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世今生道不盡

第一章難民

“這是什么地方？”

姬離醒來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就好似處在一種迷蒙狀態之中。

漸漸的，開始有聲音傳來，很是熟悉，應該是人說話的聲音，也許還有吵鬧聲。迷迷糊糊之中，姬離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接著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還活著，并且身處于某個地方。但是，除了這些之外，他好像忘記了一些東西，仔細尋找一番之后，依舊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么，依稀覺得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小姐，你快來看，這有個人。”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聲音尖細，年紀想來并不大。

“走，過去看看。”接著，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姬離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接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人移動了。

“鐘伯，怎么樣？”女子問到。

“人還活著，估計是餓得太久了，不過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撐不下去了。”這是一個沙啞的聲音，應該是一個老人。

說完，幾人就沉默了下來。

“靈兒，你去買點吃的過來吧。”隨即，率先開口的是那女子。只聽得話音剛落，一個腳步聲便響起，漸漸遠去。

姬離很想開口說話，但是似乎辦不到。

“哎，可憐啊，瘦成這樣，這得遭了多少罪啊？”老人的聲音傳來，聲音里夾帶著一絲感傷。

沒多久，遠去又腳步聲又漸漸靠近，姬離感覺到頭被人抬起，接著，一些溫溫涼涼的東西流入身體之中，但是，僅僅幾個動作之后，身體好像就拒絕接受這些外來物，任憑幾人如何努力，也沒能再將一點東西給喂下去。

“靈兒，算了吧，東西放在他旁邊，如果能醒來，他自己吃就行了。”女子說道。

“那他會不會死了？”靈兒小聲問道，似是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忍。

“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女子的聲音倒是聽不出多少情緒。

說完，幾人在姬離周圍忙活起來，姬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被人挪動，片刻后，幾人忙活完就徑直離開了。

“哎，這樣救他，或許又會讓他再承受多一天的痛苦啊！”

老人的聲音遠遠傳來，在一片嘈雜中顯得格外清晰。

……

姬離再次醒了過來，一番感受之后，依舊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靠著手上傳來的感覺，用手四下進行摸索，摸到了放在身邊的一個古怪東西，仿佛是個容器，里面裝了一些溫涼的物什。

憑著本能，將容器移到自己的嘴邊，也不管里面盛裝的東西是什么，就送進肚子里去。做完這些，意識似乎又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許久之后，身邊好像又出現了人。

“咦，這好像有人。”

“怎么樣，死了沒？”

“沒有，不過看起來也快了。”

“嗯？這些東西是誰放在這的？”

“不知道，想來是那楊大善人吧。”

“哎，那這人怎么處理，抬出城扔掉嗎？”

“先弄到難民堆里去吧，反正也活不了幾天，到時候死了再一起扔掉也不遲。”

隨后，姬離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抬起，接著又被放下。

……

睜開眼睛，一陣強光爆射而來，讓姬離一時間沒辦法適應，用手擋住眼睛，連續幾次之后，就逐漸適應了此時的狀態。

先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似是太過虛弱，使得整個身體沒有什么力氣。

緩了好一會，姬離將身軀蜷縮起來，借助雙手的力量將上身撐起，幸運的是背后就是一堵墻，沒費多大功夫，就坐了起來。

仿佛是因為這個姿勢，身體的各種感官開始恢復過來，姬離也趁此打量起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

眼前似乎是個村子，稀稀拉拉的落著幾間草房，草房的結構極為簡單，四周是厚厚的土墻，頂上一些橫木作為房梁，蓋著干草。而此時他所在的地方，就只是一堵破敗的墻，再加上四周一些人為的痕跡，成了一個小小的角落。

“咦？你醒了。”正在姬離四處打量之時，一個驚咦聲響起。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漢子站在離自己不遠處，身著一身長服，頭發束起，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臉黑黑的，身材高大，手里正端著一個碗，碗里似乎還裝了東西，此時，正一臉驚奇地望著姬離。

也不怪他驚訝，昨天姬離被抬過來的時候，他剛好看見，也查看過姬離的狀態，整個進氣多出氣少，眼看就是活不成的，沒想到今天卻醒了過來。

“你是？”對周圍的一切，姬離很是陌生，便開口問道，只是聲音極為沙啞。

漢子沒理會姬離的問題，走了過來，將手里的碗放在姬離邊上，說道：“來，這一碗粥，先給你，我再去打一碗來。”

