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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桃村

楔子

“今天要講的,便是咱們韓國的驃騎大將軍,陳君睿陳大將軍是也!”

身著長衫的說書人醒木一拍,娓娓道來:“要說咱們這位冷面將軍啊,那可是白虎星轉世,神仙子臨界。頂風敢殺天上仙,入地勇捉魑魅鬼。銀刀一柄手中握,嚇哭人間作怪魔。”

“好!”

“好!”

茶座上此起彼伏響起一片叫好聲。

小二的腿,說書的嘴。在茶館喝茶,一是看小二的腿是否勤快,茶添得是否及時。二是看說書人是否說得痛快響亮。尤其這開頭,必須得說亮了。說得亮了,不只拍手叫好,還會賞上一兩個銀錢。

說書人圍著青幔的桌腳旁,叮叮當當響了幾個響兒。

說書人聽得銀錢響兒,臉上多了喜色。

很快又臉色一沉,醒木一拍,接著道:“驃騎將軍一騎白馬孤身闖敵營,燒了敵軍糧草。率五百將士,打得近萬敵軍抱頭鼠竄……這些耳熟能詳的咱就不說了。咱今兒要說的便是不日前,驃騎將軍如何率三國聯軍滅了暴秦的雁回嶺大戰!”

“好!好!”底下又是一片叫好聲。

“說到雁回嶺大戰,咱便先說說這地方為什么叫雁回嶺。因為它高啊,高到連最擅長高飛的云雁也飛不過去,飛到此處便需折翅而回,這便取做了雁回嶺。

驃騎將軍率領的十萬三國聯軍,便與秦王的五萬秦軍在此相遇。

兩軍相逢勇者勝,一時之間,只見刀戟相擊,喊聲震天。朗朗白日起黃煙,片片黑鴉遮青天。大戰了三天三夜,血水流成了河,尸首堆成了山。兩軍膠著,旗鼓相當,難上難下。

說到這里就有人要問了,咱們十萬聯軍還怕那區區五萬秦軍不成?咱數量上可是占了大優勢。這就是不懂行的問法了。咱十萬大軍雖在人數上壓了秦軍一頭,可奈何秦國本是長在馬背上的國家,哪個兵將不是自小兒就在馬背上摸爬滾打來的。秦國兵士,個個體格彪悍,比我們中原人要大些力氣。所以與兩倍于自己的聯軍戰斗,竟也沒落得下手。

況那秦王又是個善于排兵布陣的,各樣陣型開合隨意,讓咱們聯軍上了不小的當。若戰局持續下去,說不準反倒被秦軍消耗下去。

驃騎將軍舉目遠望,只見烏壓壓戰場后方,停著一輛龍輦戰車,四方透亮的戰車內,紅袍飛揚,里面便是那秦國的女王秦月,正指揮著陣勢的開合。

擒賊先擒王,若擒了這秦月,秦國便失了統領,再剽悍也只能是沒了腦子的困獸。驃騎將軍看準時機,身形一閃,凌空踏著打斗的人頂上而去。手持雪刃,一個懸身,躍入了秦國陣營。刀光一閃,數百步內,血流成河。

終于殺到了秦王車輦前,刀光再一閃,便劈裂了車輦,直取秦王面門。那秦王也是個練家子,腳一蹬地,踩林過石,轉眼便躍上了山頂。秦王急行,陳大將軍急追。終于把這秦王堵在了鷹嘴崖上,再不能前進一步。陳大將軍提刀快劈,一道雪光直向秦王壓去,秦王卻躬身一躲,被她險險躲了過去。

秦王原以為逃過一劫,卻沒想到陳大將軍那一刀祭出了兩道罡氣,躲過了第一道罡氣,卻躲不了第二道罡氣。這第二道罡氣直劈在秦王身上,削在崖石之上,連石頭帶人都墜下了去。

可憐紅妝帝王女,血灑離恨在鷹嘴。一代梟雄秦氏月,黯然魂殤歸故里。

秦王一死,秦軍失了統領,頓時如黃沙潰散,風吹輕灰。轉眼便被三國聯軍殺了個干干凈凈……”

