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靖城

秋盡冬初，天氣將冷上來。靖城作為五侯國的都城，街市十分熱鬧繁榮。但在靖城的西南角，卻是安靜的，大多的住宅都已破落，這里是靖城的貧民區。在一個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三間屋子，院子里栽種著一顆老槐樹，在這個季節依舊郁郁蔥蔥，襯得整個院子更加安寧祥和了。白靜薇便住在這里，自打三個月前穿越而來，就未離開過。

“夫人，夫人，您畫的圖，富叔已經找到買家了，”丫鬟靈翠興匆匆地跑進房屋的里間，向白靜薇遞上一包銀子，“這是人家付的定金，有十兩呢，現只等小姐畫完余下的呢！”

“靜薇，這多虧了你哇，沒有你，如何籌得南下投奔親戚的錢呢！”白老夫人坐在桌沿邊，抽出懷里的帕子，開始抹眼淚，“都是我那短命的丈夫和多病的兒子去的早，丟下我們婆媳兩人——”

“母親！如今我們能籌得銀子南下是件高興的事情，您別再傷心了！”白靜薇握住白老太太的手柔聲安慰道，“靈翠，把銀子收起來吧，這余下的畫我已經畫好了，讓富叔明早就拿去吧。”

靈翠點點頭，把銀子收了起來。

“母親，我們南下投奔親戚，靠這些銀子還遠遠不夠呢，只能等媳婦再多畫些圖，籌得足夠的銀子再南下，只是怕母親要多等些日子了。”白靜薇輕撫著白老太太，柔聲說道。

“靜薇，現在這個家都靠著你了，我這個做婆婆的真是愧對你啊！”白老夫人緊緊握著眼前這個只有十九歲卻已經守寡的可憐女子的手，老淚縱橫。

“老夫人，夫人，靈翠會永遠陪著你們的！”靈翠站在一邊，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來，夫人殉情未成，被救醒后，總跟從前不大一樣了，但是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是不會變得。

“傻丫頭，快扶老夫人去休息吧，我還要再看下圖呢。”白靜薇拉過還在哭泣的靈翠，感動于她們的情誼，微笑著說道。

“是，夫人。”靈翠扶起白老夫人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哎！”白靜薇在心底嘆了口氣，這一老一少，還有一個年邁的老管家富叔，叫她怎么忍心丟下這些人呢？真正的白靜薇已殉情而死了，她不過是頂替的一縷異世靈魂而已，可能出車禍的時間剛好和殉情時間吻合了，而她們又同名同姓，于是自己便穿越過來了吧。白靜薇拿著眼前的圖紙發呆，她在現代是設計珠寶黃金首飾的，來了這里以后也只能靠老本行吃飯了。只是以前用的是電腦，現在是毛筆和紙，難度系數太大了，畫了兩個月了，才設計了一個而已呢。這要湊足兩百兩銀子，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呢。

“靈翠，等會你讓富大叔上街買套男裝，明天我和富大叔一起出去。”白靜薇整理好手中的圖紙，打算著明天上街去看看行情。

“夫人，這可使不得，這——”靈翠一聽便急了，這夫人怎么能隨便上街呢，只有身份低微的女子才徒步上街，這太委屈夫人了。

“好了，靈翠，你的意思我明白，沒關系的，你快去辦吧！”白靜薇打斷靈翠的話，她一個來自現代的女子，怎么會去計較這些呢。

翌日一早

白靜薇梳洗完畢，穿好男裝便和富大叔一起去了靖城最繁盛之地。

“富大叔，這靖城有多少家金店啊？”白靜薇第一次上古代的大街，好奇地東張西望。

“夫人，這金店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余家呢，但同屬一個主人，這是官府批的，私人是不能開金店的。”富大叔跟在白靜薇身后，依舊維持著原本在白府當差時的恭敬。

“那主人是誰呢？”白靜薇把玩著手中的湘妃竹扇子，想著能讓官府批準的，定是非富即貴的人。

“這個小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呢，聽說是朝中之人吧。”富叔回答道，伸手向前一指，“夫人，前面就到了！”

白靜薇聞聲，一抬頭便看到了一家燙著四個大金字的店面，店名是“金玉滿堂”，這名字也太土了！但這店面裝修的還挺氣派的，這要放在現代，真是一座古色古香，很有特色的店面呢。白靜薇心里想著，一腳踏進了店里。

