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肢無力，軟軟的癱在那里，不愿意動彈，冬日午后的陽光灑落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照在我們身上，暖融融的，讓人昏昏欲睡。

朦朦朧朧中，想到昨天晚上，我發了瘋一樣對著這個男人宣泄自己的心情，真的好過分啊。對于他的了解，也不過只是看到他的臉，去過他的家，聽過他對我的作品的贊許而已，而我，卻近乎傾其所有，傻里傻氣的顯出自己的脆弱……

怎么辦呢？無法補救了。

算了，有什么辦法呢？這就是最真實的我，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何必那么累呢？去揣測他的想法，對我又有什么好處呢？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在我手上有一張寫了字的便條：你再好好休息下，不要急著起床。我出去買些晚餐，馬上就回來，等我。

腦子里突然想起一個網友說過的話：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為什么會想起這句話呢？我也不知道。清楚的記得當初看到它時的心情，沒有哪句話比這句話更符合我的情況了。一個人的時間太過長久了，如果可以從現在開始改變自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謹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

便條在手中握出了褶皺，我把它鋪平，拉開床邊的抽屜，小心翼翼的放到里面。

起床后我來到工作室，重新起稿畫起畫來。

房間里靜悄悄的，我在等著一個聲音，那是謹的聲音。

謹買回一大包東西回來，直奔廚房去了。回來時端了一杯剛剛泡好的奶茶，香氣四溢，遞給我說：“好好休息，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了。小丫頭，怎么都不會照顧自己呢？看看你的樣子，怎么讓人忍心放下不管！你的冰箱里除了酒就沒別的了？方便面倒是準備了不少，一櫥柜，你打算吃到什么時候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是真理。你以后不能這樣委屈自己了！啊！”

我乖乖的坐到沙發上，雙手捧著奶茶，看著眼前這個人很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一張陌生的臉，還是似曾相識？應該不重要了吧！

“不要對我這么好！你這樣我會產生依賴感的……”我說。

“怎么了，這不挺好的嗎，能讓你感受到依賴也是很幸福的事。不要多想，只要你能開心些，我愿意這樣。”

“啊？你這么好啊？沒想到，這么好的人也會讓我遇到…..莫非你可憐我？”

“不要太悲觀了，不能對什么都一味盲目相信，卻也不能懷疑每件事。我這么對你是我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私心雜念。一個人在外漂泊這么多年，你的感受我是很了解的，無所謂可憐不可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誰又能徹底理解誰呢？你感覺我對你很好，可是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所以，請你不要有任何負擔。這樣，我們都會很開心。是吧？”

謹脫掉外套，疊好，整齊地放在沙發上，起身向廚房走去：“你坐著啊，什么都不要做，等我一下，我去做飯。今天要讓你嘗嘗我的手藝。讓你這個小丫頭好好吃一頓…..不用，不用你幫忙，你坐著休息就好。有人在我身旁看著，我會緊張。”

緊張，慌亂，我的心開始亂跳。有人這樣照顧我，象家人一樣，一時之間我還接受不了。想想平時，吃的喝的能簡則簡，毫無節制和規劃。飲食營養更談不上，能夠吃上熱的就已經很不錯了。雖然是女孩子，卻是個很懶惰的人。或許是因為心思在別處吧！總之，我是個不會生活的人。

洗菜，洗碗，煮飯的聲音從廚房里斷斷續續傳過來，家的氣息變的濃重。只是像做夢一樣，有些突然，我們才剛剛認識啊！可以這樣嗎？應該可以吧？都什么年代了！

我好想爸媽。

那晚我吃的好飽。

兩天的相聚像是已經相識了幾十年。不用借助酒我也能與他無話不談了。其實，酒是個能迅速拉近人與人之間距離的好東西，事后想想，我感謝初見時的那次沖動。如果不是喝酒，我也不會說了那么多話。沉悶了那么久幾近喪失語言能力的我，能一吐為快，真的是很難得的事。因為有了好的開始，接下來的相處才會如此融洽。

那是一周后的一個中午，我們吃過飯，一起去了樓頂。因為天氣特別好，我們靠在背風的墻壁上暖暖的曬太陽，昏昏欲睡。

兩個人能夠在一起什么都不說，還不感到膩煩，那是一種很高的境界。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有那么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是不說話的。