一場講演,繪聲繪色。底下又是一片叫好和錢響。

說完一場,中間需休整一會兒。說書人在桌旁坐了,閉目呷了口茶潤著嗓子。

這時便有近旁桌的一位客人走了過來,隨手往青幔鋪著的桌子上丟了個銀錢,笑問道:“楚快嘴,你剛才開場說的又是妖又是魔的,這倒勾起我的興致了。這倒要問問,這世上可真有妖魔?”

楚快嘴咽下茶水,睜開目來,看著來人搖頭嘆息:“嘖嘖嘖,老爺您說這話可得小聲兒了點。那妖魔鬼神,皆會化形,說不定在座的便有那化了形來咱人間找熱鬧看的。若是碰到了心地悲憫良善的神仙還好說,只當您這話是一樂也就過了。若是碰到那妖魔鬼怪,嫌您這話讓他不高興了,掏心挖肝的倒是小事兒,更有那專門吸食人精元的妖怪,吸溜一口把您的精元給吃了,便是魂魄全滅,再入不了生死輪回。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休想再轉世為人,這天地間可就從此再沒您這個魂精兒了……”

那人笑道:“怎的又扯起精元魂精的來了,這可不是胡扯么?精元是什么,誰看見過摸到過?可見都是你自兒個胡謅……”

楚快嘴認真起來:“這你就不懂了吧,眾生皮肉皆幻像,唯有精元是根本。不只人有精元,天司中還有專門放牧精元的牧元散人呢。咱們在沒得這一具皮肉降生凡世前,可都是他老人家皮鞭子底下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小靈精呢。日頭升了,便把咱們這些魂精兒放出來曬曬太陽,吸吸露水。日頭落了,便收到他的乾坤袋里睡覺安眠。跟咱凡世里的牧羊人差不多呢……”

這樣新奇的說法也把那客說笑了:“你這說法倒新奇。還有什么玄話都說來聽聽……”

楚快嘴笑道:“我這里玄話海了去了,祖師爺留下的話本子,沒有一千也有五百。老爺想聽哪個型的?”

那客笑道:“你剛才說的這牧元散人就很有意思。那就講講天上的神仙吧……”

別人既給了他賞銀,他現在又不困乏。楚快嘴便也樂意講去,又飲了一口茶便又講開了:“那好,那咱就講講這個神仙的玄話。話說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之時,妖魔鬼神人那是共存于世的。然那妖魔鬼怪心術不正,專以欺壓弱小的人類為能。這時便有一位神人,號玄機仙人者的站了出來,悉數把妖魔鬼怪全都鎮壓在了地心里。又創了玄宗,結了天地人三界結界,天界住著神仙,地界陣著妖魔鬼怪,人界休養著人類。從此三界清明,再無紛亂戰爭。

再過了數百年,玄機仙人歸了天地,把玄宗一分為三,分成了天界,地府,小玄宗。分別由他的三個弟子掌管。掌管天界的便是天王,掌管地府的便是冥王,接替他衣缽,掌管小玄宗的便是玄帝……”

那客便有些疑惑:“這天王和冥王倒是聽過些許傳說,只是這玄帝又是什么,竟從未聽說過的……”

楚快嘴笑道:“這玄帝又稱玄姬,是玄機仙人唯一的女弟子,修為本事卻是最高的。若說這天王冥王是一黑一白一陰一陽,玄帝便是把這黑白陰陽,組成了太極天地八卦陣,維持著黑白陰陽的平衡,使得萬物生生不息,秩序井然。

