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我們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隨著女人一聲粗暴的呵斥，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小姑娘，被人從院子里推到門外。

跌跌撞撞的小姑娘，被高高凸起的門檻絆了下，整個人便趴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是真疼啊，初春的地表還沒有完全解凍，小姜禧疼的連眼淚都甩出來了。

盡管如此，她依舊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因為她知道，如果哭的話，會惹得郭彩蓮更不高興。

周圍圍觀的村民心疼極了，大家七手八腳地上前攙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小姜禧竟是瘦成了皮包骨，小小的臉蛋早就皴了，伸出來的小手胖的違和，青地發紫，明顯是被凍傷的。

這不應該呀！

她爸姜石前幾年還好運氣地和礦上簽了正式工合約，這讓他們家的日子過了好了不少，一家老少總能時不時穿上新衣裳。

這孩子怎么能瘦成這樣？凍成這樣？

明明是個年僅四歲半的小孩，伸出來的手掌，卻粗糙的像個做慣了農活的老婦人。

就在大家以為她要哭鼻子時，姜禧卻用力吸了一下清水鼻涕，道：“媽媽，可以把背簍和鐮刀給我嘛。”

如果有背簍和鐮刀，她可以撿柴火、拾谷穗、撿牛糞，這樣就不會餓死，凍死。

緊接著，院子里又扔出一個破爛的小背簍，以及一把銹跡斑斑的鐮刀。

鐮刀砰地一聲砸在姜禧腳前，鏟飛一小塊黃土。

好巧不巧，黃土剛好濺進姜禧的眼里，刺激地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周圍的鄰居見姜禧哭了，一個個義憤填膺地上前幫她說理。

“不管怎么說，姜禧是你收養的孩子，你家因為這個被表彰過，受過獎勵，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

王鳳蓮上身穿著的確良繡花襯衫，圓滾滾的肚子，把襯衫下擺撐得高高的。

很難想象，在收養姜禧之前，王鳳蓮家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破瓦房冬天漏風夏天漏雨，她和姜石身上經常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這兩年，姜石好運氣地得到了煤礦上的工作，房屋內外得到翻新，屋頂上也重新鋪了瓦。

就連不孕多年的王鳳蓮，也接連有了身孕。

日子過的越來越好，她也有了自己孩子，卻不想養姜禧了。

王鳳蓮氣呼呼地把姜禧的衣裳一股腦地扔出來，罵道：“像她這樣的白眼狼，養大了也是個狼崽子！這么小的年紀就學會了偷東西，長大還了得？今天我說什么也不能留她，讓她滾，愛上哪上哪，反正我家是不要了！”

眾人一聽偷東西，嚇得一激靈，和王鳳蓮家只有一墻之隔的姜奶奶，連忙拉著姜禧問：“小禧給奶奶說，你真的偷東西了嗎？”

姜禧連忙搖頭，眼角紅紅的：“姜奶奶，我沒有偷東西，是姜凱給我的。”

說話的時候，眾人立即扭臉去看藏在王鳳蓮身后的姜凱。

姜凱的年紀比姜禧要小一些，平時膽子就小，在人前根本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承認。

這會兒聽姜禧提到自答，王鳳蓮就氣得大罵：“來來，大伙可都看見了。她自己偷東西不算，還學會撒謊栽贓了！早知道她是白眼狼，起先就不該收養！還好我們家沒給她上戶口，不然像這種壞小孩，非得敗壞門風不可！”

姜禧氣得眼睛更紅了：“就是姜凱給我的！我以為雞蛋是給我煮的……”

“放屁！老娘吃飽了撐的，給你煮雞蛋吃！今天是我兒子姜凱的生日，我特地給他煮了兩個雞蛋，可倒好，我一扭臉就看到你偷了一個！滾，別再進我的家門！”

說話間，王鳳蓮把那張蓋著村委會紅章的領養證明扔出來，砰地一聲關上院門，徹底隔絕了和姜禧的情誼。

天色陰沉的厲害。

姜禧那小小的身子，背著她經常拾柴火用的背簍和鐮刀，手里捏著那張領養證明，一時真不知該去哪。

周圍的村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氣得大罵。

“像她這種沒良心的人，不配當人，以后會遭報應的！”

以前大家見慣了王鳳蓮打罵姜禧，還幾次找村長表示，說她家不想要姜禧了。

大家都以為她說的是氣話，卻萬萬沒想到，她真能狠下心，把這么小的孩子攆出家門。

孩子這么小，離了王鳳蓮又能去哪？

這時，天空忽然出現一道炸雷。

天色不知何時更暗了，春雷滾滾，可能要下雨了，必須盡快幫小姜禧找到落腳處。

“平安，你不是一直嚷嚷著想要女兒嗎？不如把姜禧拎回家吧。”

瞧熱鬧的李平安在村口開了一家小賣部，前些年他媳婦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因著計劃生育管得嚴，雖說李平安總念叨著想再要一個閨女，卻不敢真的生。

萬一生出來還是男娃咋辦？

更何況現在計劃生育管得嚴，不管生了啥都得認。

李平安連連搖頭：“我已經領到了獨生子女證，不養了。”

李平安拒絕的時候沒說實話。

他之前聽說過，姜禧這孩子挺邪門。

村里有小孩欺負她，沒想到那孩子推姜禧不成，他自己反而跌了個大跟頭。

就說王鳳蓮，她每打罵一次姜禧，總或多或少地遇到些倒霉事，時間久了，她心里總不由得犯嘀咕。

莫不是這娃真的天生晦氣？

再加上姜禧超級能吃，王鳳蓮便更不想養她了，嫌她晦氣。

鄰居姜奶奶看著姜禧從小長到大，她牽起姜禧的手，一邊抹眼淚，一邊柔聲問道：“小禧，跟奶奶回家好不好？奶奶給你吃冰糖。”

聽說有冰糖可以吃，姜禧的眼睛頓時亮起來，連忙點了頭。

姜奶奶家和王鳳蓮家只有一墻之隔。

平時雞犬相聞，之前聽到王鳳蓮打罵姜禧時，姜奶奶總忍不住心疼。

王鳳蓮總說姜禧邪門，是瘟神，可她怎么不說，自從有了姜禧，她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就連多年不孕的身子也能接連懷上小孩？

如今姜奶奶帶著姜禧回去，小小的姜家立即炸了鍋。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吵吵鬧鬧，女人尖銳的喊聲也傳出老遠。

平時就喜歡咋咋呼呼的二兒媳閆麗香，在看到姜禧的時候，立即炸毛道：“媽，我和大嫂都已經生過兩個兒子了，要是再領養小孩，計劃生育的人恐怕要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