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晏流楊雖然是個冷漠無情之人，他的冷漠無情隨著在官場里浸浴的時間的增長兒日漸膨脹。但他卻是個十足的孝子。此時看見老夫人如此動怒，自然不敢再發表自己的長篇闊論，趕緊說道，“母親大人喜怒，孩兒這就去請了清兒回來。”

說著朝丫鬟吩咐道，“快，去音宮府把小姐請了回來。”

“是。”

“等等。”老夫人卻突然叫住了那個丫鬟的步伐，“不必了。楚兒。”

滿晏流楚也越來越討厭他父親滿晏流楊，因為知道滿晏流清過得不好，更是討厭他。可想到這事兒奶奶也插了一腳。當初若不是她拒絕幫助流清，或許她也不用嫁過去。于是也對這個從小就寵愛他的老人也心存芥蒂。那種芥蒂，已經深深地深入了心底。即便此刻看到她痛苦的神色，也忍者不動。突然聽到她叫自己，一時沒有反映過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快啊。奶奶叫你呢。”一向默然的滿晏夫人看見兒子還傻愣愣地站著，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滿晏流楚看了老夫人一眼，神色復雜，還是磨磨蹭蹭地上前去，站到了老夫人的面前。低垂著眼，一語不發。

老夫人愛憐地看著他，“楚兒還在生奶奶的氣呢？還在怪奶奶為什么不阻止清兒嫁過去，是不是？”

滿晏流楚一驚，臉色微白，嘴里卻說著相反的話，“奶奶多慮了。”

“唉。”老夫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眼里的期待迅速消失了開來，“楚兒不必急著否認。奶奶知道你在怪奶奶。你九叔叔也在怪奶奶。以為奶奶明明可以阻止現在這樣的局面出現，卻沒有阻止。你們肯定認為奶奶不愛清兒。可是你們都錯了，奶奶愛清兒。奶奶愛她勝過愛奶奶自己。可是楚兒，奶奶保護不了她一輩子，她的路還長，可是奶奶是快要死了的人了。她得自己承受接下來的沒有人幫助的日子。楚兒能明白嗎？”

滿晏流楚震驚地瞪著她，“可是現在你就是還有能力啊。你有能力卻不阻止。奶奶，你還活著啊。還活著怎么就能一句‘她必須自己去承擔’就不管不顧了？奶奶，你知道姐姐有多痛苦嗎？”

滿晏流楚突然一把扯住了老夫人的袖子，聲音因為激動或者憤怒而顫抖不已。

“放肆。怎可如此對奶奶說話。”

滿晏流楊大喝一聲，上前欲拉開滿晏流楚。

老夫人搖了搖手。

滿晏流楊看了作罷，卻依然瞪著滿晏流楚。

老夫人看著這個年輕人，苦澀道，“你以為奶奶是神人么？你以為奶奶是無所不能么？”

她干枯的手掌輕輕地劃過了滿晏流楚年輕的臉龐，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楚兒，奶奶不是神人，奶奶更不是無所不能。”

滿晏流楚抬頭望著她，眼神里是滿滿的不相信，“至少這件事情，奶奶是你可以做到的。”

“不，你錯了。”老夫人轉而望著外面，“這件事情，是奶奶做不到的。”

滿晏流楚聽罷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失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這對于奶奶來說，多么的輕而易舉啊。怎么可能會是奶奶做不到呢？······”

“總有一天，楚兒會知道的。”老夫人垂落著干枯的手，對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的七夫人說道，“老七，扶我去你的院落坐坐吧。”

七夫人訝異地看了一眼她的無奈，似乎還有著隱隱的絕望，沒有回話，扶起她就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留下一干人站在原地看著她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