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氣運被奪?嬌軟女配飛升吊打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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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往生(1)
逐一亮起的燭光驅散了屋內的黑暗。
紅衣青年垂首坐于搖曳的燭前,長發(fā)如瀑,清俊的面容隱入其中,微茫難辨。
窗紙上映出蕭蕭竹葉,晶瑩的寒露漫透出夜色的寒意。
他長睫輕顫,眼底閃過一抹微光,順著瘦削的臉頰滑至頷邊。
紅燭緩緩融化,溢出鎏金燈臺。
倏忽燈花爆裂開,濺入四周鋪開的白米里,凝固成一滴滴飛濺的血淚。
青年咬破指尖,就著流出的血在符紙上寫畫,不帶停頓。將至結束,眼見殘留的墨水快要干涸,他重重蹭開即將凝固的傷口,完成最后粗重的收尾。
手指離開黃符的瞬間,指尖流光浮動,眨眼間傷口神奇愈合。
折起符紙湊向燭火,灼人的熱意飛快蔓延,黑灰聚成一條細線向上浮躍。
直至火舌灼燒皮膚,青年才怔愣松開手,注視著灰屑旋轉飛散,眉目瑩瑩。
以燈臺為角,鋪設金絲紅線圈劃出的回魂陣中央,一只渾渾噩噩的魂魄悄然出現(xiàn)。她雙眼圓睜,對自己為何突然在這感到非常的茫然。
青年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看向空蕩蕩的陣法中央,出聲高喊:“葉妙璇!”
好似呼應他一般,系在絲線上的指甲大小的鈴鐺悠悠晃蕩,“叮當”亂響。
剎那間,蜷縮在陣法中的小小的魂體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被塵封的過往如潮水般填充空白的記憶,迷茫錯愕的眼神逐漸清明。
她望著青年妍麗的容色,記起一個非常,非常久遠的名字。
宋綏。
*
細雨淅淅瀝瀝,挾著春寒侵入骨髓,呵出的白汽暖和不了凍僵的雙手,模糊視線。
半寸粗的鎖環(huán)牢牢嵌進手腕,從另一面穿出,翻開的皮肉因失血而泛白。
葉妙璇匍匐在地。
頭顱里像有根長針不停扎著,一刺一刺的發(fā)疼,是神識被強行侵入后的遺癥。
掃過周圍聚集的人群,她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但此時那些人投落的目光,卻是異常陌生,敵視,憤怒,恐懼,譏諷……
觸及各異的情緒,心底里升起一抹難以忍受的作嘔感,她強壓下酸澀,身子不住地顫抖發(fā)冷。
高處冰冷睥睨的身影似無法揮去的陰云,與即將到來的審判,將她緊緊囚縛住。
葉妙璇喉嚨發(fā)澀:“師尊……”
刑堂長老前行一步,拂塵甩指,厲聲道:“玉青宗弟子葉妙璇,你勾結魔族殘害修士,罔顧同門情誼!若有隱藏罪證,盡快從實招來,坦白從寬!”
“我沒有……”她小聲說。
周遭低落下去的議論聲再度揚起,字句如凌遲的刀刃,將她殘存的自尊一片片剮下。
“還不認罪,嘴可真硬。”
“葉師姐一向敢作敢當,她該不會真是被冤枉的吧?”
“人心難測,留影石可記錄得一清二楚,還有余師妹說的,她下山秋狩時與魔族內外勾結,殺了師兄弟們……”
葉妙璇閉了閉眼,心不住下沉。
“說得也是,留影石做不得假,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左右她如今廢材一個,以前還吹什么‘飛升第一人’,后面不還是修為倒退,我看當初就是丹藥堆砌出的噱頭!唔唔……”說話人忽然被封住了嘴說不出話,只能發(fā)出支吾聲。
長老收回拂塵:“濫造口業(yè)者,退去領罰。”
四下再度變得安靜。
葉妙璇盡量忽視周圍如炬的視線,費力撐起身子,望向高處的身影,苦苦重復:“弟子絕沒有做過背叛宗門之事,懇請師尊明察!”
