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弗莫爾門下
2025-06-24 05:43:20

黑客帝國的由來(100) 大儒的影子

崔尼蒂: 一套思想理論體系要想落地，對現實產生影響，當然離不開人的實踐活動，就好比中醫的理法方藥，大家學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但學以致用的結果卻千差萬別。
安德森: 不同時代背景的人在踐行儒家這套入世哲學時，都有些差別。比如宋代那些理學家整出的存天理滅人常，我覺得這就有點曲解了孔子的意思。
崔尼蒂: 我覺得這可能跟孔子思想的表達方式也有關，論語的表達方式跟利弗莫爾的回憶錄就很像，都是通過一些小故事來傳達某種道理，當然如果你深入解讀，可能也跟中醫一樣，能看出里面包含了理法方藥，但顯然沒有中醫理論結構分明，里面可供人發揮的地方較多。
安德森: 我覺得孔子的思想，起初其實只有價值觀，后來為了增加說服力，才拉來天道世界觀為自己背書。孔子為此還專門去解讀周易，意圖說明，天本身就有道德屬性，天人合一，所以人也應該有道德。那么既然天人合一，人是效法天的，那天理和人常就不該割裂開看，人常應該也是天理的一部分。
我覺得這一點，老子的道德經就比較自然，他一開篇就從世界觀開始，然后衍生出一套順應自然的哲學觀點，然后再用這套哲學觀點去指導實踐，衍生出無為而治的方法論，理法方藥四維，比較自然的就體現出來了。
崔尼蒂: 其實諸子百家，都只是一家之言，好比武功流派，如果從實際出發，也許應該破除門戶之別，兼收并蓄才對。我就覺得，儒法道，應該有機的結合起來，以儒修心，以法戒行，以道平衡，方得中庸嘛。
安德森: 問題就在這兒，但事情往往是矯枉過正，秦朝走到了法家的極端，而漢朝自董仲舒獨尊儒術開始，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法家走到極端會失靈，那儒家就不會嗎？金瓶梅這本書就是一個典型的儒家失靈的案例。
崔尼蒂: 好像是啊，金瓶梅能看到佛和道的影子，還真是沒有大儒的影子。
安德森: 豈止沒有，里面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幾乎走到了儒家思想的反面，而且故事背景設置在北宋末年，也就是在程朱理學出現后不久，可這本書幾乎是在與程朱理學唱對臺戲。
既然說這本書乃大名士所做，可那個時代的大知識分子，必然是熟讀四書五經的，從小接受的就是儒家思想的熏陶，那他寫這樣一本書是啥意思呢？是覺得儒家思想既解釋不了現實，也改變不了現實，而感到絕望嗎？
這本書如果是個普通的文學愛好者寫的，還可以理解，如果說是當時有名的大知識分子寫的，那這個人得有多叛逆，其叛逆性可以說遠超紅樓夢，他是在挑戰上千年的主流價值觀，怪不得他不敢用真名，因為他這幾乎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而且就像你說的，他可以說是叛逆的非常徹底，現代小說白鹿原在描寫一個金瓶梅一樣的世界時，還不忘寫一個大儒朱夫子，可金瓶梅里有一點儒的影子嗎？有一個叫秋水堂的解讀者，甚至從里面看出了悲憫，可唯獨沒有看出來對禮崩樂壞的痛心疾首，而作者本人又很可能是個大儒，這不讓人覺得詭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