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安排

姬離點點頭，不再作聲，心里仔細盤桓著，如果實在呆不下去，自己也就只能離開了，至于李虎，姬離不想去連累他。

第二天，果真如李虎所說，到吃飯的時間，所有人便都被聚集起來。

就如姬離所見，這里原先是個村子，寥寥只剩幾戶人家。但不知為何又全都搬走了，早早就荒廢了下來，一群人都被帶到村子邊上聚集起來。

人數約有三四十人，有男有女，許多人姬離也見過，卻也不過只是見過罷了，并沒有具體認識。大都是剛到此地，心中有著戒備，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的，身上還帶著行李，怕別人覬覦自己的財物，便遠遠待在一邊。

人群中，倒是有不少人已經相互認識，大概五六人左右，均是男子，其中一人頗為壯碩，臉部黝黑，想來幾人中以此人為首。

比起此人，李虎身材也是不差，或許都是受難逃來的人，相互間，并沒有多少心思。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免不了相互交談，但交談的內容都大同小異，也不過是從其他人那里聽到的小道消息，相互分享罷了，如果有別人從未聽聞的消息，也足以自詡一番。

正在此時，不遠處出現幾個人影，走在前面的是兩個大漢，腰間挎著腰刀，這么多天下來，姬離也在這里見過一次，兩人正是這漢城里的官差。

兩人后面，跟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只是年紀頗大，像是個師爺，身上帶著一些奇怪的器具。再后面跟著幾個挑夫，挑著三個大桶，隔著不遠，姬離似乎就已經聞到了某種香味，不少人也聞到了，一時間，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好像是肉湯啊。”突然，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

這一下，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嗡嗡的聲音迅速傳開。

兩個官差帶著幾個挑夫來到一群人前面，瞥見眼前一群人鬧哄哄的模樣，心下一陣嫌惡，從腰間取下一個銅鑼，邦邦敲了起來。

這刺耳的聲音一下子壓住了人群的吵鬧聲，官差見狀，點點頭，似是對這番效果很是滿意。

一個官差上前，深吸一口氣，大聲喝道：“都閉嘴，都給我聽好了，先介紹一下，我姓胡，你們可以叫我胡頭。”

“可有人知道我身后的桶里裝的是什么嗎？”胡頭指了指身后的桶，向著眼前的一群人問道。

“我知道，是肉湯。”話音剛落，一個黝黑漢子接住了話茬兒。

“不錯。”胡頭笑著點點頭，又接著問道：“那你們可是想吃？”

說完，似是胸有成竹一般，心中對那所謂的回答已明晰一二了。

“想。”一陣喊聲突然襲來，連他都被這聲勢震了一下。

“好，不過話說回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想喝這肉湯，有個條件，明天，我需要一些人去干活，來干活的人，就有肉湯喝。”胡頭說道，但是，話似乎是沒有說完的。

“胡頭，那如果不干活的呢？”等了半天，也不見那官差繼續往下說，那黝黑漢子只得問道。

“不錯，問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胡頭指了指那黝黑漢子。

叫指的是自己，黝黑漢子立即抬頭挺胸，大聲回道：“大人，我叫趙春。”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答你的問題，明天過后，愿意干活的就跟我走，不愿意干的，今天之內就必須離開這里，如果不聽勸，別怪我手里的刀不認人。”說著，手里的刀用力一頓，發出鏗鏘的聲音，人群中有幾人頓時嚇得身子一顫。

“不過，我現在也不趕你們走，今天之內，只要你們還留在這里，就能和大家一塊吃飯，但是明天，是走是留，你們可要自己想好。好了，還有什么問題趕緊問吧，趁現在我有時間，可以回答你們幾個問題。”胡頭說道。

“大人，大人。”過了片刻，人群中傳來急切的呼聲，接著一個消瘦漢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漢子剛出人群，瞧見官差的模樣，嚇得身子一抖，咽了咽口水，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問道：“大人，我家孩子還小，不知？”

剩下的話漢子憋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去開口。

“孩子你們帶著就好，只要你們好好干活。”胡頭見漢子半天說不出什么，只得接住他的話說下去。

“好，謝謝大人，謝謝大人，但不知大人能否為我等造個戶籍。”消瘦漢子的話一出，頓時引得無數人側目，連李虎也是凝神靜聽，生怕錯過一個字。

看見眼前這群人急切的模樣，胡頭會心一笑，這也是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雖然人數不多，但也會帶來一定的人口，對知縣大人來說就是一份功績，只要自己辦好了，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好處。

