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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一 選題緣由與意義

公元632年,當先知穆罕默德去世后,由于穆斯林內部對誰應當成為其繼承者的問題產生分歧,伊斯蘭教逐步分化為遜尼派和什葉派兩個主要的教派。時至今日,什葉派廣泛分布于中東和南亞各地,約占全世界穆斯林總數的10%,是伊斯蘭教內部的少數派。

在伊斯蘭教興起后的絕大部分歷史時期,什葉派都在伊斯蘭世界處于邊緣地位,在現代阿拉伯世界,他們尤其如此。正如富勒和弗蘭克的書名Graham E. Fuller and Rend Rahim Francke, The Arab Shi'a: The Forgotten Muslims,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2002.所言,阿拉伯的什葉派,是“被遺忘的穆斯林”。長期以來,作為被壓制的群體,他們的命運很少受到世人的關心和學者的注意。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的成功,使什葉派第一次真正進入了我國學者的視野。然而,由于存在把什葉派等同于伊朗的傾向,其他國家的什葉派并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2003年,美國的入侵摧毀了薩達姆政權,伊拉克首次成為什葉派主導政權的國家。這一政治巨變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使得阿拉伯什葉派成為大眾和學界關注的焦點。幾年后,真主黨與以色列的戰爭以及黎巴嫩政局的持續動蕩更加凸顯了什葉派因素在阿拉伯政治中的作用。但是,時至今日,我國學術界依然缺乏對阿拉伯什葉派的深度研究。筆者選擇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作為研究對象,正是對中東形勢變化做出的學術回應。就實際而言,這一研究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突出的現實意義。

第一,黎巴嫩什葉派是中東少有的實現了政治地位大幅度提高的群體,以他們從國內政治邊緣到中心的變化過程為研究個案,分析其特殊性和其中蘊含的普遍性,總結其成敗得失和經驗教訓,對于中東普遍存在的民族和教派問題,尤其是阿拉伯世界的什葉派問題的解決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眾所周知,多種宗教、教派和民族并存是幾乎所有中東國家的共同特點,而教派或民族間權益的嚴重不均衡是影響多數國家的重大問題。黎巴嫩因為教派關系的復雜而著稱于世,邊緣化曾是什葉派政治地位的真實寫照。然而,在經歷了幾十年的政治發展后,他們的地位大幅度提升,影響也空前擴大,乃至于成為當前黎巴嫩政治舞臺上的關鍵角色。研究這一政治地位“成功”轉變的典型過程,無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第二,研究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有助于深化和推動國內的什葉派研究。在國內的伊斯蘭教研究中,什葉派向來是一個相對薄弱的領域。關于國內什葉派研究現狀可參見李福泉《30年來國內伊斯蘭教什葉派研究述評》,《江南社會學院學報》2009年第4期。在有關伊斯蘭教的論著中,什葉派的成果至今只占很小的一部分。黎巴嫩什葉派在爭取自身權益的過程中,其組織形式(真主黨)、領導力量(烏里瑪)、意識形態(伊斯蘭主義)以及所受的外部影響(伊朗)無不打上了鮮明的什葉派烙印,筆者以這些方面為考察對象,可以進一步豐富國內對什葉派的認識和研究。

第三,研究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有助于加深對伊斯蘭運動的認識。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內出現了大量有關伊斯蘭運動的專著與論文,但它們多對其作整體研究,并未把遜尼派和什葉派的伊斯蘭運動區別對待,也沒有充分注意到兩者間的差別和不同,其結果是難以體現出伊斯蘭運動的復雜性與多樣性。黎巴嫩什葉派伊斯蘭運動是中東伊斯蘭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其政治發展的主要表現形式。研究黎巴嫩什葉派伊斯蘭運動,有利于更加全面地認識和分析伊斯蘭運動這一極為重要的歷史現象。真主黨也以其深厚的群眾基礎、激進的意識形態和廣泛的地區影響,成為研究伊斯蘭運動中不可多得的典型個案。

第四,研究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有助于理解戰后黎巴嫩國內政局的變動過程和其特殊的教派分權制的內在困境,進而為預測黎巴嫩今后政治體制的變化方向提供必要的依據。近半個世紀以來,黎巴嫩政局多經變動,1975—1990年甚至陷入了長達15年的內戰,而什葉派則是國內各派中最大的變量因素。20世紀70年代以來,什葉派的崛起大大改變了黎巴嫩國內的政治格局,極大地沖擊著原有的教派分權體制,什葉派已是其國內政治制度變革的最重要的驅動力量。因此,什葉派是研究現代黎巴嫩政治發展的恰當切入口。

第五,研究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有助于廓清一些至今在國內學界依然模糊不清但相當重要的問題。比如,法德拉拉究竟是不是真主黨的建立者或精神領袖?伊朗和敘利亞對黎巴嫩什葉派具有多大的影響?它們與真主黨的關系如何變化?伊拉克什葉派宗教界在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什葉派烏里瑪在現代社會中發揮著怎樣的政治作用?此外,由于資料缺乏等原因,國內對真主黨多有誤解,許多人簡單地把它等同于恐怖主義組織,筆者通過研究,力圖展現真主黨的真實面目,并對其進行全方位的客觀分析。