說完，不等姬離答話，又照原路走了回去，姬離愣了一下，也不糾結，拿起碗就吃了起來。

沒過一會，漢子又走了回來，見姬離正在吃東西，咧嘴一笑，來到姬離邊上坐下。

“謝謝。”見漢子坐下，姬離先是道了聲謝，吃了東西，聲音也有力了些。

漢子擺擺手，似乎并不在意，卻是自顧自說起話來。

“這楊小姐真是十世善人啊，要是沒有她，咱們可怎么活啊。”

說著，朝姬離看了一眼，見姬離盯著自己，像是受到鼓勵一般，又繼續說了起來。

故事很長，卻也很短，幾句話之中，就能將自己的前半生說完。

漢子叫李虎，一個兢兢業業的莊稼人，勤勤懇懇，父母健在，有一個妻子，一對兒女，但是，上天似乎看不得人過得如此順心，一場大水，將除了他之外的所有東西全部都沖走了，一同受災的還有無數人。

眼見朝廷的糧食遲遲不來，沒辦法，只能自求活路了，就一路走到了這里。

似乎是從來沒有人讓他述說，也找不到人傾聽，好不容易有姬離這么一個聽眾，李虎一直說了許久許久。

說話間，這個貌似沉悶的漢子哭了起來。

“對了，你是哪里人啊？”姬離出神之際，李虎突然開口問道。

“不知道。”姬離搖了搖頭，腦海中好似有大量記憶，又好像一無所有，關于這個問題，以及相關的那一部分，全部都模糊不清了，似乎，需要再來一次。

“不記得也好。”似乎記得也是一種痛苦。

由于食物的作用，姬離的身體開始散發熱量，逐漸地就感到一陣困意襲來，直接靠著墻，睡了過去。

等了許久也不見姬離搭話，李虎轉過頭來，看見睡過去的姬離，愣了一下，隨后瞧見姬離的胸膛還在起伏，長舒一口氣，也靠在一旁開始休息。

也許是怕好不容易獲得的一個聽眾就此消失。

……

再次睜開眼，眼前已是茫茫一片，耳邊也傳來沙沙的動靜。

“天黑了嗎？”姬離問道。

邊上，正在忙碌的李虎聞言一愣，看著還沒暗下去的天色，再看著正在“四處張望”的姬離。

“還沒有。”李虎說道。

“哦。”聽到這里，姬離也就安靜了下來，先前四周統一都是茫茫一片，讓他覺得很是奇怪。

“只是餓得時間太長了，過段時間就好了。”李虎說著自己的想法。

姬離點點頭，便聽到李虎繼續說道：“你在這等著，我去打粥。”

說完，起身離去。

身旁再次傳來動靜，想來是李虎回來了。

李虎似乎是在坐下，接著姬離就覺得手被抬了起來，一個碗放了上去，李虎的聲音隨之響起：“快吃吧。”

“謝謝。”姬離說道。李虎沒答話，只聽見嘿嘿的笑聲。

“這是朝廷賑災的糧食嗎？”之前聽李虎說過，朝廷的賑災還沒下來。

“不是，是這漢城地界的糧食，但是很大一部分是那楊家捐的。”李虎說道。

聞言，姬離點點頭，之前，好像聽到過“楊大善人”之類的話，說的應該就是這楊家了吧。

一碗粥，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好在這一天沒有什么消耗體力的地方。

兩人吃完后，姬離將碗拿在手里把玩，這時，李虎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屋里，這外面不太方面。”

先前將姬離放在外面，是擔心姬離活不下來，現在人已經沒事，李虎也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說著，便想將姬離拉起來，只是，姬離由于身體太過虛弱的原因，又是一直坐著，突然站起來，反倒是有極大的不適應，還沒站穩，雙腿就開始不停打顫，似是要跌倒。李虎也不著急，等姬離慢慢適應之后，兩人這才向著某個方向一步一步挪去。

“這兒一共有多少人？”姬離之前看了一會，沒見到幾個人影。

“不多，只有幾十個。之前或許是事發突然，很多地方不敢接收咱們，只能把我們趕走，所以一路才走到這漢城地界，后面若是朝廷的賑災糧下來，應該就不會再有人往這里來，畢竟這里離得太遠了。”李虎說道。

一路說著話，跨過一道坎，就好像進入某個地方，讓姬離身心為之一舒。

“到了，坐吧，這里也沒什么床，將就一下好了。”李虎說道。

根據腳下傳來的感覺和聲音，似乎是草墊，姬離緩緩坐下，四下探了一番，便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