簡單說來,天王是一道白,冥王是一道黑,玄帝便是把這一道白和一道黑捏成了太極八卦的樣子,鎮著天地世間。按本事和身份,竟是要比天王冥王要高上一級的。

如今既說起這玄帝,我倒又想起關于這玄帝的另外一段官司。這玄帝不但本事大,而且姿容甚絕。若是山林草木見了她的面,便是青山失翠花失色,若是神仙見了她的面,也要六根雜亂墮凡塵。這段官司便是因這玄帝的容貌而起。

剛才咱講過,妖魔鬼怪不是都被鎮壓到這地底下了嗎?這其中又有一方勢力最大的被稱為魔王的,他有一個頂疼愛的小兒子。這兒子生的容貌清麗,竟不像是魔王之后,倒比那翩然的神仙還要仙上幾分。

有一日,這魔小皇子不知怎的竟跑出了封印的結界,跑到了一處不知名的所在,更不巧的是,竟然在這里遇到了玄帝。

總管神仙的神仙主,遇到了偷跑出來的小魔頭,結果可想而知,定是誅他個魂飛魄滅,永世難超生。卻不想玄帝這日心情甚好,便放過了魔小皇子。僥幸逃脫的魔小皇子本應后怕不已,乖乖做魔才是。卻不想竟對玄帝一見鐘情,自那次見了一面后便茶飯不思,日夜只望再見玄帝一面,這么熬煎了數日,幾乎小命兒玩完。

魔王心疼小兒子,便取出家傳寶物雞血石,遮住了兒子血里的魔味兒,偽裝成普通的小神仙,拜在了玄帝的門下,當了一個座前童子。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終于有一天,被玄帝發現了他魔小皇子的身份,便把他一劍穿心刺死了。更想不到的是,這魔小皇子灰飛煙滅后,玄帝竟也自爆了靈元追隨而去了。眾仙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玄帝也是早已愛上這魔小皇子的了……”

那客聽得有些癡了,良久才醒過神道:“這玄帝倒是癡情……”

楚快嘴也唏噓道:“誰說不是呢,只是神魔不同道,也是苦了這兩人了……”

兩人說得熱鬧,并沒有留意到角落里兩個對坐飲茶的人,早已把他們的玄話都聽了去。

一人道:“哈哈哈,牧元散人,沒想到,你在這些凡人眼中就是一個放羊的,哈哈哈……”

另一人道:“閉嘴!你這個天天給人拴紅繩子的,有什么資格嘲笑我!”

大笑的那人終于壓下了笑,道:“算了算了,咱倆半斤八兩,別扯這些沒用的了。那兩位很快要見面了,等我把紅繩兒拴到他們身上好交差吧……”

桃村。

桃村長有一棵桃花樹,不過比別的地方的桃花樹卻有些不同。這棵長在村頭石橋旁的桃花樹,樹干粗壯,足要兩個成年男子才能合抱得過來。花朵的顏色也不是尋常的淡粉色,而是鮮艷的大紅。粗壯樹干上伸出的孩童胳膊粗細的造型各異的虬枝,盤旋曲折,勢若游龍,婉若飛鳳。這些大紅鮮艷的花朵兒便熙熙攘攘置于這些虬枝之上,遠遠看去像一團團欲燃的火,又像是日暮時分在西山頂上如錦緞般鋪展開的晚霞。

初春的三月,正是桃花開得最盛的季節。

傍晚時分,薄薄的暮色灑落在茅草屋頂和田野上的時候。農婦們燜好了飯菜,又喂飽了雞鴨,便三三兩兩來到桃花樹下,盤腿在石橋上或者干脆在地上坐了下來,身旁的竹簸箕里放著紡錘和雪白柔軟的棉花。一捻一轉,不大一會兒,蓬松柔軟的棉花團便拉出了長長的線,紡錘上的線圈越繞越多,一圈圈繞成一團滾圓的雪團,一個個滾圓的雪團,在同樣豐滿的婦女的懷里滾來滾去,就像一人抱了一個喜歡踩著娘親的腿,在娘親的懷里蹦蹦跳跳的胖娃娃。