第六,研究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也是中國參與中東事務的需要。近年來,中國與中東的關系日益密切,中國參與中東事務的主動性迅速增強。為了更好地在地區事務中發揮作用,就必須加強相關知識的儲備,增進對這一地區的了解。黎巴嫩向來是中東地區的熱點國家,目前也是中國在中東首度派駐維和部隊的國家。而黎巴嫩現在所有的重大問題,無不與什葉派密切相關,尤其是真主黨在國內和整個地區具有重大影響力。因此,研究什葉派,將為中國在黎巴嫩更好地發揮作用提供便利條件。

二 國內外研究現狀

(一)國內研究現狀

20世紀20年代,伊斯蘭教現代學術研究在國內興起。然而,由于多種原因,什葉派極少受到學術界注意。直到1979年伊斯蘭革命后,國內的什葉派研究才真正開始,譯介國外著作是重要開端。1983年出版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編譯的《什葉派伊斯蘭教》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伊斯蘭教研究室編譯:《什葉派伊斯蘭教》,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是國內第一本研究什葉派的著作。它在吸收國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選譯了有關資料,不僅介紹了什葉派的歷史與現狀,也涉及了教義、禮儀和支派等內容。80年代后期以來,什葉派歷史研究開始在中國學者撰寫的世界伊斯蘭教通史著作中出現。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伊拉克、黎巴嫩等阿拉伯國家的什葉派才開始被納入學術視野。2003年以來,部分學者開始重視阿拉伯什葉派的研究,一些碩士和博士研究生選擇以阿拉伯什葉派作為學位論文的研究對象。由于黎巴嫩國內政局長期動蕩不安,而且真主黨影響廣泛,黎巴嫩什葉派受到的關注最多。

真主黨向來是學界關注和研究的熱點,大部分有關黎巴嫩什葉派的論著都與此有關。真主黨的政治參與和地區影響是研究的重點。比如董漫遠的論文《真主黨及其地區性作用》董漫遠:《真主黨及其地區性作用》,《國際問題研究》2007年第6期。介紹了真主黨思想主張,分析了其在地區政治中的作用;李福泉的論文《真主黨的發展演變與黎巴嫩政治前景》李福泉:《真主黨的發展演變與黎巴嫩政治前景》,《西亞非洲》2013年第2期。深入研究了內戰結束后真主黨的兩次重大轉型及其對黎巴嫩政治的影響;李福泉的論文《黎巴嫩真主黨政治參與解析》李福泉:《黎巴嫩真主黨政治參與解析》,《國際政治研究》2011年第4期。研究了真主黨政治參與的優勢、形式和影響;余國慶的論文《真主黨:以敘黎三國談判桌上的棋子》余國慶:《真主黨:以敘黎三國談判桌上的棋子》,《西亞非洲》2000年第2期。則分析了真主黨在巴以沖突中所扮演的角色。此外,還有其他論文從不同角度涉及真主黨的研究。主要論文包括:王維周:《黎巴嫩十葉派和真主黨》,《阿拉伯世界》1989年第1期;吳云貴:《黎巴嫩真主黨述評》,《西亞非洲》1997年第6期;溫誠:《黎巴嫩真主黨政策調整淺析》,《阿拉伯世界》2003年第4期;王宇潔:《黎巴嫩真主黨的緣起及發展》,《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02年增刊;王宇潔:《黎巴嫩政治中的什葉派因素》,《國際論壇》2000年第5期;陳天社:《真主黨探微》,《阿拉伯世界》2000年第2期;李福泉:《黎巴嫩真主黨的社會福利活動及影響》,《國際資料信息》2009年第2期。在著作中,陳嘉厚主編的《現代伊斯蘭主義》陳嘉厚主編:《現代伊斯蘭主義》,經濟日報出版社1998年版。和涂龍德、周華合著的《伊斯蘭激進組織》涂龍德、周華:《伊斯蘭激進組織》,時事出版社2010年版。分別專辟一章,分析了真主黨的興起和發展過程,蔡佳禾的《當代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蔡佳禾:《當代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寧夏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有一節介紹了真主黨反以、反西方的武裝抵抗活動,肖憲的《當代國際伊斯蘭潮》 肖憲:《當代國際伊斯蘭潮》,世界知識出版社1997年版。也有一些內容涉及了真主黨。

著名宗教學者穆薩·薩德爾和法德拉拉以及阿邁勒運動也引起了學者們一定的注意。吳冰冰的著作《什葉派現代伊斯蘭主義的興起》吳冰冰:《什葉派現代伊斯蘭主義的興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和論文《穆薩·薩德爾與黎什葉派》1吳冰冰:《穆薩·薩德爾與黎什葉派》,《阿拉伯世界》2003年第5期。介紹了穆薩·薩德爾的政治思想和活動及其在黎巴嫩什葉派崛起中的作用。李福泉的論文《黎巴嫩什葉派理論家法德拉拉及其思想》李福泉:《黎巴嫩什葉派理論家法德拉拉及其思想》,《西亞非洲》2011年第3期。首次探討了法德拉拉的思想及其特點。陳和豐的《黎巴嫩什葉派和阿邁勒運動》陳和豐:《黎巴嫩什葉派和阿邁勒運動》,《阿拉伯世界》1985年第4期。則分析了阿邁勒運動的產生和發展情況。

