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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啃臉僵尸驚現中國街頭(1)
深秋時分,龍州街頭已經有了三分寒意。不過這點寒意并不能阻止都市男女們上街消遣的興致,尤其是在周末的傍晚。
文匯路是老城區的商業中心。和新區的商業中心相比,這里的大樓多半矮舊,不夠摩登氣派。但老區也有老區的特色,比如說城內很多老字號都在此處聚集,這對本地市民的吸引力巨大。所以每到營業高峰段,文匯路上總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羅飛坐在路邊的一個臺階上,看似在無聊發呆,可他的眼神和思緒卻沒有一刻停歇。
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留著一頭短發,平額方臉,濃眉劍目。他的個頭不算很高,體格也難言強壯,但卻透著一種硬邦邦的蒼勁氣質。即便是端坐不動,這股氣質也傲然彌漫于他的周身,令人過目難忘。
羅飛已經在這里坐了半個多小時了,他看著來來往往的陌生人,樂此不疲。
每個人都是存在和經歷的結合體——有些已經發生,有些即將發生——羅飛正在研讀他們。
不遠處的商場門口,一個女孩吸引到羅飛的注意。
女孩很年輕,也很漂亮,她嘟著嘴,臉上的表情僵硬,顯然并不快樂。從身姿上來說,女孩并攏腿站著,雙手提著小包垂在身前,這是一個典型的自我保護的姿態,但她的下巴卻微微揚起,帶著一點點的攻擊性。
羅飛能感受到女孩的心情:七分委屈,三分氣惱。而對方的目光焦點必定就是導致她如此情緒的源泉。
不出羅飛所料,那源泉是個同樣年輕的小伙子。
小伙子的帥氣恰能與女孩的美貌相配。從服飾穿戴來看,他的經濟情況應該也不錯。現在他正背離女孩的方位遠去,他的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顯得怒氣十足。
兩個約會的年輕人剛剛發生了一場爭吵。羅飛開始揣摩兩人的心境并借此預測這場紛爭的結果。
女孩站在原地不動,看起來她不希望此行就此結束,她還在等待男人回來。那么男人呢?他是真的決絕離去嗎?
羅飛覺得不是,因為男人臉上的憤怒過于夸張了。一個如此憤怒的男人怎會輕易離開?他應該把憤怒宣泄出來。
沒有宣泄就離開,這個男人可能很失望,也可能很無奈,但不應該很憤怒。所以這憤怒不是真實的,它只是一種“外交”手段。男人正通過偽裝的憤怒告誡對方:我已經受夠了你的任性和無理,我不可能對你一再忍耐!
女孩呢?她能看破這一點嗎?在羅飛看來,那個男人其實已破綻百出呢。
男人走路時擺臂很大,但腳下的步伐卻不快,也就是說他離去的姿態遠遠大于他離去的速度;已經有兩輛空駛的出租車減速經過他的身邊,可他卻未瞥一眼,而他前進的方向既無公交站、地鐵口,更不是大廈的停車場所在。這一切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可女孩偏偏沒看出來。這也難怪,戀愛中的女人本來就是一種低智商的生物。她的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著那個男人,委屈和氣惱在消失,慌亂和絕望的情緒取而代之。
如果眼睛能說話,那女孩一定已經大喊出聲了。
羅飛認為男人很快就會贏得這場戰爭——他將要到達一個紅綠燈口,而女孩一定會在對方過馬路之前認輸挽留。
可惜男人卻在這關頭犯下了致命的錯誤,他居然回頭看了一眼。
羅飛理解這一眼應該帶著最后通牒的意味,同時男人急于將臉上的憤怒情緒再次傳遞給對方。可惜他這次回眸實在太笨拙了——他第一眼居然沒有找準女孩的方位!當他掃動目光開始搜尋的時候,情勢便在瞬間逆轉。
女孩用充足的時間準備好冷冷的一笑,迎著男人的目光拋了出去。
然后她便轉過身,獨自一人走進了商場。
男人愣住了,他在紅綠燈前躑躅良久,彷徨難決。羅飛暗自笑了笑,把目光移向別處。他不需要再看了,他知道這對戀人必將在商場內重歸于好。
觀察和分析,這是羅飛最大的興趣愛好。而千變萬化的人性,永遠是他眼中最理想的觀測對象。作為一名刑警隊長,他從不把空閑的時光浪費在辦公室里,他寧愿像這般獨坐街頭。
這么多年來,羅飛自己也不記得觀察過多少人了。反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情節都曾在他眼前出現。他幾乎已閱盡了人生百態。
可他卻從未厭倦。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接到了隊里的電話,他有可能在這里一直坐到天黑。
但電話來了,他就不得不走。
因為警情就是命令,不容違抗的命令。
案發地點在五個街區以外的陽和路,與文匯路相比這里要偏僻許多。即便如此,警戒線外仍然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
羅飛分開人群進入了警戒圈,首先迎上來的是個矮個子的中年男子,羅飛認得此人正是當地派出所的張所長。轄區內出了大案子,他當然會最先到場。
“羅隊,來了啊。”張所長主動打了招呼,并且伸出了右手。
羅飛也伸手和對方握了握,同時問道:“大概什么情況?”