農婦們一邊紡著線,一邊談論著各家的長長短短,偶爾抬頭眺望一下暮色將近的遠方的田野,那里有她們的丈夫或者兒子在田里辛勤勞作。

一個大眼睛圓臉,梳著小圓髻臉上還略帶著稚氣的女子,向田野里望去的次數尤其多。旁邊的年紀稍大些的藍衫婦女看了她幾眼,不懷好意地捅了捅她的胳膊:“青禾家的,你這眼睛恨不得釘到田里了,就這么著急哪?依我看,這天馬上就黑了,別急別急,你的心肝兒很快就回來了……”

藍衫婦女的酸話引起周圍人的哄堂大笑,圓臉少婦又羞又急,俊俏的臉登時騰上兩朵紅云,比那樹上的桃花還要艷上幾分。

“二嬸子!你……你壞!”圓臉少婦捂著臉跑開了。

眾婦人指著她的背影又是一陣哄笑。

“我說青禾家的,再急也不能跑這么快啊,小心跌了……”藍衣婦女繼續在后面大著嗓門不依不饒。

圓臉少婦捂著臉邊跑邊哭,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羞愧,一滴滴淚珠兒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尖尖的紅繡鞋上,落在彎彎的小路上,落在一叢叢的荊棘上,落在高低不平的溪石上。等她終于停止了哭泣,抹開手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強烈的恐懼代替了委屈羞愧。

自己腳下踩著的是高低不平的溪石,眼前是像黑夜一樣黑的群山,環繞著群山的一彎溪水,逐石碎浪,嗚嗚咽咽如同孩童在哭泣……這里是桃村的后山!有吃人的妖怪的后山!

花燭之夜,一番恩愛纏綿后,她的夫君咬著她的耳朵在耳邊輕輕說過,桃村的后山,千萬不能去,那里有吃人的妖怪。

她花蕊從來沒有做過壞事,虧心事,還用自己賣身的二兩銀子救活了一家人。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不怕鬼……可是妖怪不是鬼啊,妖怪長什么樣她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妖怪是吃好人,壞人,還是什么人都吃。夫君都那樣說了,肯定是不分好人壞人都會吃掉的吧,那她今天是不是就逃不掉了,她才十五歲,她還不想死。她好容易在黑暗的泥沼中看到了一線光明,她雖然被賣到了這個貧窮的地方,雖然公婆不是那么好相與,但是丈夫喜歡她,她也愛她的丈夫,丈夫最愛吃的烙饃還燜在鍋里呢,她還要端給他吃呢,她不想被妖怪吃掉……

這么想著,越想越害怕,但是越是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腿上越上像灌了鉛一般動不得,眼看著暮色越來越重,山也越來越黑,連不遠處嘩啦啦響的溪水似乎也變成了黑色。極致的恐懼讓輕輕的啜泣也變成了嚎啕大哭。

“你哭什么?”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

灌了鉛的腿,終于猛然一沉,折倒在地。花蕊跌坐在溪石上,嘴唇發白雙眼緊閉,圓圓的臉埋在胸前,像把腦袋使勁埋進沙里的鴕鳥。她渾身抖的像篩糠般,一雙手拼命地揮舞著:“你……你……你不……不要吃……吃我啊……”

“……我是你鄰居,穆晚晚。”還是剛才的聲音,不過少了些冰冷。

鄰居……穆晚晚?花蕊愣怔了一下,這才回味起耳中聽到的這句話的所有信息。

是了,前幾天鄰居陳伯就在這后山救下了一個女孩子,領回家收做了童養媳。原本她想著她們命運相似,而且這女孩又失了憶,不記得家鄉父母,比她還要可憐上幾分,兩人又是鄰居,有心跟她親近,卻細細瞧去,這女子是個冷淡的,偶爾的搭話也是禮貌里透著疏離,她小蕊也是個心思通透的,如何看不出人家是想跟她保持距離,漸漸地,把想靠近的心也淡了。

