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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序 春雨故人歸
灰蒙蒙的天氣,屋檐上的皚皚白雪一點一滴的融化,又隨著吹拂而來的刺骨晚風,在檐下凝結成了道道冰錐。
院子里枯老的槐樹,滋生出了道道淺綠色的嫩芽,為這銀裝素裹的院子點綴斑駁生機。
水池里依稀可見幾尾赤紅錦鯉吐著水泡,隔著薄薄的冰面,呆呆的魚眼倒映著闖進院子中的不速之客。
它們并且沒有因為老人的到來而害怕的躲藏起來,反而聚集在湖邊,好奇張望著隨便找個木凳,不顧上面殘留的冰雪而隨便坐下的老人。
三年的時間里,這個院子沒有來過第二個人,身旁的同類也都被主人喂得腰身肥沃,鱗片閃耀著比黃昏晚霞還要奪目的光澤。
所以它們并不清楚,人是會吃魚的。
就像它們吃蝦米那般.......
物競天擇,優(yōu)勝劣汰!
........
小院門口,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青年。
男子穿著羊毛衫,身材欣碩修長,白色鏡框下,一雙褐色的眸子里透著些許的溫柔之色,身上沾著點點的書卷氣,氣質斯文,看起來像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
此刻見到院中老者,有些驚訝,說道:“您老來之前,也不提前說一聲。”
說著,迎著老人走進屋子,一邊有些埋怨道:“這么大的年紀也不知道注意一下身體。”
打開門,逼仄走廊左側是臥室,右邊則是大約三十平米的房間。
一張懶人沙發(fā)和茶幾便快要占據(jù)了半個房間,窗戶臺上擺放著翠綠盆栽,窗口下置放著一架鋼琴,似乎因為白天還彈奏過的緣故,琴蓋還是開著的。
一只毛發(fā)雪白的布偶貓盤臥鋼琴上面,慵懶舔砥粉嫩的爪子,而后陡然站了起來,身體緊繃,做出戰(zhàn)斗姿態(tài),一雙宛若琉璃般的藍褐色異瞳有些銳利的看著進屋的老人。
只是隨后,緊隨其后的青年出現(xiàn),這才讓它情緒放松了下來。
“三月,過來。”
青年朝著被叫做三月的貓招了招手。
三月卻動作敏捷的從鋼琴上跳了下去,而后仰著頭,不看一眼,像是有些不屑般的慢悠悠走去另外一間屋子。
“好像每次來,這只貓對我的敵意都蠻大的。”李秀滿調侃一聲。
“動物的喜歡,有時候比人簡單多了。”
青年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轉而道:“您先坐坐,我去沏茶。”
鋼琴對應著一面壁柜,上面擺滿了各類的書籍。
柔和燈光暖燈照耀而下,房間看起來簡單而溫馨。
老人卻是沒有理會鋼琴和書,而是站在茶幾里面,背負雙手,凝望沙發(fā)后面墻壁上擺滿的照片,有些渾濁的老眼中掠動著復雜神色。
相框里,少數(shù)是年輕時期的男人,與現(xiàn)在的男子相比,外貌上并沒有太多變化,唯一變的是那雙眼睛。
年輕時,眸光如炬,炯炯有神,泛著聰慧與靈動。
更多的,則是和一位大胡子男人的合照。
“李秀滿老師,紅茶還是綠茶?”
男人拎著兩罐茶葉走來,輕笑著問道。
“甘心嗎?”
“什么?”男人好像沒有聽清楚一般。
“我想問你,在這個小院子里面,一個人住了三年的時間,甘心嗎?”老人轉身過來,凝視著男子柔和,卻又仿若一潭死水般的褐色眼眸,認真詢問。
“這個問題,您老三年來問了我快十幾遍了。”
男子自知混不過去了,索性有些無奈笑道:“我一個普通人,過著普通生活,能有什么不甘心的?”