“這位公子需要點什么？”這店鋪里的伙計是最會看人的，白靜薇雖身著普通衣衫，但一看是位白凈年輕的公子，風度翩翩，氣質極佳，便立即堆著笑臉迎了上來。

“麻煩小哥，請問張掌柜呢？”富大叔上前客氣地作揖，問道。

“原來是富叔，二位稍等，我這便去請我們掌柜的。”伙計也同樣作揖回答道。

白靜薇點點頭，開始打量起店鋪來，雖說這陳設不錯，但金器打造的樣子，無論是精細程度，還是樣子款式，與現代確實不能相比，而且款式大多雷同，看來在這里設計圖紙來賣，還是很有前景的。

“富叔，這是來送圖紙的吧，”張掌柜的聲音從還未完全掀起的簾子里透出來，帶著微許興奮，“昨天我拿圖紙給上頭看了，說是喜歡地緊，讓多畫些呢!”張掌柜留著絡腮胡須，國字臉，說起話來，倒極為和藹的樣子。待走至店鋪會客室，才發現白靜薇，心下忍不住感概，好一位俊俏的公子，這細皮嫩肉，不下與一位女子呢！

“這位公子是——”張掌柜看著富叔問道。

“這是我家少爺，這圖紙便是我家少爺所做。”富叔的聲音里帶了一絲自豪。

“奧——”張掌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道，但心下卻覺得奇怪，這先前是聽說過白府有位體弱多病的白大公子，何時有這樣一位氣度非凡的白公子？如果真有，白家的產業怎么會被族里收回，這太奇怪了！

“張掌柜，”白靜薇看得出他心下有些懷疑，便道，“我乃白家義子，常年在外，如今白府遭受如此大難，怎能袖手不管，無奈本人無才無德，自小便愛研究這些，如今拿來換口飯吃，還望張掌柜不要見笑呢。”

“哪里哪里，白公子說得嚴重了，這些圖紙我家主子甚是滿意呢！”張掌柜不想眼前這位公子說道如此坦白，面對窮困潦倒之勢，毫無隱瞞，心中不免多了幾份敬佩。

“張掌柜，如果方便，在下十分希望與你家主人一敘呢，但你家主人做大事者，定是繁忙不堪的，還望張掌柜代為轉達。”白靜薇站起身來，依樣作揖說道。

“白公子客氣了，請講請講！”張掌柜也連忙站了起來，讓這位年輕公子坐下來說話。

“富叔，把圖紙給張掌柜，”白靜薇回頭對立在一邊的富叔說道，富叔立即把包袱打開，拿出圖紙遞給了張掌柜。

“張掌柜，這上面一疊，是昨兒個圖紙的細節部分，下面一些是在下畫的成圖，如果你家主人喜歡的話，在下再畫出細節圖來，”說道這里，白靜薇頓了頓，臉上微紅起來，“只是張掌柜看我們如今生活如此不濟，在下與母親過冬之后就要南下投親，還望在價格方面多予通融點，畫圖耗費確實大，如此路不通，只能另覓它法了！”白靜薇說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這討價還價不是她的專長，但是她敢打賭，這金店的主人會需要這些圖紙的，所以才出威脅之語，要是出不起這價錢，她也就不畫了。

“白公子的意思，在下明白，待回了主人后，再答復您！”張掌柜收好手里的圖紙，心下想著這原話要告訴主人嗎？主人的脾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豈有不知的，不知會生出什么事端來呢。

“那就有勞張掌柜了，沒有別的事，在下就告辭了！”白靜薇起身作揖告辭道。

“白公子慢走。”張掌柜客氣地送至店門口，看著遠去一仆一主，心里默默地做著打算。

過了一日，白靜薇在自家不大的院子里，享受著深秋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輕風中，搖曳在枝頭的枝葉，在她白凈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影子。靈翠正拿著笤帚打掃著院子，看著自己夫人享受的表情，莫名地出了神。以前夫人不論是從長相還是氣質上看都是白府一個很普通的女人，而其身份又是無父無母的童養媳，所以在白府很多丫鬟男仆都看不起夫人。可是如今她越看夫人越不一樣了，總覺得現在的夫人身上帶著一種以前沒有的光彩。

“夫人，夫人——”富叔突然跑了進來，打斷了靈翠的出神，“夫人，剛剛張掌柜派人來說，他家主人愿與夫人一聚呢！”

“啊？”白靜薇驚訝地從搖椅上坐了起來，那天不過隨口說說罷了，張掌柜必定是聽出來了，怎么會還要求見面呢，一手交圖一手交錢不就好了嗎，還見什么面啊！“富叔，你沒聽錯吧？”

“夫人，小的怎么會聽錯，明日巳時，在鳳棲樓見呢。”富叔答道。

“好的，富叔，我知道了。”白靜薇失神地重新躺回搖椅上，思考著明日見面要說什么好呢，跟達官貴人交際可不是她擅長的事啊。但為了能夠早日湊夠銀子，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