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烏云閉月,陰陽交界處,一座清冷宅院漸漸顯現。
院內客堂中,坐著一位少女。
她跟兩個小小的紙人,下著一盤棋。
“金童、玉女,你們覺得今天的客人會是什么樣的啊?”
金童踢出一顆黑子,“不知道啊,但希望不要再像上一位客人,長的那樣嚇人就好。”
玉女附和著,“是啊,如果可以是位俊俏的公子就好了。”
女子寵溺的點著玉女的頭,“想他留下來陪你嗎?”
玉女一臉羞澀,金童反倒有些急躁,“他到底來不來,太陽升起可就沒機會了。”
女子掩笑,揮了揮桌上的銅鏡。
只見鏡中,一名穿麻戴孝的公子,手捧著一盞油燈,行走在荒野之中。
“這不是來了嗎?”
玉女被公子的容貌吸引,“真好看,只是這好像是一個活人。”
女子用指尖點燃爐子,又往銀壺里放上茶葉。
“無妨,死人、妖精的生意,我們都做了。”
“活人的生意又有什么做不了的呢。”
金童附和著,“主人說的對。”
“況且烏云閉月之時,陰陽兩界互通,有少許人,可得進入非常之所之機會。”
“說不定這也是我們小店的一個機緣呢。”
女子用竹夾敲了一下金童的頭,“別墨跡了,他馬上就到了。”
“快去準備接客。”
隨著女子一聲令下,宅院上下所有燭火全部寂滅,暗沉沉的隱于夜中。
公子手中的油燈如螢火般,忽明忽暗。
一座宅院漸漸出現在眼前,只見門前掛著牌匾。
“器靈典當鋪。”
門前還掛著一副對聯,“一紙契約守誠信,兩廂情愿解燃眉。”
公子將燈放在腳下,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求長鳴姑娘下山,助我云家驅邪避災。”
“事后一定擺七桌宴席告之于天。”
門后的金童翻了一個白眼,“我家主人又不是神仙,告天攢功德干什么。”
“求人辦事,又沒個誠意。”
“灶王爺啥也不干,還供奉個十天八天呢。”
心里雖不爽快,但開門是一點都不耽誤。
公子看門開后,激動的起身跑了進去。
入院,只見一樹雪白的梨花開的正盛,迎著月光甚是美麗。
只是不見人影。
公子連忙對著大樹又鞠了三個躬,“小生確有急事找姑娘,剛剛有些唐突,還望姑娘海涵。”
玉女跟長鳴,站在窗邊,捂著嘴,笑的滿臉通紅。
玉女扯著長鳴的衣裙,“主人,他該不會當你是棵樹吧?”
長鳴撲哧一笑,“真是個呆子。”
戳了戳玉女,“你快引他進來。”
玉女跳上梨樹,摘下一朵梨花,扔在客堂門前。
公子心領神會,立即走了進去。
暗處的長鳴觀察著這個生人。
他的眉目清秀,身上繞著一縷檀香。體態端正,雙目清澈。
是個白面書生。
由于廳里一片昏暗,沒有一盞燈亮著,他握緊手里的油燈,咽了口唾沫。
腳步輕盈,小心翼翼的摸索著。
似乎被什么東西吸引。
掀開珠簾,繞過花盆,徑直向書案走去。
桌上除了筆墨,還有一個青銅材質的鈴鐺。
油燈暗淡的光下,可見一層薄薄的銹跡。
他伸出一只白嫩的雙手,顫抖著拉住鈴鐺下的繩子。
呼吸急促,頭上冒著冷汗。
不停的咽著唾沫。
“你是在找我嗎?”
他聞聲嚇得立在原地,眼睛瞪得很大。
陰風吹過,傳來鈴聲。
一個嬌媚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既來找了我,為什么又不轉身看看呢。”
他的身體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僵硬的轉過身去。
“啊!”
一個白衣女鬼,嚇得他向后倒去,油燈也在手中滑落。
多虧長鳴摟住了他的腰,才沒有跌在地上。
此時,身后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直至燈火通明。
公子這時才看明白,對方根本不是女鬼,而是一個美人。
白里透紅的皮膚,嬌俏豐滿的身體,面容秀氣柔美。
臉頰漸漸染上一絲緋色。
長鳴在此時突然收手,任由他摔在地上,跑去一邊滅了油燈。
很是心疼的摸著紅木椅子。
“這東西,很貴的。”
撒嬌中帶著一絲責怪。
他連忙拱手,“今日誤傷了姑娘的東西,來日一定送更好的過來。”
長鳴聽后輕笑著,“你倒是個會哄人的。”
起身走到桌前,將煎好的茶,各倒了一杯。
“公子這么晚來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緊事吧?”
他連忙向長鳴開口,“是有急事,今日來,是想請姑娘下山,助我云家驅邪避災。”
長鳴抿了口茶,悠閑的靠在椅子上,“云家?”
公子放下剛端起的茶杯自報家門。
“我叫云亦初,是云家長孫。”
長鳴瞇著眼睛,輕點了幾下桌面,一本“百家譜”從書架中飛出,落在手中。
她翻著書,聲音如銀鈴般悅耳。
“云家第一代人叫云若生。東凌國,陽城人。”
“家有金脈。”
合上書,細細品了一口熱茶,“真看不出,你還是個一夜暴富的主啊。”
這話讓云亦初一時臉紅,“不敢當,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你這一輩應該是云家第三代吧。”
云亦初猶豫了一下,后又點頭,“云家是在爺爺的手里發的家,如果從這里開始算的話。我就是第三代云家人。”
長鳴抬手,將書扔回書架,“少年英氣,秋闈摘得解元,春闈摘得會元,年紀輕輕就入了今年殿試。”
手指點了一下云亦初的眉心,“好一個才氣比天高的少年郎啊。”
后又嘆了一口氣,“只怕是氣運太盛,將往后三世都拿去用了吧。”
云亦初聽聞此言,臉色一變,“這話何意?”
“字面意思而已。”
長鳴給云亦初續了杯茶,“你來找我,到底是干什么,說的再細一些。”
“我好估個價。”
說著拿出一個金算盤,壓在棋盤上。
云亦初有些不解,稀里糊涂的起身彎著腰。
“姑娘只要肯幫小生,來日一定重謝。”
長鳴瞇著眼睛,“指你來的人,沒告訴你,應該怎么做嗎?”
她的聲音一改溫和,冰冷刺骨。
云亦初聽后,雙膝跪地,“小生是自己一個人尋到這里來的。”
“魚油點燈,活人為引,可指路通陰陽。”
“古籍有記,姑娘可以一看。”
他顫顫巍巍的拿出一張殘頁遞給長鳴。
長鳴并沒有接,而是閉門閉窗,起身,在他耳邊低語。
“你知道我這里是做什么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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