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仁愛醫院生銹的鐵門上，林夏握著傘的手指已經發白。這是她第三次夢見這座廢棄醫院，但這次父親失蹤前戴的鎏金懷表正貼在胸口發燙，表盤裂紋滲出暗紅液體，順著羅馬數字“X“淌到裙擺。

“你不該來這里的。“

金屬刮擦聲刺破雨幕，林夏猛地轉身。手術刀折射的冷光掠過瞳孔，男人握刀的手套沾著暗褐色污漬，白大褂下擺泡在積水中，露出半截黑色高領毛衣——和監控里父親二十年前逃跑時的裝扮一模一樣。

陸沉的懷表鏈纏在食指上，秒針逆時針飛轉。閃電劈開云層的剎那，林夏看清他左臉的疤痕活物般扭動，從眉骨到下頜的裂口像是被手術刀惡意切割。胸前工牌閃過“陸沉，麻醉科副主任醫師，2013年6月6日“。

“陸醫生？“聲音卡在喉嚨里。三年前新聞發布會上，這位“鬼醫生“曾當眾撕碎器官移植協議。此刻他倚著生銹的消防梯，手術刀突然劃破傘骨：“看看冷藏室有什么？“他冰涼的手指扣住林夏后頸，“或者想聽我講，你父親怎么從太平間背出我的故事？“

林夏的傘骨發出脆響。撿懷表時瞥見陸沉口袋露出一角染血紗布，三角形邊緣參差，暗紅痕跡像極了父親日志里的照片。當被拽進停尸間時，腐臭混著雨腥撲面而來，應急燈管滋滋作響，照亮墻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聞到了嗎？腐爛鳶尾花的味道。“陸沉忽然笑起來，掀開冷藏柜的瞬間，林夏看到血寫的希伯來文“晨星“，最深處碼著十七把沾血柳葉刀——正好對應她未來要經歷的十七次生死危機。

暴雨沖刷著急診科剝落的“急診“標牌，林夏的帆布鞋踩過一地碎玻璃。她忽然注意到排水溝里漂浮著暗紅色膠囊，那些橢圓形的物體表面布滿針孔，像一串被丟棄的避孕藥。當她彎腰撿拾時，陸沉的手術刀已經抵在她后腰：“別碰！這是他們用來控制移植排異的...“

“你父親當年偷走的不是我的臉。“陸沉的聲音突然壓低，他扯開領口紐扣，心電監護儀的電極片在鎖骨處泛著青光，“是這個。“金屬心臟在胸腔里發出規律的嗡鳴，林夏終于明白那些監控錄像里父親逃跑時為何步履蹣跚——他的肋骨間卡著顆別人的心臟。

林夏的懷表突然發出蜂鳴。表盤裂紋處滲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倒計時數字“10:10“。當她抬頭時，陸沉的疤痕正在滲血，那些暗紅色液體順著手術刀滴落在地，竟在瓷磚上匯成DNA雙螺旋圖案。

“這是重啟裝置。“陸沉扯開手術袍，腹部的皮膚下凸起無數管線，“當你父親按下懷表機關時，整個醫院的時空都被重置了。“他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機械心臟的震動讓她想起法醫課上見過的電擊除顫儀，“感受到了嗎？它在逆向跳動。”

停尸間的溫度驟然下降，林夏看見冷藏柜門上的指紋印層層疊疊。最新一層是她自己的，旁邊是父親的名字，再往前...二十個“陸沉“的指紋在冷氣中泛著幽藍。當她想后退時，陸沉的手術刀已經刺入她傘柄：“別動，你看這個。“

冷藏柜深處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音。陸沉掀開最底層的抽屜，十七支裝在福爾馬林里的斷臂整齊排列，每根斷臂手腕上都戴著鎏金懷表。林夏認出其中一塊正是自己胸前的那塊——表盤裂紋處延伸出的血管狀紋路，此刻正在福爾馬林里微微搏動。

“這才是你父親真正的研究成果。“陸沉的聲音混入了電流雜音，他的左眼開始滲出銀色液體，“用我們的基因培育克隆體，當本體死亡時，克隆體會帶著所有記憶重啟時空...“手術刀突然脫手砸在地面，林夏趁機掙脫撲向出口，卻被陸沉拽住頭發按在墻上：“你會見證的，當第十八次循環開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