“薔，為什么你那么喜歡夢呢？說實話，我感覺你夸大了它存在的價值。平時人們口里所說的夢呢，帶有夢想的意思，那是正面的。人們都向往夢想，有夢想，并為夢想向前沖的人是讓人敬佩的。可是，我從你的話里感受到，你在乎的好像只是生理上的做夢。你好像總是在做夢。這樣對你真的很好嗎？”謹開了話題。

我沉默。

“感覺你看待問題過于悲觀了些。夢可能對你產生了很重要的影響，不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太過于在意它了。不管怎么說，那不過是一種生理現象。很多人都是會做夢的。”

“是嗎？那你呢？你做夢嗎？”

“我從不做夢。每天倒頭就睡。”

“是嗎？有福的人啊！”

我們再次沉默。寒風肆虐的在墻的外圍呼呼地吼叫。而我們卻并未感覺到一絲寒意，暖暖的陽光浴，有些奢侈。

過了好一會，我說：“夢就像一種毒藥。當然，這只是對于我來說。它不是單純的做做夢而已。在我的潛意識里有著對這個世界的不同的理解和詮釋，他需要用我能夠想象的符號來代表我的想法。冥冥中指引著我的方向。你知道嗎？我畫畫的內容多半都是在我似睡非睡或者夢里見到的鏡像。記憶這些鏡像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很多時候都是稍縱即逝的，醒來就不見了，怎么想都想不出來的。或者明明想起來了，畫到畫布上時卻變了，感覺也不一樣了。所以，就算生理現象，夢也不是很單純的用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我打開一只眼瞟了一樣旁邊的謹，以為他一定是睡著了。他正看著藍藍的天微笑著靜聽。天真的好藍啊！

“其實，能做夢，又能捕捉到繪畫素材，那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了。我夢里的內容，你想知道嗎？挺神奇的。有時候，夢到發生了不知什么傷心事，我哭著醒來，就算醒來，我也非常想延續那種哭著的痛快感覺；或者笑，什么樣的笑都有。這兩種情緒是最常有的。”我陶醉了一樣形容著我的夢。

“有很好玩的夢，我講給你聽啊。有一次我夢到自己無端的飛了起來，越飛越高，都能感覺到自己飄舞著的衣服摩擦我的皮膚，微風輕撫，我看到遠方天際正在下落或者升起的發著燦爛光芒的太陽正直直的照著我，我漸漸地飛向他。像坐在飛機上鳥瞰大地一樣，我看到群山環繞，高低起伏。飛得太高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鳥了……醒來后，那個美啊，夢很清晰，直到現在都沒忘。我想，我能記一輩子。”

我頭轉向他：“不神奇嗎？呵呵，是吧？是不是很羨慕啊！嗯……還有很多好玩的夢呢。有時候，我一個人感覺很孤單，這樣的感覺會延續很長時間，那我夢里卻不一樣，甚至很貪戀在夢里的感覺。因為那里有很多很多人圍繞著我，我們一起上學啊，吃飯啊，什么的……經常這樣。”

“謹，是不是很煩了？不要理我了，我做夢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改不了了。一說這些，就滔滔不絕。說些你的事吧，換個話題。”

謹哈哈笑了起來。“丫頭，你太敏感了！你說的那么神奇，我都羨慕死了。今晚，想想辦法也讓自己做做夢，體驗一下，看我能做個什么樣的夢出來……”

“好啊，你是在取笑我嗎？隨便你啦。我不在乎！”

“沒有，真的沒有特別的意思。”

我不再說話，有大片的白云散發著藍色的光暈在天空中慢慢的漂移，形狀也隨著不斷變化著。

謹閉上眼睛：“生活還是很美好的！薔，好好的，努力地好好生活吧！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過去不應覆蓋現在和未來，輕松上陣比什么都重要。”

“是嗎？呵呵，說得好像一個過來人是的。說說吧，我不知道的你。一直都說我了，我也想多聽聽你的故事。行嗎？”

謹沉默。

“怎么了？不想說啊？小氣鬼！光是聽別人的，自己卻藏而不漏，不公平！我抗議！”

謹呵呵傻笑。

“算了，不說拉倒！我還不想知道呢！”我伸伸懶腰。

謹端坐在那里望著對面灰色的水泥墻發呆。一陣旋風突然在我們面前轉了一圈翩然離去。

謹的電話鈴聲就在這時突然想起，把我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謹慌忙掏出手機看來電顯示：表姐。“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