“有個家伙當街行兇,被我們的巡邏民警擊斃了。”張所長一邊說,一邊向圈子核心處瞄了一眼。羅飛早就注意到那里躺著一具尸體,他本以為那是兇案的受害人,誰知卻是行兇的嫌犯。
死者是個又高又胖的男子,看年齡大概二十來歲,他上身穿一件款式過時的夾克,下面牛仔褲配著皮鞋,略有些不倫不類。致命的槍傷在額頭正面,一彈穿腦;此外在右腿膝蓋附近還有另一處槍傷。羅飛判斷開槍的警察應該是先擊中了死者的右腿,但嫌犯頑惡,仍繼續行兇,警察不得已才開了第二槍,當場爆頭。
緊挨著尸體停著一輛馬自達轎車,車前蓋有一處輕微的凹陷;駕駛座的車門敞開著,車座、車窗以及附近的地面上都留下了斑斑血跡。
羅飛問道:“這是嫌犯的車?”
張所長搖頭道:“是受害人的。”不待羅飛追問,他又詳細解釋說,“受害人駕車首先和嫌犯發生了碰撞,這才導致對方行兇報復。”
“哦。受害人呢?送醫院了?”
“是的。傷得很重。”張所長一邊說一邊咧著嘴,用夸張的表情來渲染受害人的傷勢。
羅飛的目光在車里車外細細地搜尋了一遍,又問道:“兇器呢?”
“兇器?沒有兇器……”
“沒有兇器?”羅飛不太相信。受害人傷勢嚴重,現場民警被逼開槍,這都說明嫌犯的攻擊力很強。一個赤手空拳的人哪有這么大的威脅?難道他是個練家子?可是死者體態臃腫,肌肉松弛,根本不像是有功底的人。
“他是用牙咬的。”張所長再次咧了咧嘴,然后又進一步描述道,“把那人半張臉都吃掉了!”
吃人?羅飛略略一驚。他轉身走到死者的尸體旁,蹲下來仔細查看。
死者的臉上滿是未干的血跡。羅飛曾以為這些鮮血是從額頭彈孔流出來的,現在卻發現很大一部分來自于他的嘴部。這也印證了張所長提到的“吃人”之說。
透過鮮血可見到死者的表情。他圓睜著雙眼,臉上的肌肉扭曲猙獰;而令人印象最深的則是他的雙頰——那里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帶動牙關死命咬合起來,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嚼碎。
就在羅飛研究尸體的當兒,又有一行警察進入了警戒圈。羅飛抬頭瞄了一眼,原來是刑警隊的增援力量趕到了。這其中有兩個人他最熟悉,一個是法醫張雨,一個是他的助手小劉。
小劉趕過來向領導報到,張雨則在第一時間蹲在羅飛身旁,和他一同查驗尸體。
羅飛吩咐小劉:“現場拍照,找目擊者做筆錄。”小劉領命到一旁張羅去了。羅飛這時又碰碰張雨的胳膊肘,說:“借我一只手套。”
張雨從隨身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副專用手套,他把右手的給了羅飛,自己則戴上左手那只。
羅飛戴上手套,用拇指和食指按住死者的雙唇,上下一扒拉,露出了唇下緊咬的牙關。
牙齒已經被血液染得鮮紅,一塊黏糊糊的肉狀組織夾在兩排牙齒之間,其邊緣散碎淋漓,顯然是被活生生撕扯下來的。
張雨湊近看了看,自言自語道:“這是什么?”
“死者當街行兇,是被巡邏民警擊斃的。”羅飛扼要地解釋說,“他嘴里的這塊肉……應該是受害人的臉頰。”
張雨一怔,下意識地往自己臉頰上摸了摸,愕然問道:“怎么個情況?”