然而,對黎巴嫩什葉派作整體研究的論著則寥寥無幾。較早發表的肖憲的論文《黎巴嫩什葉派的崛起》肖憲:《黎巴嫩什葉派的崛起》,《西亞非洲》1988年第6期。簡要介紹了黎巴嫩什葉派崛起的歷史背景和發展過程。樊小紅的《黎巴嫩內戰后什葉派的政治發展》樊小紅:《黎巴嫩內戰后什葉派的政治發展》,《國際論壇》, 2009年第1期。分析了1990年后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的階段及其特點。王宇潔的《宗教與國家——當代伊斯蘭教什葉派研究》王宇潔:《宗教與國家——當代伊斯蘭教什葉派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版。是至今國內研究什葉派最重要的著作,它以20世紀初以來中東、南亞等地什葉派為研究對象,分現代民族國家建立、伊斯蘭復興運動的興起和21世紀的挑戰與機遇三大部分,闡述了他們在當代社會中的際遇以及與現代民族國家的關系,里面涉及了伊拉克、黎巴嫩、沙特和科威特等阿拉伯國家的什葉派。

上述論著代表了國內學者研究黎巴嫩什葉派的初步努力,總體來看,已有的成果還不夠深入,許多問題沒有涉及。由于所使用的資料有限,且大多比較陳舊(多為90年代的資料),所得出的結論不夠全面,有些看法甚至還存在錯誤(比如認為真主黨由法德拉拉所建),尤其是對真主黨的認識已遠遠滯后于其發展變化。

(二)國外研究現狀

長期以來,西方學者在研究黎巴嫩歷史時,把基督徒尤其是馬龍派置于中心地位,什葉派只是作為配角有時被提及。直到20世紀80年代,隨著黎巴嫩什葉派的崛起,他們才受到應有的重視。也就是說,國外學者把黎巴嫩什葉派單獨作為研究對象,至今只有30多年的時間。然而,盡管如此,相比其他阿拉伯國家的什葉派,對黎巴嫩這方面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尤其是近年來相關論著大量出現。在這個領域中,艾哈邁德·尼扎爾·哈姆扎赫、奧格斯特·理查德·諾頓和約瑟夫·阿拉賈是最重要的幾位學者,他們都有不少相關的論文和專著問世。

第一,真主黨研究。國外學者對真主黨的研究比較深入,相關成果較多,這方面的論著至少占黎巴嫩什葉派所有研究成果的一半以上。真主黨無疑是中東和伊斯蘭復興運動研究中最富爭議的話題之一,對此,不同的學者具有不同的觀點,有些甚至千差萬別、針鋒相對。馬格努斯·蘭斯托普的《黎巴嫩真主黨:西方人質危機的政治》Magnus Ranstorp, Hizb'allah in Lebanon: The Politics of the Western Hostage Crisis, London:Macmillan Press Ltd. , 1997.完全站在美國和以色列的立場,對其認為的真主黨涉入的人質綁架事件進行了研究,并對西方國家如何應對類似事件提出了相關的對策和建議。通讀全文,蘭斯托普的傾向性非常明顯,真主黨被視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恐怖組織。根據前言可知,他為撰寫此書,曾多次去以色列、美國、法國和埃及調研,卻唯獨沒有到過黎巴嫩,更沒有與黎巴嫩什葉派接觸。該著作有些資料可以采信,但其總體觀點卻難以令人信服。此外,2011年出版的專著《真主黨與哈馬斯比較研究》Joshua L. Gleis and Benedetta Berti, Hezbollah and Hamas: A Comparative Study, Baltimore: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12.把真主黨和哈馬斯作為恐怖組織,從多個方面進行了比較。

與上述學者不同,更多的學者傾向于如實反映真主黨的面貌。阿邁勒·薩阿德—高拉耶布的《真主黨:政治與宗教》Amal Saad-Ghorayeb, Hizbu'llah: Politics and Religion, London: Pluto Press, 2002.是至今研究真主黨宗教政治思想最深入、最全面和最客觀的著作。作為出生于英國的黎巴嫩人,她拋開糾纏不清的人質綁架事件,在與真主黨領導人訪談的基礎上,不僅深入分析了真主黨的暴力觀、西方觀以及反以色列、反猶太教和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還詳細介紹了其教法學家統治的思想、泛伊斯蘭主義思想及其影響下的民族認同觀念。研究真主黨思想的另一部重要著作是約瑟夫·以利亞·阿拉賈(作者為黎巴嫩人)的《真主黨意識形態的轉變:宗教意識形態、政治意識形態與政治方案》Joseph Elie Alagha, The Shifts in Hizbullah's Ideology: Religious Ideology, Political Ideology, and Political Program, Isi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06.。正如書名所顯示的那樣,該著作的目的在于研究真主黨意識形態的變化過程。它把真主黨意識形態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即突出宗教意識形態的階段(1978—1984/1985)、強調政治意識形態的階段(1984/1985—1990)以及以政治方案為主的階段(1991—2005)。通過研究,作者明確告訴世人,真主黨的思想絕非僵化不變,而是在隨著環境的變化和需要不斷進行調整。

朱迪思·帕勒默·哈里克的《真主黨:變化中的恐怖主義面孔》Judith Palmer Harik, Hezbollah: The Changing Face of Terrorism, London: I. B. Tauris, 2004.深入分析了內戰結束后真主黨由激進的軍事組織轉變為主流政黨的原因、表現與影響。作者本人是貝魯特美國大學政治學教授,她采用文獻閱讀與田野調查相結合的方法,歷經20年(1982—2002)時間,完成了這一研究工作。它立場中立,持論公允,不作“可能”、“或許”之類的推斷,是有關真主黨研究的一部比較權威的著作。艾哈邁德·尼扎爾·哈姆扎赫同樣是貝魯特美國大學政治學教師,他借助大量第一手資料,通過對真主黨領導人和普通成員的多次訪談,完成了《在真主黨的道路上》Ahmad Nizar Hamzeh, In the Path of Hizbullah, New York: 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 2004.一書。該著作利用危機理論,探討了真主黨的興起原因、意識形態以及行動變化和政策選擇的機制,而且,它還第一次向外界詳細披露了真主黨的組織結構和領導力量。奧格斯特·理查德·諾頓的著作《真主黨簡史》Augustus Richard Norton, Hizbollah: A Short Histor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7.概述了真主黨20多年的發展歷程。1990年黎巴嫩內戰結束后,真主黨參加議會選舉,實現自身的重大轉型,伊坦·阿扎尼的《真主黨,真主政黨的真相:從革命到制度化》Eitan Azani, Hezbollah: The Story of the Party of God: From Revolution to Institutionalization, New York: Palgrave, 2011.是研究這一重要現象的最佳著作。

