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重陽第三次被藍莓味薯片噎住時，直播間彈幕炸開了鍋。

“主播這死法更新穎啊！“彈幕伴隨著火箭特效劃過屏幕，“建議下次直播吞健胃消食片自殺。“

他慢悠悠把卡在喉嚨的薯片咳進垃圾桶，抬頭瞥了眼顯示器。凌晨三點的直播間還掛著七百多個觀眾，彈幕池里飄著各種失眠癥患者的留言。空調外機在十四樓窗外發出垂死掙扎的嗡鳴，混著機械鍵盤的敲擊聲，在狹小的出租屋里編織成某種后現代催眠曲。

“感謝'魔芋爽拌水泥'老板的星際飛船。“他對著麥克風拖長音調，“不過別指望我讀什么感謝詞，這破嗓子再嚎兩句就能去給喪尸片配...“

話音未落，顯示器突然竄出雪花紋。

余重陽眨了眨發酸的眼睛，屏幕上原本的吃雞戰場變成不斷跳動的代碼矩陣。藍光照得泡面桶里殘余的湯水泛著詭異熒光，某種低頻震動從脊椎竄上來，讓他后頸的汗毛集體起立。

緊接著他看到了那個彈窗。

【檢測到適配者：余重陽（咸魚模式MAX）】

【人生體驗系統2.0載入中...】

“現在病毒廣告都這么囂張了？“他伸手去拔電源線，指尖卻在觸碰到插座的瞬間被電流纏繞。視野邊緣泛起馬賽克般的噪點，無數記憶碎片突然涌入大腦——戴著呼吸機的老人、暴雨中的車禍現場、手術室無影燈下逐漸平直的心電圖。

當耳鳴聲達到頂點時，他分明聽到有個清冷的女聲在說：“這次要記得...“

啪！

空調外機徹底罷工的瞬間，整棟樓陷入黑暗。余重陽在椅子傾斜的剎那抓住桌沿，卻發現顯示器不知何時恢復了正常。直播間彈幕還在滾動，所有人都在討論剛才突然出現的系統提示。

“剛才那個是主播自制的整活程序？“

“臥槽我這邊也收到彈窗了！“

余重陽盯著自己顫抖的右手，手背浮現出若隱若現的沙漏印記。他抓起還剩半瓶的冰鎮可樂，瓶身凝結的水珠在桌面上畫出歪歪扭扭的痕跡。正要開口說話，喉嚨突然泛起鐵銹味。

倒計時00:59:59。

這個數字直接投射在他的視網膜上，無論怎樣眨眼都揮之不去。他摸索著找到手機想打120，鎖屏界面卻顯示著陌生的日期——2028年7月32日。

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

透過貓眼能看到樓道應急燈在閃爍，穿白色連帽衛衣的少女抱著吉他箱站在門口。她發梢垂落的銀絲泛著冷光，嘴里含著根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

“余先生，您訂購的臨終關懷服務到了。“

周渡雪用糖葫蘆簽子捅開房門的瞬間，余重陽終于確認這姑娘腦子有病。

她拖著吉他箱徑直走向冰箱，從冷藏室翻出罐裝啤酒時，袖口滑落的銀色編碼在黑暗里忽明忽暗。“EC-1024“，這個編號讓余重陽想起中學時被教務處支配的恐懼。

“你的量子糾纏指數超標了。“她彈出易拉罐拉環，金屬片在空中劃出拋物線釘進墻面掛鐘，“再過23分14秒，你會被隨機傳送到...“

話音未落，余重陽突然抄起電競椅砸向窗戶。鋼化玻璃碎裂的脆響驚飛樓下流浪貓，夜風卷著碎紙片涌進來——那些都是他上周扔掉的體檢報告復印件。

“別費勁了。“周渡雪盤腿坐在茶幾上，“整個房間已經形成克萊因閉包，就算跳下去也只會掉進天花板。“

像是要驗證她的話，某塊下墜的玻璃碎片突然違反物理規律向上飄起。余重陽注意到空氣中漂浮著極細的金色絲線，這些絲線正以他的沙漏印記為中心編織成繭。

他突然笑了：“你們搞詐騙還挺下血本。“

在周渡雪錯愕的瞬間，余重陽拽住最近的金線纏在手腕。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整片空間開始扭曲折疊，那些金線竟是從他手背沙漏里延展出來的數據流。

“警告！宿主正在破壞系統協議！“機械音突然炸響。

余重陽把金線繞在臺燈插頭上，電流劈啪作響間，整個房間的家具開始量子隧穿。冰箱門突然變成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式木柜，液晶顯示器閃爍著雪花屏的老舊電影畫面。

“你在抽取系統能量重構時空？“周渡雪終于放下糖葫蘆，齒輪瞳孔劇烈收縮。

“不是要臨終關懷嗎？“余重陽把纏滿金線的右手伸向插座，“給你看點刺激的。“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電流的剎那，掛在脖子上的半截銀蛇耳墜突然發燙。無數記憶殘片如潮水涌來：星空下燃燒的教堂、深海氣泡里凝固的婚禮、還有某個白發少女將唐刀刺入自己胸膛的畫面。

劇痛讓他蜷縮在地板上抽搐，周渡雪的驚呼仿佛隔著水幕傳來：“快松手！你的記憶錨點還沒...“

整個世界突然陷入絕對寂靜。

余重陽看到自己的意識漂浮在數據洪流中，七十二個閃爍著微光的平行世界如同懸在蛛網上的露珠。某個戴著青銅面具的虛影正在蛛網中央注視著他，那些連接世界的金線分明是纏繞在虛影指尖的提線。

“找到你了。“虛影的聲音像是壞掉的老式收音機，“第1024號...“

突然有刀光斬碎虛空。

周渡雪不知何時突破了數據屏障，唐刀上的血色紋路灼燒著金色蛛網。她發間的紅繩寸寸斷裂，白發如月光瀑布般傾瀉而下，眼瞳中的齒輪開始超頻旋轉。

“滾回去！“她揮刀劈向虛影，“這次輪回由我接管！“

余重陽在意識消散前，看到她的刀柄末端有個蛇形凹槽，與自己耳墜的斷裂面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