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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4評論第1章 001重生
重生?
是的……
許久,吳華嘆了口氣,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自己回到了十七歲時的學生宿舍。
墻上掛著一個老式的掛歷,吳華看了一眼。
農歷五月十九,癸酉年。
喜神東南
貴神東南
財神正北
鶴神在天
忌:出行、嫁娶。
這是一個五人間的宿舍,三張床,上下鋪。正中間擺著一個木質蠟黃,瘸了腿的舊書桌。
四個舍友正在傷心的唱著beyond樂隊的《冷雨夜》,舊書桌上還放著一張黃家駒生前的照片,一代搖滾天才,在一周前離開了這個世界。
199年6月4日,黃家駒在東京錄制節目不幸從高臺墜落,六天后,也就是9年6月0日不治身亡,將年輕人的詩歌和夢想,都帶到了天堂。
舍友都是beyond樂隊的狂熱粉絲,更是黃家駒絕對的擁躉。
已經過去了一周,他們也忘不了那個令人悲痛的日子。
在這個年代,年輕一輩幾乎沒有不認識黃家駒,沒有人不會不知道beyond,他們豪邁灑脫,放蕩不羈的曲調,是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對老舊時代的一種宣泄。
“老三,醒了啊?”老大神情沮喪,有氣無力,眼眶還有些紅腫。
“是啊,醒了。”記憶里,哥幾個為了祭奠黃家駒的去世,深夜買醉,他自己喝的是最多的,直到現在都還有些頭暈。
吳華笑了笑,掀開被子,然后又愣了愣。今天是7月8日,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個女朋友。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一張漂亮的,刻板的,女孩的臉龐清晰又幾分模糊的映入吳華眼底。
片刻后,他啞然失笑。
吳華記憶有幾秒鐘的恍惚,重來一次,自己要不要試圖挽回那段青澀的愛情。
命運的軌跡,因為那次萬綠湖邊上一別而徹底改變。
幾十歲后,自己飽經滄桑,看透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卻始終對這件事耿耿于心,放不下……
初戀。一個多么美好的回憶,自己一度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值得自己用一輩子去呵護。
然而……
“還是算了。”吳華自嘲道。自己應該看開了才是,只是為什么總有一種不甘心的惡念。甚至還想著在往前重生幾天,還能在最后的時間里,感受一下她溫潤的紅唇。
旋即又搖搖頭,我要是在提前幾天重生,應該去RB找黃家駒,讓他不要上臺才對,這樣至少不會讓一代搖滾天才就此隕落。
轉念一想,自己現在連出個城市都無比的艱難,出國那是不可能了,即便是在往前重生一個月,黃家駒的命運,也很難被改變。
孫磊回頭,木木的問他:“老三,你說什么?”
“沒事。”
吳華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想要洗把臉,可找了半天,宿舍一共五只暖瓶,四個沒水,剩下的一個……
吳華把輕飄飄的暖瓶舉起來,朝天看。
目光穿過暖瓶底一個黑乎乎的大洞,看見了天花板上的幾條蛛絲網。
等等……
“除了傻不拉幾的戀愛關系,我好像還有許多事可以做。”吳華機械般的下著象棋,思緒亂飛。
90年代初,一個讓人會忍不住浮想連篇的時代。
目光四處看了看。
在老四趙達超的床頭上,貼著一張港臺歌星葉倩文的海報,以及她的一首金曲——瀟灑走一回。
熟悉的旋律,經典的風格。
一經發行,紅遍了神州的大江南北。
看見這首歌名時,一段段優美歌詞不自覺的伴著節奏輕輕哼唱出來。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紅塵啊滾滾癡癡啊情深
幾人能看透
然后是……
張國榮在9年的金像獎上被呂良偉打敗,成為了頒獎嘉賓。就連現在很紅的鐘漢良,在這個時代也才剛剛出道,稚氣滿滿。
某一位天王巨星,還在一個窮山溝溝里玩泥巴……
老二鐵柱是一個“學霸”,枕頭邊上放著一份英文版的《海口晚班》
頭版頭條。
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穿西服,系領帶,手上戴著七個大金戒指。
沒記錯的話,這是一篇名人報道,照片上的人是山西的一位煤老板,成功人士。
報道上說:“He used to be a pig!”