此外,還出現了對真主黨進行專題研究的著作。扎赫拉·哈爾卜的《黎巴嫩的抵抗頻道:解放宣傳、真主黨與媒體》Zahera Harb, Channels of Resistance in Lebanon: Liberation Propaganda, Hezbollah and the Media, London: I. B. Tauris, 2011.深入分析了媒體,尤其是燈塔電視臺在真主黨抵抗活動中的重要作用。阿維·召利什的《燈塔的仇恨:真主黨燈塔電視臺內幕》Avi Jorisch, Beacon of Hatred: Inside Hizballahs Al-Manar Television, Washington, D. C. :Washington Institute for Near East Policy, 2004.首次詳細介紹了真主黨燈塔電視臺的宣傳策略和模式。作為美國前國防部反恐顧問,他對如何應對燈塔電視臺的反美、反以宣傳提出了具體的建議。

由達利阿·卡利勒翻譯為英文的《真主黨:內部真相》Naim Qassem, Hizbullah: The Story from Within, translation by Dalia Khalil, London: Saqi Books, 2005.是真主黨試圖對外進行自我表述的第一本重要的著作。作者納伊姆·卡塞姆是現任真主黨副總書記和黨內重要的理論家。在本書中,他簡述了真主黨的發展歷程,介紹了其思想的三大支柱(信仰伊斯蘭、吉哈德以及教法學家統治的思想)以及政治、社會福利和抵抗三方面的活動,闡述了真主黨在巴勒斯坦問題和教派關系上的立場,否認了西方對真主黨綁架人質的指控,最后還介紹了真主黨對其與伊朗、敘利亞、美國等國關系的態度。卡塞姆的著作為外界了解和研究真主黨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料。尼古拉斯·諾亞和約瑟夫·阿拉賈分別編輯的《真主黨之聲:賽義德·哈桑·納斯魯拉的聲明》Nicholas Noe ed. , Voice of Hezbollah: The Statements of Sayyed Hassan Nasrallah, London:Verso, 2007.和《真主黨的文件:從1985年公開信到2009年宣言》Joseph Alagha ed. , Hizbullah's Documents: From the 1985 Open Letter to the 2009 Manifesto,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11.也為研究真主黨的政治主張和思想貢獻了第一手資料。前者由阿拉伯文翻譯為英文,收集了真主黨總書記納斯魯拉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到2006年的一系列講話和采訪內容,后者也翻譯自阿拉伯文,匯集了真主黨從1985年到2009年的所有公開的重要文獻資料。

除了以上著作,還有大量學術論文從不同角度對真主黨進行了研究??傮w來看,進入21世紀后,國外學術界大都拋棄了“什葉派恐怖主義”思維影響下的片面認識,對真主黨研究的全面和深入的程度已遠非20世紀90年代以前可比。

第二,穆薩·薩德爾和法德拉拉研究。由于穆薩·薩德爾和法德拉拉兩位宗教學者在黎巴嫩什葉派中產生了巨大影響,他們也成為學者們研究的重點對象。福阿德·阿加米出版于1986年的《消失的伊瑪目:穆薩·薩德爾與黎巴嫩的什葉派》Fouad Ajami, The Vanished Imam: Musa al - Sadr and the Shia of Lebanon, London:I. B. Tauris, 1986.是第一本研究黎巴嫩什葉派的著作。作為黎巴嫩什葉派,阿加米以時間為序,比較詳細地介紹了穆薩·薩德爾在黎巴嫩大約20年的活動經歷。馬吉德·哈拉維(同屬黎巴嫩什葉派)的《一個黎巴嫩的反抗者:穆薩·薩德爾和什葉派社團》Majed Halawi, A Lebanon Defied: Musa al-Sadr and the Shi'a Community, Boulder: West-view Press, 1992.以什葉派的視角,深入研究了60年代以來黎巴嫩什葉派政治覺醒的過程以及穆薩·薩德爾在其中的作用。為了便于說明問題,該著作使用了大量圖表,把什葉派的政治和經濟狀況與其他教派進行了詳細比較,為讀者提供了難得的數據資料。1978年穆薩·薩德爾出訪利比亞時神秘消失是中東政治中一個至今未解的懸案,彼得·塞盧克斯的《伊瑪目穆薩·薩德爾的奇怪的消失》Peter Theroux, The Strange Disappearnce of Imam Moussa Sadr, London: Weidenfeld and Ni-colson, 1987.專門對其進行了研究,它分析了穆薩·薩德爾消失的背景,探討了事件的種種可能,并介紹了各方的看法以及它的影響。