“勿再負隅頑抗,”刑堂長老目露痛惜,放出最后通牒,“若還不死心,我便喚取人證物證,叫你看個清楚……到那時,就休怪我不顧情面。”
葉妙璇的臉色又蒼白幾分。
她有些恨,恨長老,恨長老及他背后這些高高在上,手握大小權力的人……明明知曉事件始末,卻還要假意給予一點憐憫,讓她最后的強撐變得什么都不是,變成他人取笑的樂子。
“讓她看個明白便是。”高處的人輕飄飄剖開她別扭的自尊。
她愣住,腦中蕩開一聲嗡鳴。
沒想到,最是了解她的人,撕開了她不堪一擊的自護,成為傷她最深的利刃。
刑堂長老恭敬頷首,取出留影石。
半透半青的玉石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湖綠色光芒,在靈力的加持下,往空中投出一段段影像:
“她葉妙璇神情冷漠,立于面目模糊,無數(shù)魔氣纏身的男子旁,劍指一眾修真弟子。
“‘師姐!你快收手吧!不要再錯下去了……’昔日嬌俏可愛的小師妹渾身浴血,哭勸道。她身后,是七八位倒地昏迷的宗門弟子,余下的人更加用力攥緊手中的武器,緩緩聚攏到她身前。
“葉妙璇輕蔑嗤笑:‘同你們一道我能有何好處?不過一群拖我后退的廢物罷了……待我挖出你們的靈根煉成丹后,世上再無人是對手。’說罷,她揮劍斬出,身旁男子控制魔氣依附在劍身上,帶著一往直前的威力破開倉促構筑的守勢。
“眾人被重重擊退三五米遠,魔修趁此出手控人。葉妙璇舉劍闖入修真弟子間,大開殺戒……”影像到她向一位同門揮出劍的那刻便被掐斷,后續(xù)畫面并未當眾放出。
能想象之后是何其殘忍的畫面,在場不少人厲聲誅伐當事人。
“肅靜!”刑堂長老高聲蓋過嘈雜,主持證人入場。
高處靜立的人影動了,攜一抹鮮艷的桃紅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小師妹余秋秋一身明艷衣裙,梳著花苞發(fā)髻,作為避雨法器的鵝黃色發(fā)帶隨風輕揚。眼見這么多人的場面,她怯生生地往師尊身邊靠了靠,嬌弱模樣頗惹人憐愛。
在場大部分人都認出她是剛才在留影石里勸說葉妙璇回頭的那位同門,不禁生出好感。反觀一身骯臟破爛的葉妙璇,惡感加深,愈發(fā)厭棄。
“余秋秋,你作為那日唯一存活的見證人,請你確認留影石的記錄是否屬實?”長老按規(guī)矩詢問。
余秋秋點點頭,余光掃過地上的人,她畏縮在掌門師尊歐陽德身邊,聲音細細:“留影石內記錄的確屬實。”
接著她復述了當日的經(jīng)歷,說話條理清晰,談及傷心之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場無人不同情她的遭遇。
穿骨而過的鎖鏈泠泠作響,打破了她營造出的悲傷氛圍。
葉妙璇死死盯著余秋秋,用幾乎咬碎牙齒的恨意:“是你——”
“師尊,”她尋著那道身影,“弟子自回山時日起便被囚入牢獄,多次請見不得,卻聞余秋秋每日待于師尊殿內……”
“你究竟想說什么?”歐陽德瞥來視線。
終于等到機會,葉妙璇不顧手腕傷口牽扯出血,掙扎起身:“實際情形并非留影石所示那般,是余秋秋假被魔修擄走留下欺騙訊息,我組織大家同去救援,不料落入陷阱……”
回顧此前場景,她五官愈漸扭曲。
“大家靈根被挖,我被魔修帶走,被逼煉丹……”
“葉妙璇!”余秋秋紅著眼眶,既氣憤又委屈,“我叫你一聲師姐是尊你敬你,你就是這樣待我的?”
“你撒起謊不心虛嗎?!”她捏緊拳頭,“我躲在死人堆里,大家求饒不斷,我心里祈禱師姐快救我,沒想到一抬頭卻是你猙獰的面目……”
對方精湛的表演令葉妙璇忍不住冷笑,然一想起自己在魔界的遭遇,她恢復冷漠,轉向歐陽德:“師尊,弟子所言句句屬實……”
刑堂長老接過話:“葉妙璇,你執(zhí)一家之言,難以服眾,需拿出確切證據(jù)。”
“證據(jù)?證據(jù)……”她喃喃自語,頭疼得極度厲害。
葉妙璇耐不住疼痛,抓向發(fā)根往上拖拽。眼前一陣一陣的黑,神識仿佛即將游離肉體,墜入無邊惡墮。
不行,不可以這樣。
要給出足夠的證據(jù),不能讓余秋秋的陰謀得逞!