“一遍遍強調著普通,這才反而是最不甘心的體現(xiàn)。”
李秀滿強調道:“江渝,你也不需要用自我暗示的方式來試圖催眠自己。”
“您來近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提到過復出的事情了,我以為您老應該早就放棄了。”
圖窮匕見后,江渝反倒是松了口氣,說道:“我記得說過很多次了,我可以復出,但......”
“但可以是YG,可以是JYP,至少絕對不會是SM!”
李秀滿接過話來,打趣道:“這話我聽得耳朵可都快起繭子了。”
“知道您還繼續(xù)問?”
江渝露出有些輕松的笑容,坐在沙發(fā)上,煮水沏茶,一邊語氣有些埋怨,說道:“您好好歹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這個人偏偏最記恩情,知不知道每次拒絕您的時候,我是背負了多大的壓力?”
說著,嘟囔道:“都這么大年紀了,每次都讓年輕人這么尷尬,很好玩是吧?”
李秀滿略微垂眸,說道:“真記恩情,你就不會一遍遍的拒絕。”
“因為SM的那份,已經被耗光了。”
江渝語氣平靜,說道:“現(xiàn)在唯一維系著的感情,只有老人對年輕人僅存的一絲善意。”
“你們吶,真不愧是當初同一個團隊出來的,一個個的脾氣都這么倔。”
李秀滿并沒有因為被拒絕而不滿,反而有些感慨道:“Kenzie是這樣,老余是這樣,盧明武是這樣,你是這樣.......”
可能人老了,就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李秀滿每次見到江渝的時候,過往的記憶總會猶如幻燈片般,在眼前清晰放映。
別看江渝看起來像是剛步入社會的大學生,秀氣斯文,實際上是91年生人,今年已經29歲了。
11歲以練習生的身份加入SM,唱跳方面資質平平,沒想到卻在營銷方面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天賦,尤其是在09年時期,幾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才有資格令李秀滿念念不忘。
“Kenzie和老余寫歌,盧明武主管策劃,我做總監(jiān),你做營銷,閔熙珍抓視覺.....”
李秀滿坐了下來,語氣有些緬懷,說道:“別看現(xiàn)在的公司規(guī)模比以前大了數(shù)倍,可整日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感覺活著都累。”
“還是當初好啊!”
李秀滿感慨道:“不怕你笑話,有些時候,我還真挺懷念當初大家一起在地下室工作時候的樣子,有時候想想,還真.......”
江渝直接打斷,語氣不急不躁,說道:“可這是您老自己想走的路,當初用盧老大的心血去給您老策劃的團去吃人血饅頭的時候,可沒人逼您。”
“所以啊,你還怨我嗎?”李秀滿看向江渝問道。
“不怨。”
江渝搖了搖頭,氣質依舊斯斯文文,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就像您當初選擇了我是因為看中了我的能力一樣,做這件事也是為了賺錢,說到底都是生意而已,談不上怨。”
李秀滿嘆息一聲,說道:“生意,要真只是生意那么簡單,你早就該復出了。”
“就是生意這么簡單罷了。”
江渝淡然道:“所以您老的這份錢,我可以選擇賺,也可以選擇不賺。”
“真不怨?”李秀滿試探問道。
“真不怨!”江渝說著,舉杯喝茶。
“要是真不怨就好啦!”
李秀滿輕嘆一聲,而后說道:“閔熙珍加入別的公司了。”
江渝放下茶杯動作一滯,而后說道:“那個瘋婆子不是兩年前就離開SM了嘛?”
“嗯,不過現(xiàn)在才找好了新公司。”
李秀滿應聲說著,頓了下,又道:“以當初少女時代主策劃人的名義。”
江渝不置可否笑了笑,笑的有些諷刺,說道:“她還是像當初那樣,喜歡名聲,喜歡把所有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
李秀滿說道:“不過她也的確有能力,聽說方時赫都為她單獨開設了一家子公司。”
江渝對此不置可否。
別看李秀滿此刻仿佛一個鄰家老人般和藹,實際上眼光十分挑剔。
這點從SM練習生的顏值上可以清晰的體現(xiàn)出來。
沒有點真本事的人,是不會被他看中的。
“我該說聲恭喜嗎?”
