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jié)
書友吧第1章 第一日
夏洛
納迪時間。凌晨兩點。
夏洛闔上電腦,低頭看了一眼鐘杰睡死的臉,連打了兩個噴嚏,這就是她為什么不喜歡和鐘杰住同一個房間,他總是把空調(diào)調(diào)得過低,每次旅行她必感冒。
夏洛下床穿衣服,外面?zhèn)鱽硪宦晪雰旱奶淇蓿杏X詫異。
哪兒來的嬰兒?
夏洛推開落地窗,露臺的燈還亮著,抬頭是伸手可觸的星空,四周一片寂靜。
夏洛剛轉(zhuǎn)身,嬰兒的哭聲又來了,這一次短暫又尖銳,著實嚇人。
夏洛推推身邊的丈夫。
“你聽見沒?”
丈夫嘟囔著翻了個身。
“什么東西在叫?像嬰兒在哭。”
“……壁虎。”
“壁虎?”
夏洛拉開落地窗,走到露臺上,仔細尋找,果然,在亮光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極小的壁虎,她湊近觀察,那趴在墻上的小家伙一動不動。
“這么小也會……”
它又叫了一聲。
夏洛拍拍墻,小壁虎呲溜一下就不見了。
回到床上,夏洛側(cè)目審視丈夫的臉,奇怪這么響的聲音他居然也睡得著。
夏洛摸摸肚子,感覺有點餓了。
餐廳就在大堂后面,連著沙灘和游泳池。
“BULA!”
“BULA!”
夏洛拉開椅子坐下,隨手拿過菜單,干凈利落地點了一份色拉兩個熱炒外加一瓶斐濟龜啤。服務生為夏洛倒了一杯檸檬水,夏洛用勺子把檸檬籽從水里撈起來,放到一邊,心想,斐濟的問候語真奇怪,不啦不啦,不就是不要不要的意思?
餐廳里有些冷清,夏洛想著要不要把那兩個女人也叫起來,若不是這場婚禮,她們?nèi)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見面。
嚴格來說,應該是四個。
夏洛打開手機查看,還是沒有李紜的消息。
時隔八年,她們依然忌諱提這個名字。
那是一段被封存的往事,因為那段往事,她們不得不分道揚鑣,也正因為那段往事,她們無法不牽掛。
夏洛覺得有點寂寞。
眼下,她擔心的事還不止這一樁。
鐘杰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夏洛曾一度懷疑自己的失眠癥是因為早更導致的神經(jīng)衰弱,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是因為自己懷疑丈夫的工作發(fā)生了一些狀況,具體是什么倒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他人生的某個部分好像有點失控。
夏洛緩慢地往回走,面朝大海的草坪距離日出的沙灘只有百來米,海浪寧靜地翻涌,天光泛起了魚肚白,地球上的第一縷陽光很快就要躍出海平面了。
夏洛停下腳步,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的海平面,此時,睏意帶著濃濃的倦意終于將她淹沒了。
夏洛輕輕閉上了雙眼,她很想聽一聽太陽升起的聲音。
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聲音?
夏洛默默思忖著,仿佛這樣安靜地聽著,就可以慢慢地、慢慢地睡去了……
楚玲
鬧鐘響起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
楚玲醒來時感覺整個房間里都沒有人,打了兩通電話給老柯,沒人接,他或許在餐廳里,今天晚上酒店里有個派對,應該會很忙。得起床吃點東西,剛沖完涼又渾身汗津津的,楚玲感覺到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饑餓感遍布全身,這時,老柯推門走了進來。
“你去哪兒了?”
“餐廳里出了點事兒,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好餓。”
“我讓他們把早餐送過來,有幾個新菜讓你嘗嘗。”
丈夫從背后將她抱緊,細品著她耳末淡淡的洗發(fā)精味道。
楚玲轉(zhuǎn)身吻住丈夫,濕濡交織地糾纏他的唇齒,這是他們之間一貫的親密法則,無需言語,無需暗示,想要就要,一擁一吻就能燃起激情,毫無章法,隨心所欲。丈夫一進入她的身體里,她就感覺自己被釋放了,她太迷戀這一刻了,以至于他們每天都這樣彼此糾纏在一起,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斐濟的海風很清咸,有種初戀的味道,老柯在餐盤里放了一支白玫瑰。
“帕尼尼配三文魚色拉,色香味都有了,可惜,沒有甜點。”
“你不是在戒糖?”
“甜點配的是什么?”
“巧克力布丁。”
“口味太重了,應該配個冰糖燉銀耳。”
“銀耳羹配帕尼尼?”
老柯?lián)u搖頭。
“不倫不類。”
“我覺得挺搭,就像你和我。”
“你我誰是帕尼尼誰是銀耳羹?”
“你覺得我像銀耳羹么?”
老柯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婚禮的事?”