其實私下里沒人的時候,她也細細揣度過穆晚晚為什么對她這么冷淡。女子百折千轉的心腸讓她覺得,穆晚晚可能是有點自卑,這自卑來自于穆晚晚未來的夫君。農家男子以身強體壯為榮,就像她家夫君,一個人可以抱起兩袋舂好的麥子,還不帶氣喘的。而穆晚晚的未來夫君,拿兩個捆好的麥秸子就累得吭吭哧哧。

農活不成,陳家兒子在十五歲時無奈辭了爹娘,經商去了。兩老哭的淚人兒似的。且不說路程遙遠生死難料,但這經商二字一說,兩老的眼淚就沒干過,要知道,商人可是天底下最下賤的職業,連為奴為仆也比它高貴些。但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有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兒子,也是二老前世造了孽了。

二老哭哭啼啼送走了孱弱的兒子,這兒子也是無情,一連幾年竟然音訊全無,數月前才得一信,說是這年春將歸來看望二老。這可喜壞了二老,算一算,兒子已走了五年有余,眼看已是二十余歲的人,商人奔波忙碌,想是也還沒有成親的。接到信的第二天,二老就開始忙碌,托東鄰西居,遠親近戚尋摸一個親事,也算是對多年漂泊在外的兒子盡了心。奈何人一聽是商人,一個個皆搖頭拒絕,更有不留情面者當面放言,如此還不如把我家女兒嫁于家仆之子。

從去冬收到來信,一直到這年二月,竟沒有說成一樁。還好天可憐見,陳伯竟然在后山里救下一個女子,這女子雖然沉默寡言卻也是個有良心的,兩老強忍羞愧說出自己的意思,那女子竟也爽快答應。

之所以強忍羞愧,一則因為自家兒子所從之業實在下賤,無顏提起。二則,這女子實在太過美貌。當初救下她時滿臉血污,看不清容貌,沒想到傷好后簡單收拾整理,卻是如此貌美,人間少有。

無論如何,這女子既已答應,二老心里也就定了。心結已了,從此日日臉上掛笑,只等不孝子不日回還,擇日成親。

說實話對于鄰居陳家之子能找到娘子,她花蕊打心眼里是高興的。陳家之子的事情都是夫君在枕邊說與她聽的,言語之間,她能聽出夫君的嘆息之情。兩人從小就是好友,一塊和泥巴捅鳥窩,好事兒壞事兒干了不少,可是自從陳家之子一次生病后,人就完全變了一個樣,不但身體忽然虛弱不堪不說,就是對自家夫君,也不似以前那樣親熱。而夫君礙著眾人的眼光,也漸漸不好再過多跟他親近,但是心里的發小之情卻是從沒有變過的,陳家之子從商離家的那天,夫君還偷偷跟在身后送了很遠呢。

也許因了夫君的這層關系,這穆晚晚雖然清冷不近人,花蕊卻也覺得自是比別人要近些的。

穆晚晚此刻也在這里,難道她也是迷路了不成?

花蕊睜開眼,一雙青色的布鞋映入眼簾,鞋上并無半點花紋絲線,想也是陳嬸兒匆匆趕制的,只是這鞋……也過于寬長了些……

青色布鞋之上是月白的褶裙,半舊的青色衣衫,衣衫下包裹著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材,一張臉仍舊是美若天上下凡的仙女,不過也仍舊是清冷如月。

“你沒事兒吧?”

