杯氣泡酒一飲而盡。酒精灼燒著喉嚨，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從三天前開始，她調色盤里的赭石色就總是莫名其妙地變少，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偷走了。

“系統激活中......”

一個冰冷的機械音突然在她耳畔炸響，顏緋墨手一抖，香檳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無數鋒利的碎片。

洗手間的鏡子里，顏緋墨看見自己眼下濃重的青黑色。她用冷水拍打臉頰，試圖趕走那個詭異的幻聽。

“不是幻聽......”她盯著鏡中蒼白的倒影喃喃自語，“我明明只喝了一杯。”

“檢測到當前C-727位面崩潰值達92%。”那個聲音又來了，這次更加清晰，“請救世主在24小時內建立安全區。“

顏緋墨猛地轉身，空蕩蕩的洗手間里只有自動感應的水龍頭在滴水。她顫抖著從包里掏出速寫本，在空白頁上重重寫下：“幻覺？精神分裂？”字跡因為手抖而歪歪扭扭。

“建議測試初始技能：繪物成真（初級）”

一行發光的文字突然浮現在紙頁上方，顏緋墨倒吸一口冷氣，速寫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時，注意到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縫里嵌著一點奇怪的顏料——那不是她常用的任何一個牌子。

“開什么玩笑......”

她咬著嘴唇，鬼使神差地蘸著洗手液在鏡子上畫了只簡筆貓。水滴順著線條滑落，模糊了貓咪的輪廓。

下一秒，鏡面突然泛起漣漪。

“喵～”

一只濕漉漉的姜黃色小貓從鏡子里鉆出來，輕巧地跳到她肩上。顏緋墨僵在原地，小貓溫暖的鼻息噴在她耳垂上，帶著真實的魚腥味。

“這不可能......”她伸手去抓，小貓卻靈活地躲開，跳上洗手臺打翻了花瓶。鮮花和清水灑了一地，小貓趁機竄出門縫。

顏緋墨追出去時，正撞上美術館的保安。

“小姐，您沒事吧？”保安狐疑地看著她濕透的袖口，“需要幫助嗎？”

“有只貓......”她指向走廊盡頭，卻發現那里空無一物，只有地板上幾滴正在蒸發的水漬。

保安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美術館不允許寵物入內。”

顏緋墨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搖搖頭。回到展廳時，她注意到自己的獲獎作品《湮滅》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畫布邊緣的靛藍色光暈在無人注意時悄悄擴散，吞噬了更多紅色云層。

幻覺吧……

————

凌晨三點，顏緋墨的畫室燈火通明。

七種不同的紅色顏料整齊排列在調色板上，每種旁邊都放著對應的“作品”：用鎘紅畫的蘋果已經腐爛發黑；茜素紅畫的蘋果完好無損，但咬痕處露出蠟質的內核；威尼斯紅畫的蘋果正在散發誘人的香氣......

“記錄：威尼斯紅繪制的物品最接近真實。”她在實驗本上寫道，字跡因為困倦而變得潦草，“但持續時間不超過六小時。”

角落傳來金屬碰撞聲。一只由廢舊零件拼湊成的機械狗正試圖把馬桶刷塞進她工具箱里——這是她兩小時前用廢銅爛鐵畫的“助手”，意外地繼承了流浪狗愛撿垃圾的天性。

“放下！”顏緋墨揉了揉太陽穴，“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撿衛生間的東西。”

機械狗委屈地發出“滴滴”聲，電子眼由藍轉紅。它磨蹭著走過來，把腦袋擱在她膝蓋上，散熱器發出輕微的嗡鳴。

“檢測到宿主已初步掌握基礎技能。”機械音突然響起，“獎勵初級道具：永不干涸的調色盤（試用版）”

顏緋墨面前的調色盤突然泛起珍珠般的光澤，干涸的顏料自動恢復了濕潤。她小心翼翼地用畫筆蘸了一點鈦白，在空氣中劃了一下——

一道發光的白線懸浮在空中，持續了三秒才消散。

“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窗外，一道刺目的紫紅色光芒劃破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顏緋墨沖到窗前，看見三個街區外的電視臺大樓正被熊熊烈火吞噬，扭曲的金屬框架像融化的蠟燭一樣坍塌。

更多的火球正從云層中墜落。

她的調色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赭石色顏料自動匯聚成扭曲的文字：

【末日類型：α-3喪尸病毒】

【第一階段：隕石雨（掩護投放）】

【建議優先繪制防護裝備】

顏緋墨的血液瞬間凝固。她抓起最近的水彩紙時，整座城市的防空警報同時響起，凄厲的聲浪如同末日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