“不能。”
楚玲一臉固執(zhí)。
“現(xiàn)在是雨季,如果遇上颶風怎么辦?還是放在酒店最安全。”
“不行。”
“那個小島對你有什么特殊意義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老柯不喜歡和女人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唯獨楚玲除外。當他第一次在展會上看見這個玲瓏嬌小的女孩面對54萬平方米矗立著龐然大物的機械展廳,一個人有條不紊地監(jiān)管現(xiàn)場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女孩真是不簡單。
事實上,當時的楚玲早已不是什么小女孩,身邊有的是追逐她的男人,可惜,她是個獨身主義者,早已決定要幸福自由地孤獨終老,從未想過還會遇見一個和自己一樣不婚主義的老男人。
所以,這場儀式對楚玲和老柯來說,其實也沒有那么重要,老柯只是好奇她固執(zhí)背后隱藏的小秘密,那個小島上一定有她特別在意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她當然是不會告訴他的。
“帕尼尼又讓我犯睏了……”
楚玲走下露臺,站在草地上伸了個懶腰,半透明的防曬裙貼著她纖瘦緊實的身體,散發(fā)出健康明快的能量,她能感覺到老柯克制著自己又想去擁吻她的沖動,現(xiàn)在她只想一個人站在陽光下,不受打擾地享受空氣和海風,感覺真是好極了。
“無論那位小姐來不來,我們的婚禮都照常舉行哦。”
“嗯。”
“嗯,是確認的意思嗎?”
“是。”
楚玲轉(zhuǎn)身,凝視老柯戴著墨鏡的臉,她不需要看見鏡片后的那雙眼,也知道他此刻的疑惑。
“我擔心你會失望。”
“她會來的,你要相信我。”
“我信不信不重要,她是誰,和你什么關系我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
老柯?lián)u頭一笑,舉起香檳杯,氣泡調(diào)皮地在他指尖雀躍。
楚玲走到他身旁,摟住他的脖子,親吻他汗津津的耳垂,考驗著他的定力。
“真不想?”
“真的。”
老柯鎮(zhèn)定自若地把手中的香檳喝干,示意太太,要么騰出一只手來幫忙倒酒,要么就把酒杯拿走。楚玲選擇了倒酒,順便給自己也滿上。
老柯無比認真地對著楚玲舉起香檳杯。
“我不會忘記我們的婚前契約,第一條就是,永不窺探對方的隱私。”
楚玲滿意地點頭,兩人繼續(xù)碰杯,暢飲,如果喝醉了,再滾一次床單,也是另一番愜意。
這時,老柯的電話響了,楚玲隔著香檳泡沫觀察著老柯接電話時的表情,看樣子,酒店里好像又出了什么事了。
余麗
余麗不是個喜歡占便宜的人,但是,每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被人注意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要搞怪,她覺得這是一種病。
“是的是的,我是你們老板娘特地請來參加婚禮的,客房是新娘統(tǒng)一訂的呀,我知道不是VIP套房,可是我的身份不一樣啊……”
酒店的接駁車只有VIP貴賓可以使用,她想免費蹭一輛去機場接丈夫。
就在余麗繪聲繪色地和前臺顯擺自己和楚玲夫婦的關系時,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般的巨響,幾個斐濟人沖到前臺,嘰嘰喳喳地說著土話,前臺經(jīng)理急著給老板打電話,余麗意識到酒店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故,立刻趁亂溜上了門口停靠的接駁車,塞給司機一張紙幣叫他趕緊離開。
趕到機場才發(fā)現(xiàn)章紙年的航班延誤了,余麗剛好有時間在車里補了個妝,司機問她還要等多久,后面還有預約的客人要接,章紙年的安檢速度實在讓人捉急,余麗不想再給司機小費,索性賴在車上不走,兩個人雞同鴨講地磨蹭時間,司機忍無可忍一腳油門剛踩下去,章紙年就出來了。
這一通折騰又讓余麗滿頭大汗花容盡毀,她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又陷入了貪便宜必遭罪的循環(huán)中,再次告誡自己定要改了這個怪毛病。
“還有專車接送啊,有錢人就是周到啊。”
這話余麗不愛聽,但也沒什么好反駁,臉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得意。司機聽不懂中文,虎著臉從后照鏡里偷看余麗,章紙年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車上的氣氛怪怪的,手才伸進口袋里就被余麗牢牢掐住,章紙年滿腹懷疑地用眼神再次跟余麗確認小費已經(jīng)給足,余麗無所顧忌地白了司機一眼,只當沒看見。
“這里太熱了,太陽一曬,就想睡覺,睏死我了……”
余麗伸手去捏章紙年的臉,下手有點重,章紙年忍不住叫了一聲。
“干嘛呀!”
“讓你清醒點。”
“十個小時,還得轉(zhuǎn)機,真的很累的。”
“叫你提前請假跟我一塊兒走,你非不要。”
“公司一堆事兒要處理,我得趕緊回去補個覺,晚點還有個視訊會議。”
“你答應我不帶工作的,把你另外一只手機交出來!”