半舊的青衫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仙女一般的人物,手固然是極美的,不過如果仔細看,手指的邊緣能看到一層薄薄的繭,這是經常干農活留下的吧,也是個苦命的人啊。

能問她有沒有事兒,能向跌倒的她伸出一雙手,花蕊知道,這女子并不是如表面的那么冷淡。

她亦伸出自己略略圓胖的手回握,笑得眉眼彎彎:“謝謝你!晚晚……”從今之后,她算是賴定她了,非跟她做好姐妹不可。

對于不太親近的人,如此親昵的稱呼,穆晚晚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她拉起花蕊,指了指不遠處的溪水岸邊:“我在洗衣服,快完了,你是等我洗完還是……”

不等穆晚晚說完,花蕊已上前一步抱住了穆晚晚的胳膊:“嗯!我們洗完一起回……”

人就是這樣,天生的群居動物。明明穆晚晚也是和她一樣的弱女子,但是因為是兩人相伴,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怕了,什么妖怪,什么鬼,統統靠邊去吧。

她要和好姐妹一起洗衣服,一起回家。

寂靜的后山,只有浣衣的嘩嘩聲和花蕊倒豆子一般嘮叨個沒完的話。

“晚晚,我一直以為你很不好接近呢,沒想到你這么好……”

“你不記得你幾歲了是吧?俗話說……成親為大,我先成了親了,我就比你大,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啦,姐姐會對你很好的……”

“你夫君是商人,你也不必難過,因為也不是沒有半點好處,起碼你胭脂頭油什么的不用花錢買了吧哈哈哈……”

兩人在最后一縷光線即將消失在西山頂上前,離開了后山。回到桃村的時候,已是萬籟俱靜月掛中天。

兩家就住在村頭,花蕊的家又是在村頭第一家,遠遠地看到花蕊家的籬笆門前站著一個人,焦急地踱來踱去。花蕊一聲輕笑,低頭躲到了穆晚晚身后,直到快到家門時才從穆晚晚身后嘻嘻笑著閃了出來。

站在籬笆門前的,正是花蕊的夫君。他也看見了月色中走來的兩個身影,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個,正在他疑惑不定時,看到自家娘子閃了出來,想急又想怒,但礙于外人在場,還是壓制下了,禮貌地跟穆晚晚點了點頭,穆晚晚亦回了福禮。

剛錯過身,就聽男子低沉壓抑的聲音傳來:“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一個人亂跑!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夫君,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不亂跑了。人家只是想采個花兒,結果就迷路了……”花蕊故意裝的可憐兮兮。跑到后山的事兒堅決不能說出來,不然夫君會兇死她的。

兩人笑鬧著關上了籬笆門。響聲也驚動了屋里的人,蹲在堂屋門前抽著旱煙袋的趙老爹,雖然沒有說什么,卻狠狠地連抽了兩大口煙,煙斗里一窩通紅的火光像被燒著了的螢火蟲的屁*股。東屋里早已歇下的趙老太就沒有這么婉轉了,用她的榆木拐杖使勁搗著窗框大罵:“死娼婦!這么晚去哪里浪了?你這X不要臉的……”

一聲比一聲難聽的謾罵隔著院墻聽得清清楚楚,穆晚晚皺了皺眉。

聽到響聲的陳家二老忙迎了出來。同樣晚歸,相比較趙老太的胡吆漫罵,陳家二老的姿態幾乎低到塵埃:“晚晚回來了,沒有遇上什么事兒吧?飯在鍋里熱著呢,這就端出來……”

穆晚晚當然明白這低到塵埃的姿態由來,為他們兒子商人的身份感到愧疚,害怕她出爾反爾,不嫁與他們兒子。

他們雖然是愚昧的,有目的的,但也不可否認他們是善良的,對她是真心關切的。如果不善良,就不會救下泡在后山溪水里奄奄一息的她,如果不是真心關切,就不會自己米飯都吃不上了,卻每天花一文錢買魚做湯給她吃。

人性是復雜的,但只要還懂善良,就壞不到哪里去。這些道理她早就懂了,尤其是在被至親至愛的人背叛后,生死尚且看淡,何況這些人性道理。

——————————————————————————————————————————————————嫌前期節奏慢的小可愛,可直接翻男主的牌子~~第13章男主拉風出場,第21章男女主初次相見~~

版權:起點女生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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