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默默地將T恤穿上，掩蓋住了后背上他盯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那幅紋身，他至今也沒弄明白這個紋身究竟是什么時候來到自己背上的。

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龍形紋身，龍軀隱藏于云霧之中，若隱若現，四只利爪，龍口大張，須髯飄飄，怒瞪的龍眼中透露出的目光，兇惡無比，似要擇人而噬！

唯一讓人覺得怪異的是這幅紋身是灰色的，只有那雙龍眼是純黑色，黑得十分詭異，李墨白第一次看到這雙龍眼的時候，就感覺頭暈目眩，好像靈魂要被吸入進去一樣。

自從那天晚上做夢之后，他每天都要看一看這個紋身，生怕出現什么異樣，只是一連幾天都平安無事，紋身也毫無任何變化，這才讓他漸漸放心下來。

穿好衣服，李墨白才走出房間，下樓來到一樓的鋪面。

他住的是一棟自建樓，位于南安市曾經最大的城中村，后來舊城改造，城中村絕大多數自建房都被拆了，就剩他這一塊，傳聞說是開發商覺得風水不好，沒要地。無論政府怎么施壓都沒用，后來就不了了之了。

父母因為身體原因在瓊州島買房定居了，所以這老家的自建房就留給了從外省打工回來的李墨白一個人住，連同這間沒什么生意的小茶鋪一起。

“以后家族企業就交給你了。”臨走前老爸是這么說的。

店鋪后邊是以前的老年人活動中心，街坊鄰居都喜歡從他這邊走近道，老年人腿腳不方便，走正門要繞不少路，而且方便搶占桌位。

舊城改造后，原本城中村的老年人活動中心就被舍棄了，現在就只有幾個老人義務看管，供那些念舊的老人偶爾來玩玩，李墨白有償負責茶水，偶爾也幫忙打掃衛生。

也多虧了這些老人的幫襯，他這間沒什么生意的茶鋪還勉強維持的下去。

倒不是他不努力經營，而是無論他做什么想什么辦法，從來都沒有成功過，上門推銷、淘寶網店，甚至是去找工作，但是全都失敗了，連應聘看門的保安，人家寧愿要個五十幾的老頭也不愿要他，就好像冥冥之中不允許他咸魚翻身。

他終于明白了什么叫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也就是開間茶鋪才能維持的了生活這樣子。

沒辦法，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選一個舒服的姿勢好好躺著做條咸魚吧。

一個大好青年就這么皈依了。

李墨白收拾了一下柜臺，將外賣盒丟進外邊街道的垃圾桶，然后關上茶鋪后門。關上門回到鋪子前臺，正好看到一個老街坊進來。

李墨白笑著問道：“鄭三叔，要買茶葉嗎？”

“是的，給我來一包鐵觀音。”鄭三叔說道。

李墨白放下茶盤，轉身進入柜臺為對方拿茶葉。

鄭三叔看了看茶盤，隨口問道：“怎么，老年人活動中心還有人來玩？”

“是啊，王阿婆和幾位大爺搓了大半天的麻將。”

“哈哈，小李你真會開玩笑。”

李墨白從柜臺下直起身體，將一包鐵觀音放在桌上：“我沒開玩笑啊，今天王阿婆和何大爺、牛大爺、沈大爺都在呢，不過除了他們之外，就沒見有其他人來。”

鄭三叔擺擺手，掃碼支付的同時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別開玩笑了，王阿婆還有那幾個大爺上個星期去旅游出事了，尸體都火化了，我還去殯儀館參加了葬禮，今天是頭七，怎么可能還來你這里喝茶？”

鄭三叔低頭看著手機，沒發覺李墨白的表情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后頓時變得有些僵硬。

難怪之前送茶時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全都在腦海里冒了出來，越想越讓人覺得害怕！

付過錢的鄭三叔拿著那包鐵觀音走了，李墨白回過神來的時候，鋪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冷清，寂靜，落針可聞。

鋪子外的街道上的聲音似乎都傳不進來，如同被隔絕了一樣。

最后一縷余暉消失，天際徹底被夜色籠罩，華燈初上。

李墨白看著外邊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有些模糊，像一張退了色的舊報紙上的照片，給人感覺十分的不真實。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后門的方向，猶豫了許久，才走過去將門關好鎖上，這才回到柜臺拿起手機往外邊走，經過剛剛那件事情的驚嚇，他此時可不敢獨自一人待在家里。

拉下店鋪卷閘門，李墨白朝著斜對面的小區走去，那里有一條人氣不錯的美食街，也許在人多的地方能消減他心中的恐懼。

在美食街逛了逛，人氣、煙火和食物香味都讓他感到十分安心，心中的恐懼擔憂也隨之漸漸消失。

晚上十點，李墨白提著一塑料袋的烤串，一邊吃著一邊回到了家里。

鎖好卷閘門，他從冰箱里拿出兩罐啤酒，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吃串喝酒一邊看球賽錄像，世界杯小組賽，法國對丹麥。

央視解說的聲音響起。

“姆巴佩邊路突破，他的啟動速度非常快，完成了對邊后衛的外線超車！漂亮，抹進去了，小禁區邊緣的射門，可惜，球被門將小舒梅切爾撲出了底線！”

李墨白暗道一聲可惜。

比賽結束時已經快十二點了，法國隊得勢不得分，最終與丹麥隊握手言和，收獲平局。

關上電腦，收拾了一下吃剩的啤酒罐和竹簽，李墨白就打算上樓洗澡睡覺。只是還沒等他走上樓梯，突然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扭頭看向卷閘門，一臉疑惑。

這么晚了，還有人來買茶？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那人的力氣似乎不小，敲得整個鋁合金的卷閘門嘩啦作響。

任由對方這么敲也不是個事。

李墨白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大聲問道：“誰啊？大半夜的敲這么用力做什么！”

沒人回答，只是那敲門聲更加大了，幾乎是砸在卷閘門上！并且敲門的頻率也越來越急促，似乎外邊的人迫不及待要進來一樣！

“別開門！”

與此同時，身后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老人的聲音——王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