余麗坐在章紙年的大腿上搜身,搞得章紙年面紅耳赤,很是尷尬。
“你不要這樣,擋著司機視野了……”
余麗肆無忌憚地一通亂摸,章紙年果然硬了。
余麗立刻匍匐到丈夫耳邊,柔聲道:“不許睡。”
看著章紙年心力交瘁又按耐不住興奮的表情,余麗感覺很爽,就在這時,司機突然一個拐彎急剎,余麗本能地尖叫一聲,狼狽地滾到一邊去,章紙年一邊抓住她扭歪的屁股一邊幸災樂禍地笑。
關上房門,行李還沒落地,余麗就開始脫丈夫的褲子,章紙年急著要找安全套,余麗哪里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她對章紙年的性趣了如指掌,與其說結(jié)婚這些年他從沒改變過,不如說是余麗技巧嫻熟到把丈夫的性趣訓練出了一個固定的套路,就連章紙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點,為此,余麗可是花了好幾萬專門去上過課的,導師告訴她,性愛是一種精神催眠,女人如果掌握得當,就能夠讓男人上癮,余麗在這方面是個高材生,在她大學的時候就曾經(jīng)展露過這樣的天賦,但結(jié)果,卻輸在了懷孕這件事上。
后來,余麗每次認識新的男朋友,就老想著要趕快跟人家懷孕生小孩,她懷疑這就是當初那件事留下的后遺癥,還好章紙年是一個為了她和孩子兢兢業(yè)業(yè)的好男人,不然,自己可能不知道會被始亂終棄多少次,想想就后怕。
但是,說到底,還是因為章紙年本來就是個懶于琢磨性事的工作狂,他很喜歡賺錢,那是他的人生樂趣,所以也不覺得有多么辛苦,反正家里有個像余麗這樣什么都能搞定的太太,給再多的家用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余麗總能在丈夫最需要的時候給他來一次酣暢淋漓的放松,對于必須儲備更多賺錢精力的男人而言,這樣的老婆堪稱完美。
“……寶貝,你真緊……完全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
章紙年又開始胡言亂語了,余麗不喜歡他做愛的時候說這些有的沒的,會干擾她的節(jié)奏,但是她從來不說。更換體位的間隙,她瞥見落地窗簾好像動了一下,又一次分了心,丈夫再次進入時,感覺有點不舒服,剛才的快感驟然消失,章紙年見她眼神有點飄忽,愈發(fā)賣力起來,余麗卻在擔心自己忘了把落地窗關嚴實,會被夏洛和楚玲聽見。
“愛不愛我?”
“愛,愛死了……寶貝,我快不行了,你爽不爽……”
余麗不太爽,但是,她必須先要讓丈夫爽,所以,又到了考驗演技的時候了。余麗一邊加快喘息的速度,一邊跟隨下半身的韻律從喉嚨里模擬出小海豚的叫聲,章紙年果然不行了,幾秒鐘的功夫,就被她榨得一干二凈。
章紙年癱倒在床上,余麗利落地把丈夫的身體整理干凈,為他墊好枕頭,蓋上被子,章紙年閉上眼,一動不動的臉上,釋放著就算死在老婆手里也認了的心滿意足,余麗很迷戀這樣的表情,那是身為全職太太的一種榮耀,尤其是她很清楚丈夫是個什么樣的男人,等到一覺醒來,他的眼里又只剩下工作了,所以,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只要能從丈夫臉上看到這稍縱即逝的心滿意足,她就覺得自己抵達了最完美的高潮,這種精神上的快感遠比生理上更讓她感覺真實可靠。
余麗等到丈夫熟睡之后,才緩慢地將自己的身體平躺下來,然后,將靠枕墊在屁股下面,安靜地腦補著子宮里那億萬顆小精蟲過關斬將賽跑的樣子,她是算好了日子的,雖然時辰還是差了一個鐘頭,但是,大概率不會出錯。
但愿是個女孩。
余麗已經(jīng)厭倦了那兩個雙胞胎兒子,從早到晚吵得她沒法思考,她太渴望女兒的降臨,哪怕一個也好,只要她不哭不鬧,乖巧懂事,可以耐心聽她把話講完,余麗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再也別無所求,絕對死而無憾了。
余麗打算繼續(xù)催眠自己,陪老公再夢游個把小時倒倒時差,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七點半,二樓逸海軒晚餐,上個鬧鐘,別睡過頭!
夏洛和楚玲同時發(fā)了同一條微信給她。
余麗瞬間臉紅發(fā)熱,心臟噗噗跳,立刻把手機扔掉,蒙頭滑進被窩里去。
晚餐
黃昏時分,睡醒的女人們相約到餐廳的酒吧喝一杯。
“等余麗來了再點吧。”
“她要么不來,要來就必折騰。”
正說著,余麗已經(jīng)換上了她最喜歡的性感紗裙,淡妝薄粉還上了腮紅。
“吃個飯而已,要不要這么夸張啊?”
“你管我。”
余麗拉開椅子坐下,從夏洛的手里搶過酒單。
“昨晚你老公睡得跟死豬似的,站在隔壁陽臺上都能聽見他的鼾聲,這兩個男人到底在飛機上干嘛。”
“鐘杰一直在看電影。”
“老柯喝了點酒,倒是瞇了一會兒,他腰不好,沒法好好睡。”
“你們坐的是頭等艙,早知道就跟你換了,真是浪費。”
楚玲笑:“換你還是換你們家章紙年?”
“當然換我,我家那位坐哪兒都能倒頭就著,我就搞不懂他怎么那么喜歡睡覺。”
“章總是上市公司CEO,壓力可大了。”
“我要擺平四個老人兩個小孩,誰壓力大?”
夏洛只有一個女兒,楚玲沒有小孩,這方面沒得爭。
“說真的,你和老柯就這么隨便登個記度個蜜月就算結(jié)婚啦?”
“這不還有你們陪我么。”
“當真誰也沒請?”
“你想請誰?”
夏洛覺得余麗真是多管閑事,好不容易擺脫家里那兩個難纏的雙胞胎,可以和章紙年免費二人世界,還想怎么樣。
“我以為你們家老柯……”
“他也不喜歡熱鬧,覺得這樣挺好。”
楚玲只想請她想請的人,就是這么簡單,夏洛懂,她覺得余麗心里也懂,她就是三八,總想側(cè)面多了解一點老柯的事情好回去跟章紙年八卦。
“章總到底醒了沒?”
“放心,我給他上了兩個鬧鐘。”
“一下飛機就開戰(zhàn)?你就不能讓他休息一下?”
