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重陽在顛簸中醒來時，鼻腔里滿是血腥味。

緋紅紗帳隨著轎輦搖晃，手腕傳來金屬碰撞聲。他低頭看見自己穿著繡金線的玄色喜服，卻被人用九道刻滿符咒的鎖鏈綁在軟榻上。轎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嗩吶聲，吹的居然是《囍》的變調。

“姑爺可算醒了。“轎簾被掀開半角，戴鬼面的侍女遞來玉盞，“該喝合巹酒了。“

猩紅液體在杯底泛起漣漪，余重陽聞到了曼陀羅混合腐肉的氣息。倒計時懸浮在轎頂：03:12:45。根據系統剛傳輸的記憶，他現在是魔教圣女第三十六任贅婿，前三十五任都在成親當晚暴斃。

“這酒...“他故意讓鎖鏈發出脆響，“能換成冰鎮酸梅湯嗎？“

鬼面侍女身形微滯，玉盞邊緣裂開蛛網紋。余重陽感覺到殺意凝成實質的針刺在后頸，系統提示音恰到好處響起：【檢測到致命威脅，請宿主在子時前存活】

他調整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透過轎簾縫隙觀察送親隊伍。抬轎的紙人腮紅艷得瘆人，飄在空中的紅燈籠里燃燒著幽藍鬼火。遠處山巔的宮殿張燈結彩，卻籠罩著濃稠如墨的黑霧。

“圣女最喜有骨氣的郎君。“侍女指尖長出利爪，“姑爺若是乖乖配合...“

“哦，那我不配合。“余重陽突然扯開衣襟，“來來來，照心臟捅，記得避開胸骨第二節，上次被劍修捅錯位置疼了倆時辰。“

轎內陷入死寂。

正當侍女利爪即將刺入他胸膛時，余重陽從袖袋摸出個小瓷瓶。這是他在系統空間找到的仙界清涼油，據說能提神醒腦——他打開瓶蓋直接往侍女面具上潑。

“啊啊啊！我的眼睛！“

慘叫聲中，轎輦失控撞向山崖。余重陽趁機用鎖鏈纏住轎梁，在墜落瞬間借力躍出。山風卷著紙錢拍在臉上，他看見懸崖下方有片被月光照得發亮的寒潭。

倒計時02:47:33。

入水剎那，他聽到岸邊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你每次逃婚都要跳崖，魔教護山結界早改成釘板陣了。“

白發少女坐在樹梢晃著雙腿，唐刀在月光下流轉著血色紋路。她咬碎最后一顆山楂，糖葫蘆簽子精準釘住從潭底浮起的青銅釘板。

“周渡雪？“余重陽趴在岸邊咳嗽，“你們搞傳銷的還跨位面追蹤？“

“這個世界的你活不過三更。“少女甩來件干燥的外袍，“西北角狗洞通向廚房，灶王爺畫像后面藏著...“

“不去。“他擰著衣擺打斷道，“按劇情現在該去婚房觸發殺陣對吧？帶路。“

周渡雪拔刀的動作頓住，齒輪狀瞳孔微微收縮：“你記得什么？“

“什么都不記得。“余重陽攤開掌心，露出在轎輦暗格里找到的合歡散，“但成親不吃席，天打又雷劈。“

婚房內的景象讓余重陽后悔沒帶燒烤架。

九丈紅綢從房梁垂落，每段綢緞都系著個風干的人頭。貼著囍字的供桌上擺著骷髏燈盞，跳動的綠色火苗里傳出凄厲哭嚎。最絕的是那張寒玉床，被做成合歡棺的造型，棺蓋上還刻著《往生咒》。

“你們魔教挺會整活兒啊。“余重陽順手從供盤抓了把瓜子，“洞房前要表演個胸口碎大石嗎？“

周渡雪的唐刀突然架在他頸間：“西南角第三塊地磚。“

“有機關？“

“下面是溫泉別苑。“她刀鋒一轉劈開地磚，“現在跳下去還能趕上晚膳。“

余重陽卻徑直走向合歡棺，故意把瓜子殼吐在鴛鴦錦被上。當指尖觸碰到棺蓋時，那些干涸的血咒突然活過來，順著他的手腕爬成猙獰的刺青。

系統提示瘋狂閃爍：【檢測到怨魂纏身！請立即凈化！】

“正好缺人湊桌麻將。“他抓起供桌上的招魂幡晃了晃，“哥幾個別裝死了，起來嗨。“

陰風驟起，七十二道怨魂從人頭綢緞里鉆出。他們保持著死時的可怖模樣，卻在看到余重陽的瞬間集體后退——這個活人身上散發著比厲鬼更危險的氣息。

周渡雪突然甩出七張符紙：“你強行喚醒噬心咒的反噬...“

話沒說完就被余重陽用合巹酒潑了個透心涼。酒液接觸符紙的瞬間燃起幽藍火焰，將怨魂們燒得吱哇亂叫。他趁機掰開圣女牌位后的暗格，摸出盒用鮫人油保存的桂花糕。

“噬心咒的陣眼根本不是棺材。“他嚼著百年陳釀的糕點，“是這些被做成人燭的前任們。“

當最后一口桂花糕下肚，寒玉床突然迸裂。穿著鳳冠霞帔的圣女從棺中坐起，蓋頭下傳出金玉碰撞的輕笑：“郎君好手段，竟能破我...“

余重陽掀開蓋頭往里面扔了把瓜子：“別演了，你喉結沒藏好。“

“圣女“僵在原地，假發套下滑露出銀白短發——赫然是周渡雪的量子分身。屋外傳來結界破碎的聲響，真正的圣女正在率眾殺來。

“解釋下？“余重陽把玩著從供桌下找到的留影石，“你們時空管理局還搞角色扮演業務？“

周渡雪的真身從房梁躍下，刀尖挑著他衣領拽向密道：“這個世界的圣女五年前就死了，現在扮鬼的是她雙生弟弟...“

話音未落，密道突然塌陷。他們墜入血池的瞬間，余重陽把最后塊桂花糕塞進周渡雪嘴里。池底睜開萬千猩紅瞳孔，那些被煉化的怨魂終于等到活祭品。

“系統。“余重陽在意識里輕笑，“我要使用新手禮包。“

【收到！正在抽取首充獎勵...恭喜獲得“佛光普照體驗卡“！】

“不。“他抓住周渡雪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使用'同生共死契約'。“

在周渡雪震驚的目光中，余重陽手背的沙漏印記突然蔓延到她手腕。血池沸騰蒸發，那些怨魂像被燙到似的四散奔逃。整個地宮開始崩塌，月光從裂縫漏進來，照亮他得逞的笑容。

“上次輪回我就想說了。“他貼著周渡雪的耳畔低語，“你緊張時瞳孔會變成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