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三年秋，紫禁城龍顏大怒。

正白旗佐領策凌，帶著十名親信，懷揣圣旨，快馬加鞭絕塵西去。

這一路風塵仆仆，似是從夏末一直走到初冬。過洛陽，跨長安，至涼都，再一口氣到了嘉峪關。

策凌記得出發前，日頭還曬得皮膚發疼。可是到了嘉峪關，饒是他身強體健正當年，也不得不多加一件坎肩。如此，方能抵御塞外寒風習習。

嘉峪關的守將查驗了正白旗腰牌及圣旨，二話不說，點齊一千精兵，護送策凌出關。

又是行了四百里，策凌看到茫茫戈壁上，一彎清水折轉西流，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勒馬駐足，看著河流沿岸、枯黃中帶著綠意的田地出神。

“策大人，那就是橋灣城！”嘉峪關守兵徐副將指著北方說道。

策凌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目盡處，一座灰黃的城郭依稀可見。

“兄弟們，給我打起精神，決不能讓他們跑了！”

策凌說完，策馬揚鞭。一人一騎躍出眾人，率先沖了出去。見策凌沖出，其他人慌忙跟上。

千人千騎，所過之處，黃沙漫天。遠遠望去，就像龍卷風一般刮過茫茫戈壁，刮向橋灣城。

橋灣城的百姓看到天空中升騰起的飛沙，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不少人閉門躲進房中。

橋灣城，分為南北兩門。策凌來到南門外，拿出腰牌。守城將士立刻打開城門迎接。

“鐵柱，你帶一百人，封鎖南城門！許將軍，你帶一百人，封鎖北城門，沒我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城！其他人跟我走。”策凌收回腰牌，對身邊二人說道。

“是！”鐵柱和徐將軍答應一聲，分別帶上一隊人馬離開。

策凌帶人沖進橋灣城，直取布政司衙門。所過之處，驚得百姓四處躲避。

布政司的守衛突然看到無數如狼似虎的八旗兵沖來，哪敢阻攔，無不收起兵器讓開路，讓他們進去……

衙門內，程金山父子正在議事，突然聽到院外嘈雜一片，頗是不悅地看向身邊的雜役。

“是何人喧嘩，還不去看看？”程金山沒好氣地說道。

那守衛還來不及舉步，就看到一身戎裝的一個年輕統領沖了進來。

年輕統領眉宇間英氣逼人，只是那目光中滿是寒意。看得程金山心中有些發虛。

程金山可是朝廷從二品的大員，豈能被他的陣仗嚇倒。

“來者何人？擅闖布政司衙門，該當何罪？”他看著端立堂前的策凌以及他身后的無數甲兵，故作鎮靜地說道。

策凌冷笑一聲，從袖中拿出一道圣旨：“甘肅布政使程金山父子接旨！”

策凌說完，雙手捧著繡有祥云瑞鶴，極是富麗堂皇的圣旨走向堂前站定。那氣勢，絲毫不輸圣上御前侍衛。

程金山父子一愣，心中暗道不好。互看一眼，連忙走到堂下跪拜接旨。

“臣程金山接旨！”

策凌呼啦一聲，展開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慈甘肅布政使程金山父子，貪贓枉法，欺君罔上，罪大惡極。今欽天監核實，你父子三人利用修建橋灣城之便，私改圖紙，縮小城池，欺瞞圣上，貪污銀兩百萬之巨。朕聞其行，痛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其罪殺之不足以平民憤，琢賜你三人扒皮之刑，用你三人之皮制鼓，警戒百官；取你三人頭骨，懸于永樂寺，以儆效尤！并誅九族，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程金山聞言，噗通一聲癱軟在地。

“罪臣冤枉！臣及家父如此，另有隱情！求皇上開恩……”程榜德高呼道。

策凌怒斥：“九里城郭，三丈城墻，圣上讓你們修建的是天子行宮！你且看這不足三里之城，何有冤屈？”

“給我摘下他們的頂戴花翎！誅九族！”策凌大呼一聲，八旗兵立刻拿下程金山父子。

布政使衙門內，八百久經沙場的八旗兵，刀尖滴血，遇人便殺。

好一場腥風血雨，衙門內青石鋪筑的地板上，轉眼就灑滿血漬，血漬慢慢變成血水，血水順著磚縫流淌，最后滲入底下的黃沙，留下一片斑駁痕跡……

程金山父子被綁在院中，目睹如此巨變，心如刀絞，欲哭無淚。

策凌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閉目聽著手下兵丁清洗府衙。

廝殺聲停歇，兵丁抬著一具具尸體擺到他的面前……

“啟稟大人，一共八十三人，全部在此！”有兵丁說道。

策凌睜開眼，看了眼面前的尸骸，面不改色地說道：“抄家！”

“是！”

兵丁答應一聲，魚貫而入。

一個時辰之后，那些兵丁把搜集到的金銀、字畫、古董、玉器等全部搬出來擺在地上。

殘陽照射下，金光閃閃，如同一片巨大的寶藏。光白銀就有二十箱之多。

“甘肅巡撫塞木得來了嗎？”策凌繞著抄家所得金銀圍觀，咬牙問道。

“塞木得參見欽差大人，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人從外走來，向策凌行禮道。

策凌看了他一眼，抱拳道：“圣上明察秋毫，龍威浩蕩！你治下程金山父子貪贓枉法，欺君罔上。如今證據確鑿，你可知罪？”

“臣知罪！”塞木得看到一地尸骸，早已汗流浹背。

“你的罪圣上自會追查。這些金銀暫由你清點入庫，登記造冊。至于如何處置，陛下自有發落！可有問題？”策凌問道。

“臣領命！”

“還有，你立刻發出安民告示，細數程金山父子之罪，讓百姓知曉。明日午時三刻，按照圣意在南門外處決程金山父子，你可知道該如何做？”

“臣這就去做！屆時讓百姓親睹貪官程金山父子下場，以泄民憤，揚天子龍威，警戒后人。”塞木得答道。

“好了！你起來吧！”策凌滿意地點頭說道。

塞木得起身擦汗，湊上前去。

“大人今晚可否到屬下府上，讓小官為您接風洗塵？”

“不用！我自有安排！你且按我吩咐去做！”

塞木得按照策凌吩咐一一照辦。

掌燈時分，城中百姓盡數知曉：大貪官程金山已經被滿門抄斬。明日午時，在城南由欽差大臣親自監斬。剝皮悗（man）鼓，取頭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