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第一次見到林羨是十八歲那年的冬天。

南市雖處沿海地區(qū)，每到冬天卻格外的冷，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就連空氣里都仿佛暈著好幾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霧霾。

那年冬天南市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暴雪，全市一級戒備，停工停學(xué)，解除戒備后的第一天，徐再的母親在去上工的途中狠狠栽倒在雪地里，一不小心把腿給摔折了，只好躺在家里靜養(yǎng)。

那會兒徐再家里還經(jīng)營著一家小面包店，在整個沿海地區(qū)相對繁華的南市，這樣一家面包店顯得又土又不起眼，但憑著徐再母親趙美玲多年攢下來的熟客，面包店的生意還算過得去。

趙美玲沒法去店里，只好由正放寒假的徐再代勞。

徐再一向備受街坊鄰居的喜歡，懂禮貌成績好，關(guān)鍵長得還不賴，套用他好哥們兒江海的話說，他活脫脫就是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看店的第一天，江海就帶著一幫子狐朋狗友來光顧徐再的生意，結(jié)果原本一天都賣不完的面包，這幫人像洗劫似的，五分鐘就給搜羅沒了。

江海拍著胸脯等待夸獎，臉上零星幾點(diǎn)小雀斑像在飛舞：“怎么樣？兄弟夠義氣吧？”

徐再一一清點(diǎn)完收款，又坐回收銀臺前繼續(xù)做習(xí)題，連句謝謝都沒有，江海習(xí)慣了，也不甚在意，湊過去小聲說：“阿再，面包都賣完了，干脆你把店門關(guān)了，我們出去玩啊?！?

徐再問：“玩什么？”

“隔壁班那個天天追著你表白的女生你還記得吧？我聽說今天是她生日，在麥潮包了個包廂K歌呢，咱們過去瞧瞧？”

江海這話說得籠統(tǒng)，天天追著徐再屁股后頭的女生多了去了，徐再怕是壓根不知道江海口中的那個女生是誰。

就在這時，店門忽然被推開了，一陣?yán)滹L(fēng)從縫隙里倒灌進(jìn)來，冷的江海一個哆嗦。

徐再越過江海的肩膀，看見了從門外風(fēng)一樣溜進(jìn)來的女孩子，大冷的天，她身上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風(fēng)衣，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三分之二的臉。

店面很小，掃一眼就能把整家店看個遍，她走到徐再面前，把帽檐往上抬了抬，徐再這才看清她的長相。

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天生就膚色白，她一張臉在燈光下透的像在發(fā)光。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足足幾秒，徐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她這么久，直到她生冷地問道：“都賣完了？”

問話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停在徐再臉上，淡淡的審視，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倒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喉頭微微一動，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不等徐再回答，江海搶先一步：“賣完了姐姐，你明天趕早再來吧。”

她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丟下一句：“誰是你姐姐？”

又像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

江海被她懟了一句，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低低咒罵一句神經(jīng)病，又把話題回到去KTV那件事：“走不走？”

“去哪兒？”

“唱歌呀，裴清清要是見著你肯定高興地跳起來?！?

“裴清清又是誰？”

江海被他噎了一下，瞪著眼睛不滿地嚷道：“徐再，你這個人未免也太冷漠無情了吧？就那個裴清清啊，人家天天給你帶早飯寫情書，你不都接受了嗎？結(jié)果你居然不記得她名字？”

“哦。”徐再頓了頓，又吐出兩個字，“扔了?！?

江海簡直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我以為你也對她有意思呢，要不然你收人家情書干什么？”

“我當(dāng)面拒絕不是更傷她的自尊心？”

“所以你就收下了所有女生的禮物和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