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1-2010:魯迅研究述評
- 崔云偉 劉增人
- 1311字
- 2019-01-04 18:01:49
五 魯迅與學術研究
作為一部重要類書,《太平廣記》深刻影響了中國小說史的發展。張杰認為,這正是該書能夠吸引魯迅的首要原因。經張杰考證,魯迅所經眼的《太平廣記》的版本至少有以下四種:明嘉靖四十五年無錫談愷本;明嘉靖間沈與文野竹齋抄本;明萬歷間許自昌刻本;清乾隆二十年黃晟刻本。魯迅的收藏恰巧抓住了談愷刻本和黃晟刻本這兩個系統的基礎版本,這恐怕并非偶然。關于《太平廣記》的性質:類書還是小說集,魯迅未作過明確的判斷,但在不同的工作中,則側重其不同的側面。對于《太平廣記》輯纂的緣由,魯迅認為是宋代統治者首先基于政治上的需要,其次才出于文化上的考慮而促成的。其立論的基礎是相當堅實的。魯迅對《太平廣記》認識上的疏忽只有兩處:一處在采摭用書方面,一處在纂輯分類方面。魯迅對《太平廣記》的校勘亦用力甚勤,極為重要。這一切均表明魯迅作為文化巨人其視野極為開闊,在他涉足的諸多領域中都堪稱專家。
魯迅與揚州學派亦有或顯或隱的淵源關系。張杰指出,魯迅的金石學研究,得益于王念孫的音韻訓古;魯迅輕儒重墨,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啟于汪中,或與汪相契合;魯迅研究古小說,與焦循的戲劇理論相關聯;而阮元對自然科學的重視,他的金石著錄,他的文學觀點,都曾為魯迅所關注,在魯迅的思想與著述中留有印痕。
魯迅曾經譏評胡適做學問的方法為“胡適之法”,認為其“往往恃孤本秘籍,為驚人之具”。這種譏評本身是否具有合理性?朱文華經過對胡適的科學的思想方法體系的整理,認為所謂“胡適之法”,無論作為一種廣義的科學思想方法論,還是作為一種治學方法,確是豐富的、完整的,在整體上和哲學抽象的意義上,都是正確而可取的。而魯迅對于“胡適之法”內涵的理解,僅限于“恃孤本秘籍”一端,當然是不全面、不完整的。即使單就“恃孤本秘籍”而言,其作為一種治學方法,本身也是合理可取的。胡適的從中受益和魯迅的從中受損,這兩方面的經驗教訓也足以證明此點。故而,魯迅的譏評是缺乏說服力的。其實,魯迅以自己的學術研究工作的實踐,也深知“孤本秘籍”的作用,而且在事實上也嘗到過甜頭。之所以會有如此譏評,是與魯迅與胡適之間的私人感情的恩怨問題分不開的。魯迅在個別學術問題上,的確是羼雜了某種個人感情因素的。魯迅一生睿智,在如此細小的具體問題上留下疵點,雖說一眚不足以掩大德,屬于一種可以理解的歷史文化現象,但終究是令人惋惜的。
1922年,魯迅寫下《估〈學衡〉》一文,為學衡派定下了最初的基調。但是,學衡派并未因為魯迅的批評而偃旗息鼓,20世紀80年代以后,學衡派得以“平反”,并以其獨特的文化、文學觀重新受到海內外學術界的關注。張賀敏、曹艷紅站在反思的立場上重新看待了這場論爭,認為魯迅與學衡派的分歧決非私人恩怨,而是分別代表了文化轉折期相反相成的兩種思想傾向以及對待傳統文化的兩種不同態度。前者站在全盤反傳統基礎上,希望通過引入西方現代文化,促進傳統文化的革新,創造新文化;后者以中國文化為本位,以新人文主義思想為準繩,希望通過傳統文化的復興和中西文化的融合,促進中國文化的轉型。站在21世紀的開端,思考這兩種文化選擇的意義與局限,對于我們今后的研究將會提供可貴的借鑒。
對魯迅與學術作出精彩解讀的還有吳小美、肖同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