想到這里，胡頭開口說道：“這個沒問題，一會你們去趙師爺哪里登記就行。”

一石激起千層浪，胡頭的話，讓所有人的眼神變得無比熱切，有了身份，自己就不用處處受限了。

消瘦漢子得到想要的答案，就走了回去，胡頭見沒人再上來詢問，便說道：“好，那現在先去師爺那里登記，然后過來領飯。”

說完，就讓師爺帶著一群人走到一邊開始登記，看著邊上的肉湯，自己也是咽了咽口水，走過去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兩口就喝下肚子。

“娘的，過癮，這文人的話說起來就是拗口，不過你還別說，還是挺能唬人的。”胡頭說道，這次，說話的對象換成了身邊的另一個官差，相比于胡頭，這人要年輕一些。

“那下次不如就讓我來說唄。”年輕人嘿嘿一笑。

“滾，哪有你的份，老子還沒享受夠呢。”胡頭笑罵一聲。

“好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們了。”胡頭對著幾個挑夫說完，就帶著年輕人回城去了。

幾個挑夫也沒什么事，只要把東西送回去就行。

另外一邊，師爺的登記卻是忙得不可開交，來登記的人若是記得自己的生辰八字還好說，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只隱約記得自己的年紀，一倆個還好，人一多，登記過程就極為繁瑣。

但師爺似乎對這些事也不在意，也或許是經歷得多了，耐心詢問每一個人，仔細推敲，隨后進行登記。

姬離和李虎走在最后面，費了老半天時間，才終于輪到兩人，輪到李虎時，由于李虎不識字，并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么，字音也說得不對，兩人說了半天，也沒能登記上。

“我來吧。”姬離拍拍李虎，后者點點頭，順勢走到一邊。

“就登記一下木子李，材狼虎豹的虎，就行了。”之前聽李虎說過幾次，姬離依稀能分辨出李虎的名字。

“哦？公子可是識字？”趙師爺一陣驚奇，這年頭，識字可是稀罕事，更何況是一群逃難而來的人。

姬離看了看趙師爺所登記的字文，能從中看出具體的字樣。點點頭，說道：“認得一些。”

“好好，那你的，就自己來登記好了。”說著，將毛筆遞給姬離。

姬離也不推辭，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雖然寫得不太習慣，手抖動的厲害，導致字有些歪，也還算有個大概模樣，接著就將筆還給了師爺。

“剩下的，還請師爺代筆吧。”

姬離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年齡，來自那里也一概不知，兩人商討一番后，就隨便登記了一個。

弄完后，姬離兩人就轉回領飯去了。

趙師爺看著姬離寫的字，不知在想些什么，想起了姬離那瘦弱的身軀，搖了搖頭，將所有念頭拋開。

今天送來的飯分量十足，姬離也趁此機會吃了個飽，但是一想起明天就要干活，也不免憂心忡忡。

到了晚上，就像胡頭所說的，晚上的飯比起中午也是不差。

“對了，今天有沒有人離開？”兩人吃著飯，姬離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沒有，再說了，這么好的地方，誰還舍得離開啊。這也是咱們占了便宜，到了這漢城，如果再近一些的地方，人會更多，哪還能吃得這么好。”李虎一邊吃著，一邊悶聲說道。

姬離點點頭，不再說話。

“哎，不過也不知道這活要干多久，如果一直這么干下去，那怎么得了哦。”李虎忽然又擔心起來。

“應該用不了多久。如果活干完了，你準備怎么辦？”姬離問起了李虎的下一步打算。

“我不知道。”李虎也不清楚，他也只是有把子力氣在，能種種莊稼，其他的他也不懂，或許能靠這個混口飯吃吧。

想到這，李虎像是想起來什么，向著姬離問道：“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姬離孤家寡人一個，對這里一點都不了解，又能有什么打算呢。

“你識字啊，到時候找活肯定方便，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到時候我就跟著你好了。”李虎說起自己的打算。

“好啊。”有李虎在，應該會有個照應，當然姬離也不止識字，只是不知道這些東西能用在哪，又有什么用。

“那就這么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