“聽說這家伙恨不得把受害人給吃了。你看看他的眼睛——”
張雨也覺得有些異常,死者的眼睛瞪得老大,但目光卻空洞無神,灰蒙蒙地如罩了層霧紗。這不像是個被當場擊斃的兇犯——通常那些亡命之徒的目光中會包含著強烈的情緒,或憤怒、或癲狂、或恐懼、或絕望。
這時羅飛反過來問張雨:“你覺得是怎么個情況?”
張雨把鼻子湊到死者嘴邊聞了一下,然后搖頭道:“沒有醉酒——那可能是精神病,也可能是吸毒了。”
“這方面你是專家,我等你的分析報告。”羅飛一邊說一邊站起身,舉目在現場四下搜尋。
一旁的張所長主動上前搭話:“羅隊,你要找什么?”
羅飛的視線停在警戒圈的東南角上。那里停著一輛110巡邏車,幾個巡警圍著后車門,或坐或立。
張所長介紹說:“擊斃嫌犯的巡警叫陳嘉鑫,就是坐在車前的那個小伙子。其他幾個人是后面趕來增援的。”
羅飛“嗯”了一聲,邁步走到巡邏車前。他知道巡警隊的同志對自己并不熟悉,所以特意拿出證件展示了一下:“刑警隊,羅飛。”
“哦,是羅隊長。”小伙子們雖然沒有見過羅飛,但也早有耳聞。
他們紛紛側身讓行,唯有陳嘉鑫仍紋絲不動,他支起雙手撐著自己的腦門,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羅飛上前招呼說:“你是陳嘉鑫嗎?”對方卻像沒聽見似的,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旁邊的一個巡警看不過去了,便伸手在那家伙肩頭推了一把,大聲喊道:“陳嘉鑫!”
陳嘉鑫“啊”的一聲抬起頭來,他的神色惶然,像是嚇了一大跳。
同伴沖羅飛努努嘴,提醒說:“刑警隊的羅隊長來了!”
陳嘉鑫慌忙站起來,語無倫次地說道:“羅隊長,你……剛才,我……”
羅飛看出來了:小伙子并不是傲慢無禮,他只是太緊張了,情緒很不正常。羅飛便擺了擺手,示意對方穩穩心神。
陳嘉鑫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將那些不快的記憶從腦中拋開。可他的目光卻又不自覺地向著嫌犯陳尸處瞥去。死者血肉模糊的面龐刺激著他的神經,令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
羅飛攬住對方的肩頭,沖背離尸體的方向輕輕一扳,說:“我們去那邊聊吧。”小伙子失魂落魄地轉過身,跟隨羅飛走到了車尾。此處被巡邏車遮住,不會再看到那具尸體。
站住腳步后羅飛問了聲:“抽煙嗎?”
陳嘉鑫木然搖頭說:“不會。”
羅飛“嗯”了一聲,扭頭招呼道:“拿瓶水過來!”立刻有人從巡邏車里拿出瓶礦泉水遞給羅飛,羅飛又轉交給陳嘉鑫。
陳嘉鑫擰開瓶蓋,仰脖子“咕嘟嘟”連喝了好幾口。羅飛則趁這個機會細細打量著對方。
小伙子看起來年輕得很,皮膚白凈,面容清秀。相對巡警這個職業來說,他的身形有些瘦弱。如果脫去這身警服,羅飛寧可相信這是一個剛剛畢業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學生。剛剛親歷了一場血腥的兇案,小伙子承受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一下子喝了大半瓶礦泉水,陳嘉鑫這才停住。
羅飛用盡可能平淡的語氣問道:“第一次開槍?”
陳嘉鑫一口氣還沒倒上來,只能無聲地點點頭。
羅飛笑了笑,說:“你運氣不錯。我從警八年之后,才第一次在現場擊斃兇犯。”
陳嘉鑫沖羅飛眨著眼睛,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
“真的。”羅飛聳著肩膀說,“而且我當時比你現在還緊張呢。”
陳嘉鑫立刻搖頭:“這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我的偶像呢。”
“哦?”羅飛啞然失笑,這是第一次有人把“偶像”這個詞用在他的身上。
陳嘉鑫看著羅飛,很認真地說道:“我本來想去刑警隊的,可我們領導不讓。”
“你們領導?”