中文:“他以前是個養豬大戶!”
90年代初,一個被定義是改革潮流奔騰的年代!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是財富,只要有想法,一切都能唾手可得!
一個時代很難被區分好與壞,它往往是混亂的,被割離出兩個面。
一面是,農民式的質樸、守舊、迂腐。
另一面是,瘋狂。
并且因為“瘋狂”誕生出了許多種人,梟雄和混蛋!
和某些大伙的重生文一樣,當一個文豪?可惜他的腦海里并沒有存著一塊U盤,也記不住那么多華麗的辭藻。
當一個做詞作曲家?同樣的,他只記得幾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寫完了就沒了。這些記憶里僅存的碩果,他必要要妥善使用,才能在以后的路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以吳華還沒想好,他自己要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現在為止,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不知道馬云的名字。
也就沒了阿里巴巴,不知道王健林。
年輕人也就不會一口一個,先定他個小目標,今年掙一個億。
互聯網沒有普及,1975年,比爾蓋茨創建微軟公司,5歲成為世界首富。而現在,他在中國老百姓的眼中,就是個蛋!
繼續哼著哀婉的曲調……
旁邊的老五張文靜,別誤會,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北漢子。
他是一個很愛干凈的家伙,是一種病,潔癖。
不過現在不流行“潔癖”這個詞匯,所以他的這種愛干凈,更像是一個娘炮。
床單、被子,一塵不染。
一些雜物也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墻上只掛了一面鏡子。
張文靜經常自己一個人念叨:“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又說:“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鏡子上,可以隱約映出自己的一張臉,干凈、英俊,一絲青澀。
唇紅齒白,眉飛入鬢,一絲囂張。
吳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青澀的臉龐上,帶著一絲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和成熟。
再回首,眼前是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
這些兄弟都曾經在他的記憶力留下過濃重一筆。
吳華笑的淡定從容。
看了一眼老四床頭上的鏡子,看著自己的那張臉,笑容燦爛,牙齒潔白:“199年,我們……久違了!”
回頭,對老幺道:“知道嗎?這是我與你們在這個世界的第二次約會。”
老幺一愣,同時身子往后一縮,那眼神就像是在說,我可不喜歡男人啊。
他并不知道,吳華指的是——
前世,今生!
晚飯前。
哥幾個勾肩搭背的去食堂了,老大孫磊在收拾桌子上的棋局,順便把地掃掃。再順便,他也等著自己的女朋友,來喊他一起吃飯。
“老三,腳抬一下。”吳華抬腳,孫磊把他腳下的瓜子皮掃干凈。
一抬頭,見吳華倚靠著床欄,用火柴點了根煙,慢悠悠的抽著。
孫磊笑罵道:“你抽煙就抽煙,眼睛還盯著表看是幾個意思?”
“看看這煙過期了沒,順便看看有沒有美女相約,哈哈。”吳華打趣道。
叮鈴鈴~~
鬧鐘響了幾下,吳華把煙掐滅。
窗外,傳來宿舍阿姨的河東獅吼:“吳華,有人找。”
一個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總是那么讓人懷念。
孫磊看的呆了。連忙小跑到窗戶那,向下面看了一眼。
男生宿舍門口,葉靜初一身碎花長裙,披肩的長發隨意的散開,有一種“梔子花開”清新自然的美。她仰頭張望著,看見了孫磊,大聲喊道:“吳華在嗎?麻煩幫我喊一下他。”
孫磊從窗戶走過來,吃驚的看著吳華道:“你他娘的還能掐會算了不成?”
吳華笑而不語,若是仔細的人,依稀能看見吳華嘴角的一絲苦澀。
只是孫磊并沒注意到這些細節,繼續道:“你家那口子找你,趕緊下去別磨嘰。”
孫磊打掃完了,把掃帚放在門后。把拖鞋拖了,放進鞋櫥里。
“你小子今晚去了估計也不會回來,哥幾個就自己吃啦。你小兩口慢慢談情說愛。”孫磊揮了揮手。
“怕還是要回來的,等我一起。”
吳華從床.上跳下來,一邊換鞋,一邊隨意道:“她找我估計就談點事,幫我帶一份,我回來吃。”
吳華愣了愣,扭頭問孫磊:“哪個鞋子是我的來著?”