江渝有些嘲弄說道:“您老明知道那是盧老大的心血,用這個刺激我的確有用,但.....”
“但你一直明武的去世所耿耿于懷。”
李秀滿直視江渝的眼睛,認真說道:“可實際上,你心里也應該很清楚,明武的去世并不是因為那次生氣,而是因為肺癌。”
“他待你如師如父,這份怨氣無處發(fā)泄,發(fā)泄在我身上,可以理解,因為他第一次吐血的時機確實碰巧的趕在了少女時代解散策劃方案的會議上面。”
李秀滿緩緩說道:“江渝,我是看著你一步步成長到現(xiàn)在的,我不信你會眼睜睜的看著別人肆意糟蹋明武的名聲。”
“哦?”
江渝笑了笑,說道:“那您老覺得我應該怎么辦?”
李秀滿平靜說道:“我覺得你應該給她一個教訓,然后光正命大的將屬于明武的東西拿回來。”
江渝卻笑的有些諷刺,說道:“YG,JYP不也是一樣?”
“楊賢碩和樸振英的性格,我想當年負責營銷炒作,搬弄人心的你應該比我看的更清楚。”
李秀滿卻依舊平靜,說道:“所有功勞都在閔珍熙的身上,他們沒有那種魄力給你能運作的資源。”
“你能?”
這是江渝三年來第一次沒有對李秀滿使用敬語說話。
話落瞬間,李秀滿面龐似乎蒼老了幾分,嘆息道:“SM已經五年沒出過登頂團了。”
說著,起身走了出去,關門之前,只有一句話留在原地。
“想好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
.......
隨著關門聲響起,屋內似乎陷入一股難言的安靜,只有茶杯上方道道熱氣蒸騰。
江渝凝視杯中茶渣一言不發(fā)。
不多時,灰蒙蒙的天氣,總算在傍晚下起了小雨。
綿綿細雨灑落大地,冰雪消融,鵝卵石地面一點點的顯露出來,而后一尾赤紅錦鯉躍出池面,似乎在迎接春天的降臨。
江渝伸出手探了探茶杯,茶溫尚存,而后一飲而盡。
很快,打通了電話。
“我要你保證,SM那些蠅營狗茍的事情不會影響到我。”
電話對面似乎陷入一陣沉默,片刻后,熟悉的蒼老聲音響起。
“可以!”
“我可以嗎?”
江渝放下手機,伸手瘙著三月的下巴,目光卻放在茶幾上擺放著的單子上面。
這是三星首爾醫(yī)院的病歷單。
上面癥狀欄填寫的是:bipolardisorder,BPD。
三月享受愜意的瞇著眼睛,毛絨絨的尾巴有些歡快的掃動著,隨即更像是聽懂了人話一般,親昵的叫了一聲。
“喵!”
“連你也覺得我可以嗎?”
江渝有些寵溺的摸了摸三月的腦袋,哭笑不得道:“你們吶,是不是都對我的期望太高了一些?”
只是說著,江渝眸光掃視整面墻壁,沉默了許久,而后朝著外面走去,順手接通了剛打來的電話。
“老家伙又去了?”
“嗯。”
“還是邀請?”
“沒錯。”
“老家伙還真是賊心不死啊,不過也對,公司現(xiàn)在的情況就像是汪洋里的一艘破爛帆船,到處都在漏水,再不搞點成績出來,董事會都得要他半條命。”電話對面的聲音似乎透著一些暢快。
“不。”
江渝說道:“這次我答應了。”
“老家伙一定氣急敗.......什么,你同意了?”
電話對面?zhèn)鱽礤e愕的聲音,陷入沉默,片刻后,竟是變得狂熱了起來,激動道:“那我之前和你聊過的事情......”
“先把團做好再說吧,不然沒有成績的奠基,說什么都虛的,你記得,在我沒有成功之前,我們最好忘掉這件事情。”
江渝隨手掛掉了電話,走出院子,一道白色身影有著與肥大身軀并不匹配的敏捷,嗖的一下,躥上了他的肩頭。
江渝鎖上了小院的大門,一人一貓,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