法德拉拉是黎巴嫩繼穆薩·薩德爾之后的又一位重要的什葉派宗教學者。賈邁勒·??ɡ摹斗ǖ吕阂粋€激進的什葉派領袖的形成》Jamal Sankari, Fadlallah: The Making of a Radical Shi'ite Leader, London: Saqi Books, 2005.十分詳盡地敘述了法德拉拉成為黎巴嫩什葉派領袖的過程,內容涉及法德拉拉的宗教政治思想、20世紀20—60年代伊拉克什葉派發展狀況以及60年代以來黎巴嫩什葉派政治變動的過程。馬丁·克拉默Martin Kramer, “The Oracle of Hizballah: Seyyid Muhammad Husayn Fadlallah”, in R. Scott Appleby ed. , Spokesmen for the Despised: Fundamentalist Leaders in the Middle East,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7, pp.83-181.的長篇論文《真主黨的賢哲:賽義德·穆罕默德·侯賽因·法德拉拉》則介紹了法德拉拉與真主黨的關系以及其在后者形成和發展中的作用。易卜拉欣·阿卜—拉比的《現代阿拉伯世界伊斯蘭復興的思想淵源》Ibrahim M. Abu -Rabi, Intellectual Origins of Islamic Resurgence in the Modern Arab World,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6.中有一章專門分析了法德拉拉的宗教政治思想。

第三,阿邁勒研究。相比真主黨,另一個主要的黎巴嫩什葉派政黨阿邁勒則較少進入學者的視野。截至目前,諾頓的《阿邁勒和什葉派:為黎巴嫩的靈魂而斗爭》Augustus Richard Norton, Amal and the Shi'a: Struggle for the Soul of Lebanon, Texas: 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 1987.是專門研究阿邁勒的首要著作。作者借助作為1980年聯合國駐黎巴嫩臨時部隊觀察員的便利,以訪談為主要的材料來源,研究了阿邁勒產生、發展和壯大的過程。但是,本著作出版較早,只涉及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前阿邁勒的情況。奧姆利·尼爾的《納比赫·貝利與黎巴嫩政治》Omri Nir, Nabih Berri and Lebanese Politics, New York: Palgrave, 2011.彌補了這一缺憾。納比赫·貝利是1980年以來阿邁勒的主席和黎巴嫩最重要的什葉派政治家之一,該著作以其活動為中心,考察了30多年來阿邁勒和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的演變。

第四,黎巴嫩什葉派與敘利亞和伊朗關系研究。伊朗和敘利亞是對黎巴嫩什葉派影響最大的兩個國家。柴哈比主編的《遙遠的關系:過去500年的伊朗和黎巴嫩》H. E. Chehabi ed. , Distant Relations: Iran and Lebanon in the Last 500 Years, London:I. B. Tauris, 2006.以論文集的形式深入剖析了1500年以來伊朗與黎巴嫩關系的變化過程,伊朗與黎巴嫩什葉派的關系是其中的重點,這方面的內容占全書的2/3以上,尤其是伊斯蘭革命以來二者之間的交往更是重中之重。薩布萊娜·莫文主編的論文集《什葉派世界與伊朗》Sabrina Mervin ed. , The Shia Worlds and Iran, London: Saqi Books, 2011.則重點研究了伊斯蘭革命以來伊朗對黎巴嫩、伊拉克等國家什葉派的影響。伊朗、敘利亞和黎巴嫩真主黨的關系影響重大,備受矚目。2013年出版的馬呂斯·迪卜的《敘利亞、伊朗和真主黨:非神圣的聯盟及其對黎巴嫩的戰爭》Marius Deeb, Syria, Iran, and Hezbollah: The Unholy Alliance and its War on Lebanon, Stanford: Hoover Institution Press, 2013.深入剖析了敘利亞、伊朗和真主黨三角關系,認為其對黎巴嫩國家造成了深遠的負面影響。

第五,黎巴嫩什葉派整體研究。進入新千年后,在以往對黎巴嫩什葉派局部研究的基礎上,整體研究的著作相繼出現。塔瑪拉·查拉比(母親來自黎巴嫩南部著名的什葉派烏賽揚家族)的《阿米勒山區的什葉派與新黎巴嫩:1918—1943年的社團與民族國家》Tamara Chalabi, The Shi'is of Jabal Amil and the New Lebanon: Community and Nation State, 1918-1943, New York: Palgrave, 2006.利用大量私人檔案資料,研究了阿米勒山區的什葉派在法國殖民統治時期經過復雜的“認同協商”而逐步確立和鞏固國家認同的過程。由于20世紀前半期的黎巴嫩什葉派向來被學術界所忽視,這一著作可以說填補了什葉派和黎巴嫩研究在此方面的空白。羅沙納克·沙伊—埃森勞爾的《什葉派黎巴嫩:跨國宗教與民族認同的形成》Roschanack Shaery-Eisenlohr, Shi'ite Lebanon: Transnational Religion and the Making of Na-tional Identitie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也是有關黎巴嫩什葉派民族國家認同的重要著作。她經過深入研究指出,黎巴嫩什葉派與伊朗的跨國聯系不僅沒有削弱他們對國家的認同,反而強化了他們的黎巴嫩民族主義。黎巴嫩什葉派的民族主義不是西方式的世俗民族主義,而是宗教民族主義,其實質就是要打破馬龍派對民族敘事的壟斷,把什葉派置于黎巴嫩民族政治和自我想象的中心。馬克斯·維斯的《在教派主義的陰影下:法律、什葉派與現代黎巴嫩的形成》也力圖破除對黎巴嫩什葉派的誤解,他通過細致研究教派主義在黎巴嫩什葉派中的起源過程,得出了什葉派教派主義絕非等同于暴力的結論。Max Weiss, In the Shadow of Sectarianism: Law, Shiism, and the Making of Modern Lebanon,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0.截至目前,羅格·珊罕的《黎巴嫩的什葉派:家族、政黨和烏里瑪》Rodger Shanahan, The Shi'a of Lebanon: Clans, Parties and Clerics, New York: Tauris Aca-demic Studies, 2005.是研究黎巴嫩什葉派最重要的著作。它圍繞封建大家族、現代政黨和烏里瑪三個中心探討了20世紀黎巴嫩什葉派的政治發展過程。該書思路清晰,視角獨特,但重于敘述,疏于分析。黎巴嫩什葉派的研究成果雖然繁多,但幾乎集中于20世紀初以來,之前的歷史極少有人涉及。加拿大學者斯特凡·溫特的《1516—1788年奧斯曼帝國統治下的黎巴嫩什葉派》Stefan Winter, The Shiites of Lebanon under Ottoman Rule, 1516-1788,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0.打破了這一狀況。該著作以奧斯曼帝國時期的土耳其文資料為基礎,考察了黎巴嫩什葉派整合到帝國統治體系的過程,揭示了德魯茲派和馬龍派在18世紀暴力清除什葉派領導力量的事實,進而破除了什葉派一直在黎巴嫩處于邊緣地位的陳舊看法。

