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文雯正在收拾晚餐后的廚房，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掃視了一下來電顯示，是陌生的電話號碼，她順手按了掛斷鍵，繼續清潔廚柜。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仍是這個電話號碼，文雯無奈地脫下塑膠手套后接聽。

“是文雯嗎？”

“您是？”

“聽不出聲音了嗎？是啊，四十多年啦……”對方的聲音有些哽咽。

“您是？”文雯覺得耳熟，突然一陣心悸，是……

“我是孫志成，浦涇中學的孫志成啊！長腳呀！已經忘了吧？”

一陣沉寂……

“哦，是志成啊……”

孫志成拿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文雯的聲音，還是那樣的軟糯，還是那樣的甜美……

“你好嗎？”孫志成輕聲地問。

“還……好……吧……”

可孫志成卻感覺，文雯的聲音中含著些許淡淡的憂傷。

“不方便接電話嗎？”孫志成猜測著問。

“沒有呀，沒有不方便呀！”文雯提高了聲音說，“你知道了嗎？明天中午是我們浦涇中學七二屆一班畢業分別后的第一次聚會，你去吧？”

“是啊，你也去吧？”孫志成連忙說，“阿五也真是有本事，竟陸續找到班里二三十個同學。我也是上午接到了阿五的電話，說是培君組織的這次聚餐。我聽著電話，呆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是中學同學找到了我，好一陣的激動。然后我急著問了阿五，才知道了你的電話。”

“嗯，那我們明天見。一晃又是……二十四年了……”文雯感慨著說。

“是啊，是啊，你還記著啊？二十四年前我倆曾遇見過一次。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們也都老了……”孫志成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電話那端好像是有老人的說話聲，還帶著咳嗽聲。文雯只是匆匆地說了句“明天見！”便掛了電話。

久久回味著剛才的通話，孫志成還是覺著文雯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嘆息？或者是已經生疏？又或是老公和孩子在身邊，不方便說話？她老公待文雯好嗎？文雯過得幸福嗎？

孫志成斜躺在沙發上，十萬個問號似的胡思亂想著。

今天是2016年的一月底了，中學畢業后，同學們分別已經有四十四年了。與文雯是在1992年遇到過一次，轉眼已有二十四年了。日子真是過得快啊，自己也已經六十三歲了。孫志成計算著日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個家，一個人，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這些年，他天天以麻將為伴，小酒、香煙，孤獨無聊。也做過生意，也曾經輝煌，可是……

余下的，唯有寂寞，唯有回憶和相思……

明天同學們見面，如果文雯問“你過得好嗎”，他該如何回答？

明天也能見到在一起住了四年，分別了四十多年的同學們了，他們都好嗎？

孫志成思緒萬千，想念著中學時代。

那時候無憂無慮的，有多好啊！

他想著時隔二十四年，明天終于又能見到初戀情人了，五味雜陳中摻雜著心心念念的……

她過得好嗎？

這句話，孫志成一直是默默地問自己，問了自己四十多年。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