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黃昏時刻，街上的燈都高高掛起，五彩的霓虹映的半邊天空失了顏色。東晴璃坐在二樓的彩玉軒內，一邊喝茶看賬一邊俯視一樓大廳的一舉一動。

果然，琳瑯說的那個男人沒過多久就帶著一個隨從從門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這位爺今天想怎么招呼？”琳瑯迎上去，滿臉堆滿的勉強的笑容。“今天我想換換口味了，就要…”他在花牌中隨手抽了第二行的第一個，“墨玉。”琳瑯正想說些什么，還沒開口，就見錦瑟拉住她耳語了幾句。她臉上又再次堆出笑容來，“好的，爺，請隨我來。”

說完，她便恭敬地領著他，走上二樓，并在彩玉軒前停了下來。那個男人伸手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便推門而入。

進了房間，他仔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以紅木為主旋律，其余物件多而不亂，花草裝飾艷而不俗，許多格格不入的裝飾在精細設計后頗有交相輝映之感。再往里走，便看見桌邊坐下的女子。紫紅色羅裙緊裹其身，薄紗外衣隨裙及地，正在低頭賞茶的女子只是留給他一個側臉，卻深深吸引他注目。

可過了一會兒，他便輕笑一聲，“哼，你不是墨玉。”他走到桌邊，自上而下更近的觀察東晴璃的容顏。“公子何以見得？”東晴璃聽到他的話，不承認也不反駁，只是淡淡的道。

“就憑這一屋的裝飾。墨玉，清淡脫俗，房間自應是以清雅二字為主流，怎會如此多彩。而五彩琉璃，應是閣主之屋。不知這玉器上刻得斕字，是否為此意！”從他這一席話中，東晴璃聽得出他并非為富貴人家的花花公子，反而是個睿智善變之人，不禁對他產生了好奇之心。

“公子好眼力，竟被你看出我的身份。卻不知公子是何許人也？”東晴璃站起身來，與他對視。

誰知那人突然大笑起來，讓東晴璃有些摸不著頭腦。“怎么，這么快就不認得我了。”說著，他開始寬衣解帶，最后只剩一件底衫。“即使我不認得你也不用這么熱情吧！”東晴璃收起剛才的彬彬有禮，也同時放下對他的戒備，把心底的隨便本性暴露出來。

見東晴璃還沒有猜出，男子把上衣脫掉，讓東晴璃直視其胸口，更準確的說是胸口那條細細的并且歪歪扭扭的疤痕。見到這身份的象征，東晴璃一下子認出了他。葉嬰，她全部童年的回憶，包括母親還在的那些日子。

十二年前

一個冬日的清晨，東晴璃躲在厚厚的被子里，做著美夢。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對屋外的不速之客也并未察覺。一個四歲的孩童，又能察覺到什么呢！

一對身體凍的僵直冰冷的父子，互相攙扶著走到東晴大宅門口，便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雪地里，正好被出門買菜的丫鬟救了回來。

等東晴璃一覺醒來，她才知道家里多了兩個新的住客。這二人一住就是五年，東晴璃和葉嬰的感情，也是那時種下的。臨走那天，東晴璃在他胸口刻下了永久的痕跡，她輕道一聲“別忘了我。”就送別了這個大他兩歲的哥哥。

而母親也在幾個月后，沉睡在一片花海中，再沒有醒來。

所以對東晴璃而言，九歲，是記憶中最痛心的一段，而她的童年，也在九歲的回憶中走到了盡頭。



彩玉軒

“你憑什么欺負我的姑娘！”東晴璃語氣略怒，直愣愣的瞪著葉嬰。葉嬰也并不回避，同樣以眼神回報她，“要不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能這樣么。況且我又沒做什么，只是讓她們叼著酒杯在樓里跑一圈罷了。”

“說正事吧，你回來是專門為了找我的？”東晴璃問道。

“我來這里談些生意，順便，帶你走。”聽到這句話，東晴璃心中不免有些震驚，但更多的是酸楚，畢竟昔時不再。但她又為此而暗喜，好歹不用因此而感到困擾。

“有一件事，你必須要清楚。而且我跟你說了，你也不能張揚出去。”看到葉嬰點頭，她才繼續說下去，“我已為皇帝婕妤，是深宮中的女人，是皇帝的女人。”

葉嬰卻不為之所動，反而緊緊抱住她，“沒關系，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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