此外,研究阿拉伯什葉派的著作也涉及了黎巴嫩什葉派。2002年出版的《阿拉伯的什葉派:被遺忘的穆斯林》Graham E. Fuller and Rend Rahim Francke, The Arab Shi'a: The Forgotten Muslims,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2002.簡要研究了黎巴嫩、伊拉克、沙特、巴林和科威特等主要阿拉伯國家什葉派的政治抗爭過程。在行文中,注意比較阿拉伯各國什葉派之間的異同是其一大特色。伊特扎克·納卡什的《接近權力:現代阿拉伯世界的什葉派》Yitzhak Nakash, Reaching for Power: The Shi'a in the Arab Modern World,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6.以沙特、巴林、伊拉克和黎巴嫩4國什葉派為個案,分析了伊朗伊斯蘭革命后直到2005年什葉派作為一股政治力量在阿拉伯世界崛起的過程。作者著重指出,阿拉伯世界的什葉派具有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與少數遜尼派日益充滿戰斗性不同,他們與西方的關系開始由對抗轉向共存。

三 寫作思路

由于黎巴嫩教派眾多,而且多個國家涉入其國內政治,什葉派面對的內外關系都極為復雜。如果完全按歷史學方法對其什葉派政治發展進行分階段研究,勢必由于頭緒繁多,而導致重點無法突出。鑒于此,筆者從祖阿瑪的興衰、烏里瑪的作用、現代政黨的興起以及伊朗和敘利亞的影響四個最重要的方面,對什葉派政治發展進行多角度研究。祖阿瑪長期是什葉派政治的絕對主導者,烏里瑪是20世紀70年代以來什葉派最主要的領導者,阿邁勒和真主黨兩大政黨是70年代中期以來什葉派最主要的組織形式,而伊朗和敘利亞則是對什葉派政治發展影響最大的兩個國家。上述四個方面也恰是本書所面對的四個基本問題,解決了這四個問題,也就回答了黎巴嫩什葉派為什么能夠實現從邊緣到中心的轉變這一中心問題。

那么,什葉派政治發展的內容究竟是什么?既然本書研究的是政治發展,那么就應當以政治發展理論為指導。但是,現有的政治發展理論都無一例外把國家作為預設的主體,以國家問題為中心進行研究,陳振明、陳炳輝主編:《政治學——概念、理論和方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91頁。自然,這一理論中最主要的概念如政治發展、政治革命、政治穩定等等就難以適用于本書所研究的對象。為了明確研究任務,本書規定,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既指什葉派內部權力結構的變換過程,也指教派分權制下什葉派實力壯大、影響擴大,實現從邊緣到中心的變化過程。在這里,“變”是什葉派政治發展的動態特征。就內部而言,它指前面所述的祖阿瑪的興衰、現代政黨的興起以及烏里瑪領導地位的確立三個主要內容,實際上也即什葉派各主要政治力量的興替與斗爭;就外部而言,它意味著相對于馬龍派和遜尼派等其他教派,什葉派力量和影響的增強。前者是后者的條件和內在原因,后者是前者的結果和外在表現。內外兩個方面的變化相輔相成、不可分割,共同構成什葉派政治發展的基本過程。

鑒于此,本書的寫作思路是:第一章在介紹黎巴嫩什葉派起源和發展的基礎上,說明教派分權制下他們邊緣地位的具體表現;第二章分析傳統什葉派政治領袖祖阿瑪的興衰過程;第三章著重分析烏里瑪如何實現了政治觀念的突破,進而成為黎巴嫩什葉派當之無愧的領導力量;第四章主要對什葉派兩大政黨阿邁勒和真主黨進行了研究,尤其是對具有重大影響的真主黨進行了多方面探討;第五章詳細分析了敘利亞和伊朗兩國對黎巴嫩什葉派政治發展所起的作用;第六章進行了總結。由于什葉派深陷各種沖突旋渦,政治認同復雜多樣,本章首先對此進行了分析。而后,本書又相繼分析了什葉派內部權力結構的轉變、什葉派由邊緣進入中心的具體表現以及什葉派政治發展的影響與前景。

