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緋墨的指尖在透明化。

她盯著自己右手食指，那里已經失去了實體感，像被橡皮擦去了輪廓的素描線條。系統界面上跳動著冰冷的數字：【記憶流失率：29%】。窗外，基地的探照燈掃過圍墻，將警戒塔的影子投在醫療帳篷的帆布上，忽長忽短如同某種怪物的爪牙。

“顏小姐，該換藥了。”

醫護兵掀開簾子時，顏緋墨迅速把手藏進毯子下。年輕士兵沒有察覺異常，熟練地拆開她額頭上染血的繃帶。傷口是三天前對抗結晶巨人時留下的，當時一塊冰晶碎片擦過太陽穴，差點要了她的命。

“陸少校說您醒了就去指揮中心。”醫護兵壓低聲音，“他們找到了關于您那幅畫的線索。”

顏緋墨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湮滅》——那幅帶來無數噩夢又賦予她奇異能力的畫作，此刻正鎖在基地最嚴密的實驗室里。自從發現畫中的靛藍色光暈與病毒存在某種鏡像關系后，沈博士幾乎住在了儀器前。

“我馬上去。”

當帳篷里重歸寂靜，顏緋墨掀開毯子，凝視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系統界面自動展開：

【能力休眠倒計時：02:17:33】

【當前可調用功能：基礎掃描/戰術分析/記憶檢索】

【溫馨提示：距離下次能力使用還需2小時17分】

她點開記憶檢索欄，里面列著密密麻麻的灰色條目——都是她為使用能力而付出的代價。最新的一條是“高中畢業旅行目的地”，再往前是“母親做的第一道菜的味道”，更早還有“初戀男友的眼睛顏色……”

“用記憶換力量...”顏緋墨苦笑著關閉界面，“真是公平的交易。”

指揮中心比往常更加忙碌。技術人員圍著中央屏幕爭論不休，陸沉站在《湮滅》前，軍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露出被繃帶纏繞的左臂。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眼下濃重的青黑色顯示他也許久未眠。

“你還好吧。”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顏緋墨徑直走向畫作：“聽說有發現？”

沈博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我們做了元素溯源分析。”她調出光譜圖，“畫中的靛藍色物質含有南極冰層特有的同位素標記，與病毒核心結構完全一致，但...”

“但是排列方式相反。”顏緋墨突然接口，手指懸在畫布上方幾厘米處，“就像照片和底片的關系。”

陸沉和沈博士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沈博士問。

顏緋墨沒有立即回答。靠近畫作時，她感到一種奇異的共鳴，仿佛有細小的電流在皮膚下游走。系統界面突然閃爍起來：

【檢測到高維能量波動】

【來源確認：《湮滅》畫作】

【關聯分析：世界意識載體（破損狀態）】

“系統說...”她剛開口，警報聲驟然撕裂空氣。

“東面防線突破！重復，東面防線突破！”通訊器里傳來聲嘶力竭的喊叫，“它們直接穿過了圍墻！像是...像是融化的影子！”

陸沉一把抓起外套：“新型變異體？”

“不！”偵察兵的聲音充滿恐懼，“是母體！那個結晶巨人...它復活了！而且...我的天，它在吸收其他喪尸！”

監控屏幕突然雪花紛飛，當畫面重新穩定時，顏緋墨的血液瞬間凝固——街道上，結晶巨人正在重組，無數喪尸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般貼附在它身上。更可怕的是巨人胸口處逐漸形成的藍色光球，那光芒與《湮滅》邊緣的靛藍色光暈如出一轍。

“它在蓄能！”沈博士尖叫，“能量讀數已經超過臨界值！”

陸沉抓起突擊步槍：“全體撤離！立即啟動最終預案！”

“來不及了。”顏緋墨盯著系統界面，那里原本的倒計時突然瘋狂加速，【能力休眠倒計時】的數字如瀑布般滾動，“系統提前解鎖了...”

一股暖流突然從脊椎竄向四肢，顏緋墨的右手瞬間恢復實體。系統提示如煙花般炸開：

【緊急狀態授權】

【能力恢復完成】

【新權限解鎖：熱武器具現化（初級）】

【特別提示：宿主與畫作共鳴度達91%】

她猛地抓住陸沉的手腕：“我需要去前線！”

“你瘋了？那東西可是母體！”

“正因為是母體！”顏緋墨指向《湮滅》，“系統剛剛告訴我，這幅畫其實是世界的意識！它承受不住末日的壓力，所以選擇具象化成藝術品！現在母體要徹底摧毀它！”

指揮中心突然安靜下來。沈博士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蜂鳴，畫布上的靛藍色光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吞噬著原本的暗紅色云層。

陸沉的眼神幾度變幻，最終定格為決然：“我跟你去。”

裝甲車在燃燒的街道上疾馳。顏緋墨緊握著陸沉給她的項鏈——那個裝著畫室泥土的彈殼護身符，現在正微微發燙。系統界面不斷更新著母體的數據分析：

【目標類型：世界侵蝕體（不完全態）】

【弱點：能量核心（位于頸椎第七節）】

【威脅等級：S】

【建議：宿主直接接觸可觸發凈化協議】

“直接接觸？”顏緋墨在心中質問，“你之前不是警告我遠離它嗎？”

系統停頓了0.3秒：

【更正：此前數據不完整】

【當前分析基于宿主與畫作的深度共鳴】

【世界意識選擇您作為修復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