這規矩是張文靜那娘炮發明出來的,這孫子有潔癖,好處是宿舍哥幾個的衣服全歸他洗(內.褲除外),所以寢室里一律不準亂穿鞋,拖鞋也不行。
“睡糊涂了吧你?自己的鞋子都不認識?”孫磊隨手指了指一個半開半掩的格子,一邊系鞋帶,一邊道:“反正也沒外人在,我說句話,你愿意聽就聽,不愿意聽就當我沒說。”
“你說。”
孫磊抬起頭,看著吳華的眼睛:“我總覺得你和葉靜初不怎么般配,那丫頭心氣高,你小子要是不快馬加鞭的在尾巴后邊跟著,我擔心你還真駕馭不住人家。”
吳華點點頭,一只手把門推開,然后又轉頭,笑著對孫磊道:“謝了啊!”
孫磊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希望不會像自己想的那樣。
出了宿舍來到樓下。
再相見,吳華有一瞬間的恍惚。
葉靜初好像比印象中更漂亮了一些,170的身高,三圍,88/6/90。穿的很樸素,美的很驚艷!
“今晚的天氣不錯,陪我走走吧。這段時間都在忙著各自的學業,好久沒一起走了。”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一直朝著另外的方向。
一樣的開場白。不一樣的心境。
吳華點了下頭,想試著靠近一些,卻發現兩個人的距離一直都在保持著。僅存的一絲幻想也被這咫尺的距離湮滅。無奈,兩人并肩默默地的向前走。
華燈初上,微風吹起路邊黃褐色的落葉,在半空蝴蝶一樣飛舞著。
很唯美。
只是故事的結局,有些俗套。
一路上,兩個人收獲了不少過路人的目光。羨慕的,嫉妒的,冷漠的……
好一對才子佳人。
可惜……
兩人保持著比熱戀中遠一些的距離,一個有意一個無意。走著,走著……
相互的話不多,很平靜。
有路過的同學相互認識,笑嘻嘻的問候道:“吳華同學,又來找我們葉同學拉。”
兩人點了點頭,并未解釋,只是笑。吳華笑的自然。葉靜初笑容有一絲僵硬。
話不多,吳華心里還是有些不甘心原本的歷史走向,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結果剛一碰到那涼涼的手背,就被葉靜初躲開。
“這里人多,被看見不好,還是算了。”
涼了,真的和上次沒啥區別。
吳華在開始給自己心里打預防針,他很想現在就直接把結果說出來,但又說不出口,對于那一份感情,要他主動割舍,他沒有那一份魄力。
當年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一切煙消云散之際,他手足無措的像個還沒開智的孩子,渾渾噩噩的在鄉村把人生中最努力的時光耗費在了那里。
他和葉靜初,一個出身農村,不完全的農村,早幾年的時候,吳華的父母從村子里搬出來,在小縣城里安家落戶。
葉靜初是本地人,地地道道的城市戶口。
父親是工商局的一個科長(副職),母親是市里一所中學的老師。
中專畢業以后,他和葉靜初都要面臨兩個選擇。
留校。或者,去偏遠山區支教。
兩個不同的選擇,將會是兩個不同的人生。
九十年代初,一個中專生的排場,差不多是一整個村子的大喜事。
收到入學通知書的那一天,吳華家里在村里請客吃了三天,吃最好的席面,三毛六一包的官廳煙,六毛錢一瓶的紹興老窖。
入學。
全村老老少少,夾道歡送。
鞭炮,鑼鼓……
只是。
吳華自己明白,屬于中專生的風光日子,也就剩下最后的半年了。
國家的政策一變,多少中專生的路斷了。
虛榮、前程。
化作一捧紙灰,風一吹,哭的撕心裂肺,寸斷肝腸。
何況,大學校園的風景,吳華也想去看看。兩人走過一片草地,吳華步子慢了一拍。
留校和山區支教,兩條路,吳華選的是山區支教。一開始他是拒絕的,只是葉靜初對他說,去山區支教博的是一個長遠的未來。
那時,上山下鄉還很熱門,校領導也把支教的老師們,重點列入的考察對象。
凡是表現好的,回來以后,統一安排分配到國企,政府部門這些鐵飯碗的工作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