“你這是虐待!”
余麗無所謂地捋了捋額頭上的自來卷。
“一個月就那么幾天,過了排卵日,他隨便休息好了。”
余麗自從做了全職主婦,除了照顧孩子,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美容保養(yǎng)和購物上,夏洛和楚玲都覺得章紙年是個實在人,并不介意家里多個黃臉婆,反倒是心疼口袋里的那些錢。
“已經(jīng)兩個了,還不滿足啊?”
“我還想要兩個女兒,兩男兩女,天下無雙,萬一你和老柯后悔了,我還能過繼一個給你呀。”
“千萬不要!”
“你說你,還沒生就惦記著人家的財產(chǎn)……”
“你們真的不要啊?”
“都這把年紀了,何必呢,你們的小孩就是我的小孩,這么多錢留著也沒用。”
“你看看,是她自己說的吧,洛洛,陪我再生一個唄。”
夏洛一臉驚嚇,猛搖頭,酒杯里的櫻桃甩到了余麗的臉上,毀了蜜桃腮紅,慘不忍睹,余麗翻著白眼,優(yōu)雅地抽出一張紙巾擦臉,不啦不啦的服務生又重新放了一顆櫻桃,余麗看見他彈性十足的胸肌,翹得可以端盤子的屁股,整個背都僵直了。
“余麗,我順便幫你把口水也擦一擦哈。”
夏洛憋著笑抽走余麗手里的紙巾幫她把臉擦干凈。
“楚玲,你家老柯從哪兒招來這些個活物?還特別安置在蜜月酒店里,想干嘛呀?”
“斐濟男人都是這種身材,別看他們長得果熟蒂落,年紀都很小,大多數(shù)是半工半讀的學生。”
“這也太早熟了吧。”
“斐濟男人平均年齡只有69歲,當?shù)厝说闹魇尘褪敲姘姘鼧涞墓麑崳@東西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說什么斐濟無癌癥都是旅游雜志編的,人壽命不長,癌癥發(fā)病率自然也就不高了。”
“原來如此。”
楚玲舉起酒杯。
“來來來,為俏麗的斐濟男人干一杯!”
三個人樂不可支地碰杯,仰頭。
“我還想喝,再來一杯!”
楚玲起身去吧臺點酒,余麗趁機挪屁股坐到了夏洛的身邊。
“李紜回你了沒?她到底會不會來啊?”
夏洛示意余麗小聲點。
“她一定會來。”
楚玲在吧臺前聽見了她們的對話,回過頭來。
夏洛知道她想要一個確認的眼神,畢竟她是唯一和李紜保持聯(lián)系的人,但是,夏洛真的沒有把握。
楚玲一直懷揣著還會再見到李紜這樣的信念。
余麗覺得,楚玲堅信李紜之所以還和夏洛保持聯(lián)系,是因為想要通過她打聽有關自己的消息,她覺得李紜在等她結(jié)婚,只有她結(jié)婚了,她才可能會重新出現(xiàn)。
“時間差不多了,最后一杯了。”
夏洛接過酒杯的眼神很猶豫,她不是個會撒謊的人,但是楚玲的眼神依舊很堅定。但眼下的事實是,自從喜帖發(fā)出去之后,李紜就再也沒回夏洛的消息。
七點半。男人們準時抵達餐廳。
好像所有人都聽說了今天中午酒店西餐廳廚房里的微波爐發(fā)生了爆炸。起因是有個斐濟員工把冷凍葡萄放進微波爐里解凍,還好那時候微波爐附近沒有人,但還是把這幫斐濟人給嚇壞了。
“只有白癡才會干這種事吧。”
“為什么要解凍葡萄?”
“葡萄冷凍之后硬得像石頭。”
“為什么會爆炸呢?”
“葡萄放在微波爐里加熱會產(chǎn)生電弧。”
鐘杰還在低頭搜索百度常識,被夏洛踢了一腳,鐘杰抬起頭對老柯笑笑。
老柯準備了一桌海鮮美食,純正的廣幫料理,相當豐盛。
“斐濟廣東人最多,這里華人地位很高,好廚師太難找,都是自己開餐廳,生意好得很。”
章紙年和鐘杰偷偷互看一眼,覺得老柯這分明是在炫耀,今天這頓難道不是他請來的廚師做的么?
“這么多菜,要不要來點米飯?”
“你怎么每次都這樣。”余麗不滿地白章紙年一眼。
“我一會兒還要開會,不吃飽怎么行……”
“飯有,但是不多,你們都要么?”
“留給紙年吧,我們吃菜、喝酒,挺好的。”
鐘杰站起來給老柯倒酒。
“章總真是日理萬機,度假還得開會啊。”
“最近公司破事兒太多,別提,一提就煩。”
章紙年夾了兩勺腐乳空心菜鋪在米飯上,余麗熟練地用小叉挑出螃蟹肉沾了醬汁,放到老公餐盤里。
“你們公司的股價最近波動得有點厲害,是供應鏈的問題么?”
“鐘杰也在炒股票,還好沒買你們公司的。”
夏洛半開玩笑地多了句嘴,鐘杰正在幫夏洛剔魚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章紙年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老柯,躊躇片刻,焦慮地放下了筷子。
“我就說紙包不住火,看,連你都知道了。”
“現(xiàn)在大宗貿(mào)易都不好做,別著急,總有辦法。”
“我覺得這次……難,哎,我說老柯,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什么事兒都逃不過你的法眼啊?”