四 相關概念的界定

(一)什葉派

公元7世紀,當先知穆罕默德去世后,在新生的伊斯蘭國家中出現了爭奪哈里發(先知繼承人)之位的斗爭。先知的女婿、第四任哈里發阿里與拒絕效忠于他的敘利亞省長穆阿維耶發生了尖銳沖突。661年,阿里在庫法遇刺身亡,穆阿維耶建立了伍麥葉王朝。從此,阿里一派一直認為,先知去世后應由阿里及其后裔繼承哈里發職位,這一派被稱為“什葉派”。680年,阿里次子(先知穆罕默德之孫)侯賽因在卡爾巴拉與其隨從被伍麥葉王朝第二任哈里發葉齊德所派軍隊殺害。這就是著名的“卡爾巴拉慘案”。至此,什葉派開始由最初的政治派別向宗教派別轉化。

什葉派雖然普遍把阿里遵奉為第一任伊瑪目,但因為內部又對伊瑪目的數量和傳世系統發生爭執,而陸續分化出諸多支派。隨著歷史的演進,其中許多已經消亡,至今尚留存于世的主要有十二伊瑪目派、七伊瑪目派(又稱伊斯瑪儀派)、五伊瑪目派(又稱栽德派)、阿拉維派(Alawis)、德魯茲派以及阿萊維派(Alevis)六個支派。十二伊瑪目派是什葉派中人數最多、影響最大、分布最為廣泛的支派。在伊朗(90%)、巴林(75%)、阿塞拜疆(75%)和伊拉克(65%)等國,此派占人口多數,在黎巴嫩(45%)、科威特(30%)、巴基斯坦(20%)、阿富汗(19%)、沙特(10%)和卡塔爾(16%)等國,他們也有一定的分布;此外,他們還散布于北美、南美和西非等地。Vali Nasr, “When the Shiites Rise”, Foreign Affairs, Vol.85, No.4, 2006, p.58.

十二伊瑪目派與遜尼派在基本信仰和宗教功課上并無根本差別,但比較而言,它具有以下特征:第一,此派宣揚伊瑪目學說,認為先知的女婿阿里及其十一位后裔是合法的哈里發,阿里之前的前三任哈里發都屬非法。阿里及其后裔作為政教合一的領袖——伊瑪目,具有不謬性和免罪性。第十二任伊瑪目已經隱遁,他將以馬赫迪(救世主)的身份再現世間,重建正義。遜尼派則堅持哈里發學說,承認穆圣之后四任哈里發的合法地位。第二,雖然兩者都尊奉《古蘭經》,但此派認為《古蘭經》有隱義,且只有伊瑪目才能理解。此外,他們有獨立的圣訓集(四圣書)和教法體系。第三,此派具有獨特的效仿制度和烏里瑪等級制度。效仿制度和烏里瑪等級制度只存在于什葉派中的十二伊瑪目派,這恰是伊朗伊斯蘭革命對敘利亞的阿拉維派、土耳其的阿萊維派以及也門的栽德派并未產生直接影響的一個主要原因。按照此派烏蘇勒教法學派規定,每個成年的什葉派穆斯林都要選擇一個在世的、具有教法創制權的宗教學者——穆智臺希德,作為自己的效仿對象,他被稱為瑪爾加·塔克里德(marja taqlid),即“效仿源泉”。烏里瑪(宗教學者)由高到低大致分為大阿亞圖拉、阿亞圖拉、胡賈特伊斯蘭和??ㄌ匾了固m等多個等級,等級越高,追隨者就越多,影響也就越大。遜尼派則沒有類似的制度,穆斯林相對缺乏組織性和凝聚力。第四,此派除朝覲麥加外,還有拜謁歷代伊瑪目和其他重要人物陵墓的習俗。 “拜謁”的阿拉伯原文為Ziyarat(茲亞拉特),意思與英文中的visit大致相同,專指什葉派游訪納杰夫等圣城的行為?!俺P”一詞專門指到麥加朝拜的行為,它是穆斯林普遍遵循的五大宗教義務之一,在阿拉伯文中為Hajj,英語中翻譯為pilgrimage,完成朝功者為Hajji(哈吉)。什葉派對上述兩類宗教活動做出了明確區分。參見Moojan Momen, An Introduction to Shi'i Is-lam: The History and Doctrines of Twelver Shi'ism,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5, pp.181-182。陵墓所在地就是什葉派的圣城,它們主要有第一任伊瑪目阿里陵墓所在地納杰夫、第三任伊瑪目侯賽因陵墓所在地卡爾巴拉、第七任和第九任伊瑪目陵墓所在地卡齊麥因、第十任和第十一任伊瑪目陵墓所在地薩馬拉、第八任伊瑪目陵墓所在地馬什哈德以及第八任伊瑪目之妹法蒂瑪陵墓所在地庫姆。前三個城鎮位于伊拉克,后兩個位于伊朗。第五,除了開齋節和宰牲節等穆斯林都慶祝的宗教節日外,此派還有獨特的節日和紀念活動,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賦予特殊內涵的阿舒拉節。其時間為伊斯蘭教歷每年一月十日,正是在這一天,第三任伊瑪目侯賽因被遜尼派哈里發所派的軍隊所害。每到節日期間,各地十二伊瑪目派穆斯林都會舉行內容豐富的大規模紀念活動,哀悼侯賽因的死難。

