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美妙的清晨。

窗外小雨淅瀝，蘇淮端坐在一把老舊藤椅上，咖啡杯里有裊裊的霧氣飄散開來。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霓虹斑斕，天愈暗便愈燦爛，車水馬龍。

早高峰讓新滬市徹底活了過來。

在一片忙碌擁堵中，遍遍上演人間甜苦。

蘇淮總喜歡在清晨眺望這樣的百態。

——即便這些普通人類的生活已經離他漸遠。

他擺擺手。

噠噠噠~

幾塊兒方糖搖頭晃腦地排著隊跳進了杯子里，嵌銀絲的木質細尾調羹跟著當啷當啷晃動起來，像是為心上人歡快躍動的舞女。

很快，香味彌散。

“真香啊。”

蘇淮低聲感嘆了句，輕抿一口，而后伸出手指在空中畫出曼妙弧線。

嗖~

一張老舊的羊皮紙乖乖從襯衫內袋里飛了出來，漂浮在他面前。

在這張泛黃的古舊羊皮紙背面，鐫畫著一條優雅壯麗的黑色巨龍，線條細膩，充滿張力。

畫面中，巨龍端坐在枯骨堆砌的王座上，與蘇淮對視。

“嘖——“

蘇淮避開了那黃金般璀璨的瞳眸，將羊皮紙翻了過去。

正面是半頁的文字。

——如同流淌著的小溪般唯美的拉丁文。

對這門死語言，蘇淮并不精通，而這張羊皮紙上甚至還有好些古老又澀索的名詞。

思忖片刻之后，蘇淮下定了決心。

只見他從懷中扯出一枚散發著瑩潤光澤的吊墜，輕輕抵在額心，口中輕念：

“為解塵埃事，可令萬國一——活語靈！”

言罷，寶石吊墜光芒綻放，羊皮紙上的拉丁文一瞬間仿佛活了過來。

它們流動著，重組著。

片刻后，一行行中文浮現在蘇淮眼前：

『◇』

在死人之國尼伯龍根里

黑龍尼德霍格已經啃斷了世界樹的三大根系之一

世界即將毀滅

眾神也會在黑暗來臨之前悲壯的死去

祂們的靈魂將回歸于虛無之中

只留下只言片語的史詩

……

諸神的黃昏之后

死寂悲靡的大地上傳來悠揚的龍吟聲

黑龍尼德霍格張開雙翼飛出了深淵

以諸神的尸山為王座

靜待塵世的黎明

『◇』

“......“

將這些文字咀嚼完畢之后，蘇淮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這張羊皮卷可是他花了足足三塊魔力結晶從Peter小館淘來的，店主聲稱這張羊皮卷里撰寫著駭人聽聞的未知系禁咒魔法！

結果就只是個北歐神話的殘卷？

但凡給個女媧補天也更順眼些好吧……

“唉，又被騙了……”

蘇淮苦笑一聲，啜了口咖啡，正準備將羊皮紙卷好收拾起來。

豈料上邊的文字居然再一次地活動了起來——他根本就沒有念咒！

『副本載入中……』

『已開啟專屬副本：她是龍』

『注釋：惡龍之祖尼德霍格注視著你，絕望與災厄如影而至』

『祝君好運』

看著眼前浮現的文字，蘇淮腦海里忽然閃過先前那對黃金般的瞳眸。

可惡，這居然還是封詛咒信！

蘇淮氣壞了，這東西不但害他失去了將近一個月的魔力供給，還給他下了惡毒的詛咒？

什么邪教徒？

即便是惡作劇，也太過令人討厭了吧！

他當即提筆在羊皮紙上緊隨其后寫下：

『凡事皆有代價，諸神因為貪戀世界的權柄而迎來黃昏，尼格霍德也絕不例外！』

隨后，還不解氣的蘇淮，直接扯下吊墜上的結晶，抵在眉心。

而后一字一頓地沉聲頌念出一串仍在實驗中的自研魔咒：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反制！”