“現(xiàn)在是展會旺季啊,鐘杰你還有時間炒股票?”
老柯顯然是故意轉(zhuǎn)移話題,章紙年有點不爽,余麗對他使了個眼色,命令他好好吃飯,別老想著窺探人家的隱私。楚玲看在眼里,含笑不語。
“我那個小破公司,一年就做幾個月的生意,利潤封頂也就五六十萬。”
“生意穩(wěn)定最重要,我是不贊成他炒股的,阿嚏!”
夏洛揉揉鼻子,感冒好像又嚴重了。
“我這不是也想多掙點錢,好早點買套房么。”
“現(xiàn)在可不是買房的好時機。”
余麗突然興致勃勃地插嘴道。
“你什么時候成房地產(chǎn)專家了?”
楚玲笑,夏洛也一臉好奇。
“我認識一個房產(chǎn)銷售,特別厲害,我媽那套老房子就是他幫忙賣的,比市價高出好幾倍呢……”
“哪個銷售?是男是女,我怎么不知道?”
余麗歪嘴,嫌棄地瞥看章紙年,大家笑看他們夫妻倆當眾撒狗糧。
“他說房價還會再跌,我勸你們再等等。”
“我是可以等,夏洛不肯呀。”
夏洛蝦子剝了一半,瞬間呆住,轉(zhuǎn)頭去看丈夫,鐘杰依然很儒雅地微笑著,完全沒有想要拆她臺的意思,夏洛明顯不高興了。
“從我出生起,我父母就擠在那套小兩室里,都多少年了,幫他們換套房不應該么?”
“應該!應該!”
楚玲偷偷瞪余麗,余麗吐吐舌頭,立馬閉嘴。
“來來來,喝酒,喝酒。”
老柯對鐘杰舉起酒杯,幫老婆們一起打圓場。
“哎呀,不好意思,我得去開會了!”
大伙兒正打算一起喝一杯,章紙年又站了起來。
“先干為敬,你們慢慢吃,我差不多一個小時以后就回來。”
“一個小時?我們都已經(jīng)吃完了。”
余麗一把拽住章紙年的手。
“吃完了可以喝茶呀。”
“要不,一會兒在酒店的水療中心碰頭吧,一起放松一下。”
“哇,又吃飯又喝酒又SPA,太破費了吧。”
“那你紅包多給一份好了。”
章紙年果然愣了一下。
“她跟你開玩笑的,趕緊開會去吧。”
老柯拍拍章紙年的肩膀,楚玲掩嘴偷笑,她就喜歡捉弄余麗的守財奴老公,余麗也不介意,跟著一起樂。
章紙年走后,飯桌上的氣氛便恢復了常態(tài),余麗繼續(xù)嘮叨她雞零狗碎的八卦事,大家聽得不亦樂乎,鐘杰和楚玲換了位子,坐到了老柯的身邊,兩位紳士慢條斯理地喝喝聊聊,很是愜意,楚玲發(fā)現(xiàn)鐘杰一離開,夏洛臉上的表情就輕松了許多,她一直在聽余麗說話,沒有再看丈夫一眼,楚玲心想,鐘杰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一向說話很小心,怎么偏偏今天說漏了嘴呢?
“晚上有沒有時間和我單獨聊聊?”
楚玲偷偷地在夏洛耳邊嘀咕。
夏洛一邊被余麗逗得哈哈大笑,一邊在桌底下對楚玲比了個OK的手勢。
這時,夏洛假裝不經(jīng)意地瞄了鐘杰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表情嚴肅地和老柯交頭接耳,老柯看似認真傾聽的臉上揣摩不到任何微表情。
直覺告訴夏洛有什么事情不太對勁,一時半會兒卻又說不上來,心里再次涌起一股躁動不安的情緒。
汗蒸與桑拿
飯后,大家一起在沙灘上懶散了一會兒,然后往水療中心走去,幾個外國小孩在學習放天燈,一燒壞就尖叫,連續(xù)好幾次,一只也沒能放上天去。
“外國小孩真是笨。”余麗一臉不屑。
“這個真不好放,不信你試試?”
“在泰國旅游的時候玩過,我家二寶放得可好了,可是,放得好也沒用啊,愿望還是沒實現(xiàn)。”
那年,余麗鐵了心要生第三胎,一年內(nèi)去泰國度了三次假,最終還是沒懷上。
“余麗,你是不是懷孕上癮啊?”
“我覺得這是一種病。”
“別在背后說我壞話,我耳朵尖著呢!”
余麗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頭,楚玲和夏洛在后面笑得東倒西歪,她們倆真沒覺得余麗有多喜歡孩子,至少,她們耳邊常聽到的抱怨比享受多,那為什么還要不停地生呢?真是奇怪。
“中國人口都負增長了,她這是為國家做貢獻,應該給她發(fā)面錦旗。”
鐘杰的聲音從后面?zhèn)鬟^來。
“鐘杰今天一定喝多了,難得嘴這么貧。”
夏洛淡然一笑:“我也喝多了,頭疼。”
這時,老柯的手機響了。
老柯一邊接電話一邊放慢腳步,走著走著停了下來,楚玲預感到什么,回過頭去。
“宴會廳那邊好像送錯酒了,我得過去看一下。”
老柯先行離開,就剩下鐘杰一個人了,余麗立刻給章紙年打電話。
“你不是說一個小時的嘛……那我們等你啊,快一點!”
