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晏流楚欲與姐姐解釋清楚，可是剛才的確是用命令的語氣要她回車上去的。又因為馮速一直側(cè)著身子不理他，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倒是音宮未整個身子倚著車欄，不說話，就那樣望著他們兩個。

車里的氣氛有些壓抑。

好在他們要去的地方也不遠，很快車夫就報告到了。馮速先行跳了下去，驚得后面的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那車夫也驚了，不過一瞬，這位小姐就這樣跳下了馬車。于是看著馮速心里叫苦。這姑奶奶可害苦了自己，要是公子一個不高興，自己就被辭職了是小事，要是公子怒不可遏，要了頸上人頭可也沒有人敢說什么呀。

音宮未起初看那車夫沒有來府馮速非常不悅，正要責罵，馮速轉(zhuǎn)身看著他們一臉不耐：“快點兒。幾個大男人怎么這么磨磨蹭蹭的，像個娘兒們。”

車夫剛因為公子沒有太生氣而慶幸，就聽見馮速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滿汗淋漓，也沒有想到她一個大家閨秀怎么也如市井小民般沒有修養(yǎng)了。

滿晏流楚看著姐姐也是一臉無奈。早知道她語出驚人，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市井小民的話她也說的越來越溜了。

音宮未未在意。也跟著下了車。走到馮速身旁說道，“隨我來便是。”

馮速和滿晏流楚兩人跟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小巧精致的樓房。木質(zhì)的樓板，木質(zhì)的屋頂，木質(zhì)的家具，一切的一切，都是木質(zhì)的。在樓的欄桿處，纏繞著幾株綠色的植物。

音宮未似乎看出了馮速的疑惑，解釋道：“這是凌霄。等過幾天再來就能看見它開花了。如何，等這花了我們再來賞花？”

馮速翻了翻白眼未作答。

這藤蔓植物生于一樓的庭院里，一節(jié)一節(jié)沿著欄桿爬到了二樓。棕褐色的葉子微縮，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般純凈。

馮速不是太喜歡這種有著一個美麗的名字的藤蔓植物。收回目光抬腳邁上木質(zhì)的階梯，發(fā)出的清脆的吱吱聲，就好像幾只調(diào)皮的小猴子在那凌霄下面玩耍一般。

滿晏流楚一直沉默地跟著他們，這時看著這種藤蔓植物堅強地爬上了二樓，心里也有了勇氣。拉住了馮速的衣袖，“姐，剛才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說。”馮速迅速地打斷了他的話，看見他的神情隨著自己的話暗淡下來，有些不是滋味，迅速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音宮未。

走在音宮未的旁邊，看著他俊秀的臉龐襯著凌霄，更是說不出來的魅力。其實，如果非要嫁人，嫁給他這樣魅力的男子也是號的吧。

音宮未聞著馮速身上淡淡的體香，“我一路在想一個問題。為什么滿晏小姐會這般生他的氣。你知道，那時候很危險。”

“當然，你們那時候都快要廝殺起來了。可是，有些時候，你即使知道那里危險，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說辭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說的好。”她又何嘗不知道楚楚是真心關心自己呢。可是一想到他有能力卻不愿意幫她而致使媽咪受盡折磨，對他就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單純的感情了。其實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也融入不了這樣的世界這樣的生活。從某些方面來說，楚楚成了她在這個世界的出氣筒了。

她的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復雜的表情，說不上來是什么感情，音宮未轉(zhuǎn)移了話題，“剛才你一直看我，是不是看上我了？那么我們盡快成親了好不好？”

這戲謔的語氣怎么聽怎么覺得這話的主人欠扁，“當然，和你這樣的美男子在一起似乎也不錯，如果我能夠忘記我才十六歲而你估計也就二十歲的事實的話。”

“我十九歲。”音宮未揚了揚英挺的眉，“怎么，誰家的姑娘不是這個年紀嫁人的？”

“那是他們都太白癡。十六七歲的女孩甚至不能算是女人。何況十六七歲就嫁人生子太傷身體。再說人生的花季雨季都賠進去了，從此以后除了家人就是家人，朋友也沒有，還要整天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爭風吃醋，難道不是人生的一大悲哀么？”

音宮未奇怪與她的奇怪名詞，“所謂白癡是？”

“有腦不會用腦的、具有獨立思想的資本卻沒有擁有獨立思想的成年人。”

“······花季雨季······”

“指女孩兒最美的年紀。”

“女孩兒最美的年紀不就是要給她的相公看的嗎？”

“只有白癡才會這樣認為。”

“······”音宮未嘴角抽搐，說不出話來。

馮速剛想說什么，猛然發(fā)現(xiàn)居然在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面前說一堆先進理論，初衷是讓他討厭自己啊。這樣不是事與愿違嗎？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望著音宮未連忙裝出一副嬌羞樣，“音宮公子，剛才小女子看這美麗的話一時激動，還請公子忘記清兒剛才的話才好。”

音宮未啼笑皆非，“滿晏小姐不必如此。在下忘記了便是。”

兩人說著進入了二樓的大廳，落了座音宮未對著小廝一番吩咐。馮速打量著大廳，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可是這大大的木椅子里面鋪著一層毛皮，軟軟的，坐著很舒服。如果現(xiàn)在是冬天，馮速一定不舍的離開這椅子了。

稍稍來遲的滿晏流楚坐在馮速右邊，語氣稍微遲疑，“流清，你總得聽我說完。”

馮速聽楚楚竟然叫她流清而不是姐姐，認真的看著流楚，“楚楚，我只是不喜歡你那樣對我說話，那讓我覺得我們根本就不是親人。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楚楚，如果你是用這樣的語氣關心我，我寧愿不要你的關心。”

滿晏流楚有些疲憊，已經(jīng)習慣了對女人發(fā)號命令，一時是改不過來的。她又這般認真地說出了她的想法，如果真還用這種態(tài)度，她就會把自己當作陌生人了。

歌姬舞姬們從門外魚貫而入。輕紗薄裙，胭脂香粉，鶯鶯綠綠。一群濃妝艷抹的女人就在他們面前舞著，有著魅惑的味道，又不會給人俗氣的感覺。她們，完全融入了舞蹈音樂中。

不過看著她們的穿著，馮速覺得自己這一身自以為很俗氣的衣服也被襯得非常普通，讓馮速狠狠郁悶了一回。

于是整場“舞會”便在三人的輕聲交談中過去了。

待到他們回到滿晏府，已是夕陽西落。誰都沒有說什么，九叔叔也只是淡淡問了一句“玩累了吧”就沒有了下文。馮速懶得管這些，立即跑回了院落，看見媽咪安然的神情，臉色已經(jīng)沒有了午時出去時的蒼白，舒了一口氣。

七夫人牽著馮速的手，二人坐在藤椅上，輕輕地說著家常話。

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得令馮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