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嗎？”齊秋意識模糊。

一陣陣灼燒的痛意襲來，燒的他神志模糊、皮膚干裂。

“水，水……”

“我要死了，不，我要水，水……”

“哪里有水？哪里……”

他閉上了眼。

一望無際的黃沙，一個少年躺在沙漠中央，日光毒烈，奪走大地上僅余的水分，沒留下一絲生機。

這里是灰紋沙漠，涅柔斯王國北部一片小而危險的沙漠，這兒從不下雨，沒有任何水分，還經(jīng)常卷起大風(fēng)沙，除了灰紋草沒有植物能夠生存，又有魔物出沒，是一處絕地。

但只要有利可圖，再險的絕地也會有商人經(jīng)過。他們往往帶足了清水，順著商道的標志走，萬一標志被風(fēng)沙掩埋，走錯了路，飲水又不夠充足，為了活命，就會有一兩個不那么受歡迎的人被拋棄甚至殺死。

哈代?格林是個年輕的商人，來自涅柔斯王國的南方，在這里被商隊以缺水為借口打暈拋棄了。

灰沙平原掩埋了不少這樣的尸骨，今天倒是個例外。

少年干裂的皮膚迅速變得灰白，卷曲脫落，棕色的頭發(fā)被風(fēng)一把把吹走，化為塵埃，光亮的頭皮上冒出一層金色的發(fā)茬，如果能看到他的內(nèi)臟，就能看出少年整個身體都在精密重組。

看來盤旋在沙漠上空的肉瘤紅鷲今晚要少吃一頓大餐了。

齊秋睜開了眼。

原本灼熱的劇痛消失不見，他仿佛浸在清涼的水波里，被柔軟的水流慢慢搖晃。他曲起手臂，撐著手坐起來，這一動，身上灰白的卷曲物窸窸窣窣往下掉。

“這是什么？”看著手上灰白的卷曲和白皙的皮膚，齊秋愣了一下，之前的皮膚，有那么白嗎？

他小心翼翼動了動胳膊，幾片灰白的東西掉了下去，不過齊秋毫無感覺。

他索性站起身，脫掉衣服，把身上的東西又抖又拍，全弄了下去。

“這是怎么回事？”

他不僅不疼不渴，還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前所未有的好，這種好不管是在齊秋短短的人生里，還是在哈代·格林十七年的記憶里，都沒有過。

幾年臥病在床，齊秋很久沒享受過健康的滋味，而且這不僅是健康，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能空手碎大石，連胸口都不用。

這顯然不合常理，哈代·格林被拋棄在沙漠里，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齊秋才占據(jù)了這具身體，他只是昏過去一會，怎么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而且膚色的改變，也是詭異的要命。

不過這些問題都可以回頭再說，齊秋環(huán)視四周，不管怎樣，現(xiàn)在命是保住了，還是想想怎么活下去要緊。

“我現(xiàn)在在灰紋沙漠，記憶里這兒晚上有魔物出沒，絕不能久留。必須回到人類的城鎮(zhèn)，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午，而且我也不認識路，在沙漠里亂轉(zhuǎn)只有死路一條。

對了，商道！只要能找到商道，就能順著商道走到人類的城鎮(zhèn)。

可就算找到了商道，也不可能在天黑前離開沙漠，把我拋棄的商隊已經(jīng)進入沙漠好幾天了，這里離沙漠邊緣很遠。

而且這里一望無際，根本沒有地方能躲避魔物。現(xiàn)在比起找商道，更重要的是找到灰紋蟻群。

灰紋蟻雖然也是魔物，但它們只吃灰紋草，只要不讓它們感到威脅，我就不會受到攻擊。

而且跟在灰紋蟻群后面，其他魔物不會侵犯蟻群的領(lǐng)地，就能基本保證安全。

先找灰紋蟻，也要尋找商道，跟著灰紋蟻雖然不怕被吃，可也沒東西吃，我可不想餓死。”

齊秋抬頭，右手擋在眼睛上方，遮住刺眼的光線。他在確定太陽的方位，現(xiàn)在太陽懸在正中，正對太陽時面對的大致就是南面。

他看了看四周，確定商隊的人什么都沒留下來。“一群混蛋！”齊秋狠狠罵了一句，就毫不耽擱，背對著太陽開始往北走。

這是記憶里的法子，灰紋沙漠的北面，有比南面更多的灰紋蟻。齊秋也不知道這個方法準不準，不過他確定，灰紋沙漠里唯一的植物灰紋草，在北面生長的更旺盛，更茂密，灰紋蟻靠吃灰紋草生存，這個方法也有點道理。

他走的雖然不是正北，也相差無幾，往北走，活命的幾率更大。

齊秋一路跋涉。

漫漫黃沙，遍地金黃，風(fēng)聲獵獵。極目遠望，偶爾有灰綠的紋路綿延不絕。

那就是灰紋草，灰紋沙漠唯一的植物。

這些草都非常矮小，不像是草，倒像是高點的苔蘚，但如果細看，就能看到清晰的草葉。

灰紋沙漠所有的生命，都靠灰紋草活著。無論是灰紋蟻、肥尾沙鼠、綠蜥蜴、響尾蛇……這些動物和魔物，依賴著灰紋草組成的草帶，覓食捕獵，繁衍生息。

現(xiàn)在齊秋，也要靠這些草才能活下來。

他已經(jīng)走過幾條草帶了，可還沒找到灰紋蟻的蹤跡，草葉里沒有蟻卵。

沙漠的溫度極高，不過齊秋沒覺得很熱，也不覺得累，他就是餓。

太陽開始西偏，等到夜幕降臨，灰紋沙漠才會露出真正的殺機。蛇、鼠、蜥蜴、狐貍……捕食者紛紛出動，小商隊對上普通野獸，還有一戰(zhàn)之力，要是遇上了魔物，就可以直接等死了。

何況齊秋孤身一人。

太陽落山前，必須找到一個灰紋蟻群。

遠處影影綽綽，有些灰綠的線條。齊秋又加快速度，幾乎要跑起來了。

蟻群！

齊秋忙忙急剎車，差點打了個跌。遠處大片大片的黑影，在草帶上趴伏，那就是灰紋蟻群。

看著密密麻麻的巨大螞蟻，它們尖銳鋒利的爪鉗和口器，隱隱閃動寒光，齊秋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這些家伙是吃素的？！

一群吃素的螞蟻為什么會進化出這種兇器啊！

哈代?格林也見過灰紋蟻，可死掉的一兩只和活著的一大群，壓根不是一個數(shù)量級。

屏住呼吸，齊秋怕蟻群以為自己要攻擊，也不敢彎腰，直挺挺的往蟻群后面移。

一步，兩步，三步。他慢慢走到了蟻群后方，離蟻群距離很遠。

這片草帶都是灰紋蟻的領(lǐng)地，只要躲在這，就不怕被其他魔物襲擊，不過今晚還要好好防備，明天一早，就繼續(xù)往北走，去找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