余麗掛斷電話三步并兩步地跑了回來。
“他說去健身房找你,你們說好了一起健身么?”
鐘杰點點頭。
“那我們也去游個泳好不好?”
“我不想游泳,男人管男人的,我們?yōu)槭裁捶堑酶麄円黄穑俊?
楚玲看著余麗,眼神明顯和夏洛是一個意思,余麗撅撅嘴:“行,那就分頭行動吧。”
老婆們?nèi)チ怂熤行模娊苋ソ∩矸康日录埬辍?
其實,章紙年沒有約鐘杰去健身,他就是不想和那些女人在一起,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默契,鐘杰想著,也許這家伙早就開完會一個人溜去健身房了,果不其然,鐘杰到的時候,章紙年正汗流浹背地從跑步機上下來。
“下次好歹發(fā)個微信給我,萬一穿幫了怎么辦?”
章紙年一臉狡猾地對鐘杰竊笑。
“Sorry,我知道你不喜歡運動,走,咱們桑拿去。”
另一頭的水療中心里,女人們已經(jīng)赤裸裸地躺下,天竺葵精油的芬芳彌漫在整個房間里,燈光微暗,音樂舒緩。夏洛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SPA了,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被按摩師捏得吱吱響,一番松骨之后,頭不痛了,鼻子也不癢了,而余麗竟然爽到打起呼來,口水把枕頭都給弄濕了。
“你們酒店的按摩師太靈了,等我有錢了,我就天天住你們家酒店。”
余麗感覺整個人軟綿綿的好像紙片似地走在榻榻米上,這種神仙般的感覺,如果能天天有,那該有多好。
為了把夏洛的感冒徹底根除,三個女人做完SPA又躺進了汗蒸房,一邊看著外國女人翻來覆去地裸蒸,一邊聊天。
“余麗,要是你敢裸,肯定比她們好看。”
“是么?”
余麗連翻兩個白眼,夏洛沒有半點損她的意思,余麗的皮膚和身材絕對沒話說,就算生過兩個小孩也完全看不出來。
“外國女人過了十八歲就變大媽了,哪能跟你比。”
楚玲也這么覺得。
“夏洛,你怎么不露一下你的小蠻腰,楚玲,你的大長腿呢,裹那么嚴實干嘛!”余麗說著就去拽她們倆的毛巾,三個女人互相撕扯,瘋作一團。
“哎,你們還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裸聊是什么時候啊?”
“好像……是李紜父親生日那次,我們四個一起從宴會上溜出來,跑去汗蒸館里斗地主。”
“她們家的宴會真的很無聊。”
“東西也不好吃,我總覺得他們家請的大廚味覺有問題。”
“不可能,人家月薪好幾萬,以前是五星級酒店的主廚。”
“你怎么記性這么好?這么多年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楚玲也覺得詫異,李紜和余麗的關系一直若即若離,沒想到她還挺上心。
“我其實很喜歡李紜的,可惜她對我不感冒,就喜歡和你們倆搞在一起。”
“得了吧,那時候你也沒少占她的便宜。”
夏洛這話余麗沒法反駁。
“這叫友情補償,友情補償懂嗎。”
“補償什么?”
“楚玲,你是李紜的閨蜜,夏洛是我的閨蜜,你們倆沒出事前,李紜就跟夏洛特別要好,她怕我吃醋唄。”
“你會吃醋啊?”夏洛難以置信。
“廢話,我跟你什么關系啊,要不是我當初學習成績有點捉急,她哪有機會趁虛而入……”
夏洛被余麗又豎眉毛又皺鼻子瞪眼的表情逗得笑翻在地。
但是,余麗的話卻讓楚玲陷入了沉思。
兩人鬧了一會兒,見楚玲一直垂眸喝水不說話,便識趣地收了嘴。
“說正經(jīng)的,我最近真的很煩,你們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
“懷孕這事兒只能順其自然。”
“不是懷孕,我跟你們說,我老公那家上市公司真的很有問題,你說他會不會突然失業(yè)啊?如果他失業(yè)了,我和孩子就沒法活了呀,楚玲我問你呀,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我老公真的被炒魷魚了,能不能幫你們家老柯打工啊?他的能力老柯一向都很認可的。”
楚玲迷惑地抬起頭,完全沒想到話題會突然從李紜轉(zhuǎn)到了章紙年的身上。
汗水滴滴答答地落到榻榻米上,黏糊糊地很難受,夏洛覺得汗蒸房里的溫度好像又高了,有點缺氧。
“我覺得鐘杰有事瞞著我。”
為了緩解氣氛,夏洛覺得自己必須要拋出一個比余麗更嚴重的“炸彈”才行。
“我寧可相信我們家章紙年外面有女人,也不會相信你們家鐘杰會出軌。”
“你可真抬舉我。”
“別說他結(jié)婚這些年對你怎么樣,就算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啊!”
“夏洛說的不是出軌,是股票。”
果然還是楚玲反應快。
“今天,我在飯桌上,故意提起他炒股的事,就是想看看章紙年和老柯的反應,尤其是你們家老柯。”
“你沒聽出來他并不贊成你老公炒股么?”
“太委婉了,應該更直接一點。”
夏洛眉頭微蹙,顯得很焦慮。
“夏洛,要我說,這就是你不對了,現(xiàn)在人人都炒股,為什么你老公就不行?”
“是不是賠了很多錢?”