十二伊瑪目派被許多西方學者稱為伊瑪目派,遜尼派則把他們貶稱為拉菲達(Rafida,拒絕者,意思是拒絕承認前三任哈里發者),而十二伊瑪目派則自稱為哈薩(al-Khassa,被選擇者)。盡管加法里(第六任伊瑪目之名)派嚴格意義上僅僅指稱什葉派的教法學派,但有時遜尼派和烏里瑪仍然用其稱呼整個十二伊瑪目派。Moojan Momen, An Introduction to Shi'i Islam: The History and Doctrines of Twelver Shi'ism,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5, p. xv.在我國學術界,所謂的什葉派其實一般被等同于十二伊瑪目派。金宜久主編:《伊斯蘭教》,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年版,第210頁。本書所研究的對象黎巴嫩什葉派,實際上指的就是十二伊瑪目派。在黎巴嫩,什葉派長期以來被稱為穆塔維拉(Mutawila,意思為阿里的追隨者),德魯茲派和阿拉維派等支派與其一樣,都是獲得國家承認的獨立教派。在本書中,當敘述什葉派實現教派分化以后的歷史時,若非特殊說明,什葉派與十二伊瑪目派為同一概念?!笆踩~派”一詞依據不同的情況,既可指此派信仰,又能指此派信徒。在英文中,“什葉派”的對應詞使用較為混亂,目前所見的有Shi'i(s), Shi'a(s), Shi'ite(s), Shi'ism等多種用法。一般而言,Shi'ism指什葉派信仰,Shi'i指單個什葉派,Shi'a(s)指所有什葉派,而Shi'ite往往用作形容詞。

(二)伊斯蘭主義

20世紀70年代以來,伊斯蘭復興運動強勢崛起,在中東和伊斯蘭世界產生巨大影響。然而,國內學術界在相關概念和術語的使用上卻存在多種觀點。劉中民:《關于伊斯蘭復興運動概念術語和類型研究的若干討論》,《寧夏社會科學》2003年第3期。按照金宜久先生的觀點,戰后的伊斯蘭復興就參加者和政教關系而言,可以劃分為政治—宗教性或宗教—政治性的新泛伊斯蘭主義、宗教性的民間伊斯蘭復興以及政治性的伊斯蘭主義(Islamism)三種基本形式。第一種以民間(宗教—政治性的)和官方(政治和宗教性的)兩種不同形式表現自身,各種泛伊斯蘭組織是其主要載體,第二種是伊斯蘭世界各國群眾性的宗教復興活動。參見金宜久主編《伊斯蘭教》,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年版,第396頁。在本書中,由穆薩·薩德爾和法德拉拉主張和真主黨作為集中體現的就是伊斯蘭復興的第三種形式,即伊斯蘭主義。就這種形式,國內更多的學者使用了術語伊斯蘭原教旨主義(Islamic Fundamentalism)。然而,筆者認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用于描述遜尼派相關主張和現象比較貼切,但基本不適用于什葉派。

一般認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基本宗旨之一就是“返回伊斯蘭教的原初教旨”趙國忠、劉靖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及其在中東的政治前途》,《西亞非洲》1992年第2期。,政治性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根本特點,政治思想是其核心內容之一。但正是在這一點上,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失去了對什葉派表述的效力。這是因為,第一,什葉派的政治思想在不斷發生重大變化,20世紀中后期出現根本性變革。穆罕默德·巴基爾·薩德爾和霍梅尼所主張的教法學家統治的思想根本不是什葉派或者伊斯蘭教的“原初教旨”,而是對什葉派政治思想的革命性改造。因為按照什葉派傳統政治思想,只有不謬的伊瑪目才有統治權,但霍梅尼等人卻把教法學家置于最高統治地位。第二,“向后看”是近代以來遜尼派宗教政治思想的突出特點。遜尼派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把四大正統哈里發統治的30年(632—661)視為伊斯蘭教史上的黃金時代,追隨前三代(穆圣與圣門弟子、再傳弟子與三傳弟子)的賽萊菲思想在遜尼派中具有巨大影響。與此不同,什葉派眼中的黃金時代不在過去,而在未來,末代伊瑪目隱遁說和復臨說什葉派認為,第十二任也即末任伊瑪目并未死亡,而是隱遁起來,在將來會以馬赫迪的身份再次出現,在世間重建正義。使他們把希望寄托于未來的“烏托邦”的建立。在什葉派看來,在先知穆罕默德之后,除了阿里就任哈里發的短暫5年(655—661)以外,存在的都是遜尼派哈里發的不義的統治,這段時期自然也就不會是什葉派追慕的對象,賽萊菲思想也因此只能局限于遜尼派之中。因此,“原教旨主義”一詞對于什葉派而言“名不副實”。由于此,本書舍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而采用伊斯蘭主義這一術語。

在本書中,所謂的伊斯蘭主義,簡單而言就是要求實現伊斯蘭教法對國家治理或統治的思想。具體來說,它主張在政治上建立符合和適應伊斯蘭教法統治的伊斯蘭國家;經濟上實行社會平等和正義,反對東、西方的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經濟制度;文化上重建伊斯蘭價值觀,拒絕復興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等西方化、世俗化的意識形態;法律上實行伊斯蘭教法,反對受西方影響下的世俗法律。在本書中,凡是持此觀點,并為此而努力的人,一概被稱為伊斯蘭主義者(Islamist)。同樣,伊斯蘭政黨、伊斯蘭組織和伊斯蘭力量等,也具有類似的意義。伊斯蘭運動(Islamic Movement)就是主張和追求實現伊斯蘭教法對國家統治的社會政治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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