話音未落。

砰——

魔力結晶直接在蘇淮眉心爆開，化作點點星屑溢散到空氣里。

被炸的七葷八素的蘇淮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中的羊皮卷就“噗”一聲的無端燃燒起來。

溫熱的火舌撩撥著他的手指，不一會兒卷軸就燃燒殆盡，徹底消失不見了。

什么，都沒了。

“嗯——？”

這下，蘇淮徹底懵了，眼中失去了高光，直接側向癱倒在沙發上，成了一副世界名畫——《蘇淮之死》。

果然，玩自創的禁忌魔咒，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魔力結晶……又沒了一塊……”

長久的靜默后，一聲有氣無力的長嘆，響徹在這被搞砸的清晨。

......?*?......

草草地吃過一頓早餐后，蘇淮要出去搞錢了。

作為一個先天不足，沒有自生魔力的灰巫師，他的每一次施咒都要靠外來魔力源。

而今天短短一個清晨，居然就燒掉了四塊兒魔力結晶，這已經不能用敗家來形容了。

這東西可是￥100000一枚，而且有價無市啊……

“唉~”

再次確認了網頁委托上所需物品之后，蘇淮裝好最新研制的魔藥，推門而出。

屋外不知何時墜起了大雨，大片的烏壓壓，天塌了似的。

“嗯？”

也不知走了多久，蘇淮莫名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在大雨滂沱之中，他下意識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

——墨染的蒼穹好像裂開了個口子，有只璀璨的黃金眸子正在與他對視。

蘇淮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失控停跳了，就好像被利爪緊緊攥住。

他躲在傘下，深呼吸著，嘗試再一次望向天空。

“嘖——”

什么也沒有。

錯覺？

“該死，不能再熬夜煉藥了。”

蘇淮搖搖頭，在雨中大步奔走。

滴雨不沾。

......?*?......

神國阿斯加德，世界毀滅前夕。

日月熄滅，星辰隕落。

屬于奧丁的舊時代徹底死去了。

遍布焦黑與死寂的大地上，矗立著一條優雅壯麗的偉岸巨龍。

祂的體型龐大蜿蜒，指爪修長銳利，渾身覆蓋著如同黑曜石般閃爍的鱗片。

在那高貴的頭顱上，長有皇冠一般的龍角，和永恒不熄的猩紅瞳眸，亟待憤怒時，染上璀璨的耀金之色。

此刻，黑龍尼德霍格已經吞噬了諸神的遺骸，所掌握的權柄空前絕后。

“嗷吼——”

一聲龍吟響徹天地。

祂知道，重塑世界的時刻到了。

從今往后，新的主宰即將登臨祂的御座！

黑龍張開雙翼，其上掛滿了諸神的殘骸與枯骨，正欲騰空而起。

豈料下一瞬，祂那已然擺脫了法則束縛的身軀重重地朝地面墜去。

轟——

本源出現了裂隙，力量在消散。

如海枯，如山倒。

不屬于此方世界的古怪咒文深深烙印在了巨龍的身體上，連逆鱗都融化。

在接連天地的晦澀符文里。

尼德霍格偉岸的身形逐漸縮小，鋒銳的骨刺消斂，堅硬的鱗片閉和融匯，化作緊致的肌膚。

一點點的，那個可以咬斷世界之樹，吞噬諸神的偉岸的絕望巨龍，化作了窈窕的纖影。

不著寸縷的身形從廢墟中站起，白皙而纖細。

纖秾合度，骨肉勻停。

不知過了多久，身軀的灼痛緩和。

“她”睜開了眼睛。

盛怒之下，猩紅的瞳眸中點燃了黃金般的火焰。

穿過三千世界的壁壘，尼德霍格遙遙瞥見了一個青年人類的臉。

呼……

“記住你了……”

“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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