夏洛搖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問題就在于,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炒股的,本金是從哪里來的,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這樣了,至于賺錢還是賠錢,他不肯說,因為他確實沒有動家里的錢,所以,我也不好過問,最關鍵的是,他炒股認識的那幫人,都是些不務正業(yè)的投機者,每天就靠小道消息在股市上套來套去,我擔心……”
“那他公司的生意呢?”
“公司倒是一切正常。”
余麗偷看楚玲,兩人默默對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著,鐘杰公司的事其實夏洛知道得也不多,只要正常賺錢交糧,她就認為一切正常。
“還是隨他去吧,男人么,總得有點私房錢。”
“就是,更何況他也說了,是想盡快幫你爸媽買房……”
“你們也覺得是我在逼他?”
夏洛這一問,冷不丁讓楚玲和余麗同時囧住。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氣氛有點尷尬。
“總之,我覺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沒告訴我,反正就是怪怪的……”
“哎呀,不行了,我快要熱死了,走吧走吧,回房睡覺了!”
余麗立刻站了起來,楚玲緊隨其后,夏洛悶聲不響地愣了一會兒,不緊不慢地喝完了最后一杯溫水,起身把紙杯扔進垃圾桶里,跟上了她們的腳步。
鐘杰撒了一勺水,蒸汽呲啦一聲炸開。
章紙年一直坐在鐘杰的對面閉目養(yǎng)神,胸肌上的汗珠油亮亮地閃著光,當霧氣散去,干蒸房里只剩下他們倆時,章紙年突然站起身坐到了鐘杰的旁邊。
“你知不知道老柯以前是干什么的?”
鐘杰抹了一把臉,回頭看章紙年,搖了搖頭。
“聽說……”
“這里就我們兩個人,沒必要說話這么小聲。”
鐘杰打斷他,章紙年嘴角微微僵硬,有點沒反應過來。
“聽說,他是個神秘的隱形富豪,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資產(chǎn),也沒人知道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
“憑本事賺的唄。”
“本事?什么本事?”
“我覺得老柯人挺好,是個正經(jīng)的生意人。”
“我聽說,他是做地下賭場起家的,專門幫那些有錢人賭錢。”
“誰說的?”
“我老婆的一個朋友的老公的前妻的男朋友,聽別人說的……”
鐘杰嗆了一口水,咳得面紅耳赤。
“你……你為什么對老柯這么好奇?”
“本來也沒那么好奇,被我老婆說著說著,就……”
“你是自己多管閑事吧,你老婆沒你那么多小心眼。”
“鐘杰,你什么意思啊?”
章紙年嚴肅地看著鐘杰的臉,兩個男人沉默地對視了五秒,鐘杰先轉(zhuǎn)移了目光。
“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提那件事。”
“嘿,你以為我怕呀?”
章紙年無所謂地撓了撓濕漉漉的頭發(fā),心想,這些年逢場作戲的機會是越來越少,偏就讓鐘杰給撞上了,也是倒霉。
“剛才飯桌上,你說的是真的么?”
鐘杰似乎并不相信章紙年和老柯說的有關他們公司的傳聞。
“上頭當然不會承認,至少現(xiàn)在的股價波動還在可控范圍內(nèi)。”
“那我托你的事情……”
“我之前就跟你說了,展會不是我們公司的主營業(yè)務,分管單位的人跟我也不是很熟,你得給我點時間。”
“還要多久。”
章紙年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頭看鐘杰。
干蒸房里燈光昏暗,鐘杰未見滄桑的臉上并沒有流露出過多的焦慮。章紙年一直很羨慕鐘杰,他總是那么安穩(wěn)、淡定、處變不驚,男人到了這個年紀,什么健身保養(yǎng)都比不過心態(tài),心態(tài)好,才會顯年輕。
“認識這么多年,我好像沒求過你什么事吧。”
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章紙年聽得出鐘杰平靜的語氣背后,隱藏著十分陌生的咄咄逼人。
“這話就過分了哈,該吩咐的早就吩咐下去了,上市公司流程慢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行了,我回去幫你問。”
鐘杰不作聲了。
章紙年左思右想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
“你可千萬別在余麗面前說漏嘴,老婆和孩子是我的命,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對我來說……”
“章紙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鐘杰突然怒了。
章紙年瞬間感到呼吸困難,立刻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章紙年見鐘杰沒跟著出來,便自己沖了個涼先回房間去了。
余麗見丈夫進門虎著臉,就知道他不痛快。
“鐘杰是不是喝多了,跟你發(fā)酒瘋啊?”
“發(fā)什么酒瘋,他腦子清醒得很。”
“你們倆鬧別扭了?”
“也沒有,就是覺得……”章紙年思忖半天,覺得自己說不清楚,但是,心里確實又不太爽。
“是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是已經(jīng)幫他安排了嗎?”
“一個禮拜都沒消息,人家覺得我沒誠意,忽悠他呢。”
“那要不,你索性安排他去你們公司打工得了,反正他那個小公司也掙不了什么大錢。”
章紙年驀地轉(zhuǎn)過頭去看余麗,突然心里有點瘆得慌,余麗有點被驚到,不太理解章紙年為什么用這么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你這么看著我,是幾個意思?”
“沒,沒什么,你……你鼻子上有個包……”
余麗立刻沖進衛(wèi)生間,夸張地尖叫:“我沒吃什么呀,火氣怎么說來就來,章紙年!你帶藥了沒,完了完了,這樣子怎么見人啊……”
此時的章紙年,腦子里只想著,鐘杰會不會是余麗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間諜,為了監(jiān)視他有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要不然怎么會突然想到動他們公司的腦筋呢?