物證、人證……人證。
“宋、宋綏師兄……”干裂的雙唇發(fā)著抖。
舉目不知望何處。
魔界昏天黑地的牢籠里,她被逼迫將同門血濕的靈根煉制成提升修為的靈藥,得知余秋秋勾結魔族的陰謀……絕望之下,她本想自我了斷以結束沒有盡頭的痛苦。
瀕死那刻,該死的魔尊又忽然告訴她還有同伴活著,要挾她不煉丹那人就會被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咬牙活著,但無法接受以同門的尸骨換活著的時機,直到看見被折磨得快沒有人形的宋綏師兄。
“不必擔心,要堅持。”他說。
堅持活下去……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要為了他去煉丹。
刑堂長老有些不忍,別開眼:“宋綏的魂燈早在半月前就已熄滅。”
葉妙璇睜圓了眼。
“宋綏師兄死了?他怎么會死?!”
“我記得他本答應教我劍訣的,后說接到山下求助信號推脫不開,我到剛才還一直以為他在外執(zhí)行任務,沒想到……”
“當時是她發(fā)出的求助信號吧!”
“不是說魔尊要挖人靈根煉丹嘛,葉妙璇的極品水靈根怎么沒被挖?她的靈根應該更好吧!”
“對啊,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就她還活著,說不通啊……恐怕她就是兇手!”
“她是兇手!殺了她!替死去的師兄弟償命!”
“殺了她!”
場內人聲鼎沸,討伐聲不斷。
“你還有何可說?”
葉妙璇牽起嘴角,笑容苦澀。
“我有罪……”
她有罪,她不該答應魔尊煉丹,不該相信魔尊“丹藥煉成我便放你二人離開”的謊言。最后既讓他得了丹藥,又害死了師兄。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所有陰謀。
余秋秋騙他們進入魔尊陷阱,挖靈根,擄走她煉丹藥。而余秋秋又回到宗門,搶先用假證據(jù)栽贓于她。
魔尊知她肯定不愿答應煉丹,又抓走了收到求助信號趕來的宋綏,以他性命要挾。
一日日的孤獨與恐懼,令葉妙璇迫切想要宋綏活下去,終走上進另一條為她鋪設的死路。
煉成丹后被放回的她,急于想找到師尊稟明具體情況,失察余秋秋行徑。以致一返回宗門便被打入牢獄,無處述情。直至今日會審,才得見師尊一面。
會審物證人證俱全,真正定奪的人又不愿聽她解釋。
她有罪,太天真。
離開魔界那日,宋綏師兄讓她先走一步,早日說明真實情況。
她先走,不曾想是死別。
已經(jīng)沒有可以救自己的砝碼了。
葉妙璇嘔出口血。
“我有罪。”
一道冷漠的視線穿過喧鬧的人群:“她既已認罪,念過往師徒一場從輕發(fā)落,罰廢其修為逐出宗門。”
話音剛落,有刑堂弟子走來,用力拽起地上的鎖鏈。掐開她的嘴,灌入軟筋散,啟動她四肢鎖環(huán)上的符咒。
鎖環(huán)通體發(fā)出淡金色的光,“咔咔”旋出細小的密刃,卡進她的肉內。
葉妙璇拼命掙扎,如預感死亡前的困獸,做著最后聊勝于無的搏斗。
原本麻木的傷口此刻異常疼痛……額角青筋暴起,面目憎紅,口中發(fā)出不受控的尖叫。
受完刑,她被棄置于山門附近的叢林。
手筋腳筋盡斷,只能慢慢等死。
不知過了多久,樹林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道輕巧腳步聲穿過草叢,走到近前。
“嗯哼~師姐。”來人嬌笑。
睜開眼,余秋秋手握鋒利的尖刀,臉上掛著貪婪的笑。
“你……”要做什么?!
腹部一涼,熱流噴涌而出。
眼前明暗交錯,模糊了來人的面容。
“感謝好師姐,替我戴罪又送我靈根,我會一直記得你的大恩大德~”
……
魂魄脫離沉重累贅的身體,如鴻毛般往灰蒙的蒼穹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