“就是張所長,我一開始在他手下當片兒警。”
羅飛點點頭,對小伙子的履歷大概有數了。眼見對方的情緒松弛了不少,羅飛準備把對話引入正題,他伸手往陳尸處虛點了一下,問:“跟我說說吧,到底是什么情況?”
小伙子喃喃說道:“我是迫不得已才開槍的……那家伙就是個瘋子!他會把那個人咬死的!”
“你別著急——”羅飛伸手在對方肩頭輕輕一拍,“慢慢說,從頭開始。”
陳嘉鑫仰頭長吁了一口氣,在“偶像”的安慰和鼓勵下,他終于有勇氣沉下心緒,重新回顧那可怕的一幕……陳嘉鑫在傍晚五點十七分接到了110中心的指令,說陽和路交通銀行附近有個男子正在騷擾過往行人。陳嘉鑫很快來到通報地點,果然看到便道上有一個高胖的男子行為異常。他讓司機把巡邏車靠邊停下,自己則步行走上便道查看。
胖男人看到有警察過問,便轉身往馬路對面躲避。但他剛剛走上馬路就和一輛馬自達轎車發生了碰撞。因為司機及時踩住了剎車,胖男人只是摔了一跤,并無大礙。司機打開駕駛室的車門探身查看,同時陳嘉鑫也趕到了車禍現場。看起來一切皆在控制中,然而恐怖的事情卻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胖男人從地上突然起身,猛地將司機推倒在駕駛室里。他用沉重的身軀壓在司機身上,令后者毫無掙扎反抗之力,隨后他便張嘴去啃咬對方的臉龐。
那可不是市井街斗時的撒潑招式,而是如野獸一般的瘋狂撕咬。司機凄慘高呼,他的一塊臉頰很快就被胖男人連皮帶肉咬了下來,霎時間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胖男人將那塊皮肉嚼了幾下,竟吞進了肚子里。然后他又繼續往對方的臉上啃去。陳嘉鑫在車門外數次拉扯警告均無效果。危急關頭,陳嘉鑫只好連開三槍,一槍沖天示警,一槍打在胖男人腿上,最后一槍則直接爆頭。暴行終于結束,這時司機的半邊臉頰幾乎被啃光,早已疼得昏死過去。
驚魂甫定的陳嘉鑫先打了120急救電話,然后又向指揮中心通報求援。各路人馬先后抵達,急救車把司機送往醫院,羅飛也趕到了事發現場。聽完小伙子的講述,羅飛越發覺得此事蹊蹺。其中的某些細節還得詳加詢問。
“最初的報警電話說那家伙在騷擾過往行人,具體是怎么個騷擾法?”
“我來的時候,他正伸手去拉扯一個騎自行車的人,那人騎得很快,被他拉了一下但沒拉住。”
“你當時有沒有覺得他不正常?”
“絕對不正常。他走路的姿勢就很怪,我還以為他是喝多了。后來走近一看,又覺得不對。他的臉色煞白煞白的,呼吸特別急,就像得了重病一樣。”
“那他后來攻擊受害者的時候,還像是生病的樣子嗎?”
“不像,他的力氣好大。就算多來兩個人,恐怕也拉不開他。”
“你打傷他的右腿時,他有什么反應?”
“他只是仰起頭大叫了一聲,隨后又去咬受害人了,對自己的腿傷根本不管不顧。”
這幾番問答的同時,羅飛已在心中展開分析。死者在案發前便表現出了攻擊性,所以車禍未必是這起血案的直接誘因;死者像是生患重病,可他的身體機能卻很好;從他受傷后的表現來看,此人的感官系統應該沒什么問題,但他的思維像是被某種異常的情緒控制了,這才導致一系列的反常舉動。
“好了,你先休息休息。等會兒我的助手會給你做份筆錄。”羅飛覺得差不多了,便向陳嘉鑫告辭。就在他邁步要離去的時候,陳嘉鑫忽然又喊了聲:“羅隊長。”
羅飛停步轉頭:“怎么了?”
陳嘉鑫默然片刻,問道:“我是不是很差勁?”
羅飛認真地搖著頭說:“沒人這么認為。”
“我打死了那個人,受害人也受了重傷。”陳嘉鑫滿臉沮喪,“這不是最壞的結果嗎?我什么都沒能阻止。”
“這是突發事件,本來就很難處理。”羅飛想了想,又問,“如果你對自己不滿意,那你告訴我,要怎樣做才有更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