這時的夏洛正一個人坐在陽臺的躺椅上等鐘杰回來,她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鐘杰和章紙年到底聊什么可以聊這么久,她想不明白,這時,她聽見了開門聲。
“剛才你為什么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提買房子的事?”
鐘杰看著夏洛的臉,她很認真。
“是你先說了股票的事。”
“我不能說么?現(xiàn)在人人都在炒股票,我有什么不能說的?”
鐘杰的臉憋紅了,夏洛知道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每次都是這樣,當關鍵問題擺在面前的時候,他就選擇沉默和回避,或者……
“你還在生我的氣。沒跟你說股票的事是我不對,我道歉。這些年,我沒為這個家做什么貢獻,你工作穩(wěn)定,錢賺得比我多,好不容易存了首付,可以給父母換套房,我好歹也應該替你分擔一下貸款吧,我是你的老公……”
“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夫妻間并不是每件事都得說得那么明白。”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我沒騙你!”
鐘杰激動了,夏洛突然松了一口氣,這時,鐘杰手機響了,他轉(zhuǎn)身走到陽臺上去接電話。
夏洛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不明白自己內(nèi)心如此強烈的忐忑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如果她現(xiàn)在還要出去偷聽他講電話,就真的太過分了。
所幸,這時,楚玲的信息跳了出來:
“我在LOFT的酒吧等你。”
李紜
“隔著玻璃看星星的感覺真不一樣。”
楚玲替夏洛調(diào)了一杯四海為家。
夏洛是最喜歡看星星的,想到她感冒還沒好,不適合吹海風,楚玲特地選了酒店最有情調(diào)的LOFT酒吧,玻璃屋頂滿目星光,伸手可觸。
“我是不是占了老柯的位子?”
夏洛想著這么浪漫的夜晚應該屬于新婚夫婦才對。
“是我單獨約你的,和他沒關系。”
“你是想問李紜的事吧。”
夏洛有點累了,不想再繞彎彎,除了李紜,她想不出楚玲還有什么理由要找她單聊。
楚玲沉默片刻,專心致志地喝了一會兒酒。
“我最后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是她父親被判刑的時候。”
“去年就出獄了,聽說在里面表現(xiàn)好,提前出來了。”
“這些年,她都在為父親還債?”
夏洛點點頭。
“做什么生意?”
“網(wǎng)絡直播帶貨,我也經(jīng)常買她的東西,有些護膚品效果真的很不錯,現(xiàn)在有團隊幫她打理,就轉(zhuǎn)幕后了。”
“她還是保持每個月固定時間跟你聯(lián)系么?”
“不固定,偶爾想到了,就報個平安。”
楚玲再次沉默。夏洛心想,她終于理解,即便把喜帖、機票、酒店信息都發(fā)給李紜,她也未必會看到,就算看到,也未必會給夏洛一個明確的回復,因為如今的李紜和夏洛之間,也只剩下偶爾想到才會問候的關系了。
“我勸你不要再等了,早點把婚禮辦了,你就不擔心老柯會不高興么?”
“他不會。”
“你沒告訴他你和李紜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為什么要告訴他,我連你們都沒說。”
夏洛想到了剛才鐘杰說的話,看來,老柯和楚玲就是他所說的那種不必每件事都說明白的婚姻關系。
“說真的,你們倆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和余麗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不說,我們也不好問,這件事就這么一直擱著,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李紜為什么單單和我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我總覺得自己成為了你們倆之間的一個影子,又不知道這個影子夾在你們中間到底是為什么?”
“信任。”
“她信任你,就像我信任你一樣。”
夏洛搖頭。
“這種信任沒有意義,不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
“你不需要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這是我和她的事。”
“拜托你,看在友情的份上。”
楚玲沒有回答,但是,也不想回避。
“她是怎么跟你說的?”
“她父親出獄那天,是我陪她去的,路上,她突然問我,你的手機號碼有沒有換過?”
這件事夏洛一直印象深刻,她總覺得那天,李紜真正要想要陪在身邊的人并不是她。
“然后呢?”
“我告訴她沒換啊,如果想找你,隨時可以打你的手機。”
“但她還是沒有……”
楚玲自然明白夏洛為什么要說這些,這幾年真是難為她了。
“那天,她還有沒有說些別的?”
“有。她說,如果當初死的那個是她父親就好了……”
楚玲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這時,酒吧樂隊的BLUEJAZZ響起,氣氛瞬間又回到了現(xiàn)實里。
“我還是想多等一天,一天就好。”
楚玲還是沒有把答案說出來。
夏洛真的困了,酒勁也上來了,是時候睡覺了。
“對不起。”
楚玲很清楚夏洛此刻的感受。
“我無所謂,只要不耽誤你的婚禮就行。”
夏洛越發(fā)覺得自己多此一舉,都這么多年了,為什么還要逼她說出來呢?
“我們明天要干什么?”
“去外島玩吧。”
“你的婚禮不是也在外島?”
“不一樣的,斐濟小島太多了,每一個都不一樣。”
“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如果她明天還不出現(xiàn),我就放棄。”
楚玲說這句話的時候依然信誓旦旦的,夏洛覺得,能讓楚玲有如此執(zhí)念的人,一定是她生命里僅次于老柯最重要的存在。
不知為何,夏洛覺得有點寂寞,她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期待李紜明天可以出現(xiàn),也許這樣,她的不安和焦慮便會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會自然而然回到正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