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利貧性與利群性研究
- 王生云
- 12字
- 2019-01-04 13:34:42
第二章
相關理論與文獻綜述
第一節 貧困理論
一 貧困定義及其測度
1.貧困的定義
貧困一詞,在《辭海》中釋義為“貧苦窮困”。由此可見,貧困是一種非自愿選擇的狀態。學者對于貧困的研究工作開展較早,并從不同角度進行了有關貧困的定義。
(1)能力貧困與收入貧困
世界銀行(1990)認為,貧困是指缺失達到最低生活水準的能力。瓦茨(Watts)認為,貧困是指一個人的財產狀況,而非個人特征或行為方式。也就是說個人消費的預算線是受到嚴格約束的,即實物、服務或各種資源購買能力的缺失(Goedhart等,1997)。在國內,韓明謨(2002)認為,貧困是指家庭生活水平低于所在地區的平均生活水平,并且經常缺乏生活必需品,生活困苦、悲慘。康曉光(1995)認為,貧困是人不能合法獲得社會活動機會,不能維持生理和社會文化可接受的生活水準。
周彬彬(1991)則從收入貧困角度定義貧困,將貧困定義為經濟收入低于社會可接受生活標準的生活狀況。樊懷玉等(2002)則認為,貧困是因缺乏收入而無法維持基本生活的一種社會狀況。
格德哈特(Goedhart, 1997)認為,經濟上的貧困并非指的福利水平上的某種商品組合。因為不同的人、不同的偏好會選擇不同的商品組合。例如A偏好低收入而多休閑,B偏好高收入而少休閑,則并不能說A比B要貧困,因為A也可以有機會選擇B的組合,因此從福利角度看,兩者具有相同的福利。也就是說那些懶惰之人并不屬于貧困范疇,但在實際中這很難甄別,即能力貧困是很難區別的。為此,我們這里只研究收入貧困。
收入貧困可分為兩種,即絕對貧困和相對貧困。
絕對貧困是從生存角度去定義貧困狀況的,即生存性貧困,其意是指個人或家庭獲得的收入不能滿足其生存的最低要求(劉福成,1998),這里的最低要求主要包括吃、穿、住等最基本的生存和生活需要。絕對貧困在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中普遍存在,所謂的消除貧困,更多的是指消除絕對貧困。
相對貧困則是從與社會的一般福利水平比較這個角度去定義的,即在滿足最低生存要求后,與社會的平均生活水平相比,其生活狀況所處的水平。
從絕對貧困和相對貧困看,絕對貧困更多地與最低生活條件相聯系,其客觀成分居多。而相對貧困由于是從社會平均水平去考量,因此與生產和生活方式密切相關,其在地理上和社會群體間表現出較大差異。
(2)單維貧困與多維貧困
從貧困維度看,貧困可以分為單維貧困和多維貧困。
單維貧困,是從某一方面或某一特征去衡量貧困,常見的如收入貧困、消費貧困、教育貧困等。在貧困研究中,最早關注的就是收入貧困或消費貧困。隨著研究深入,教育貧困、健康貧困等其他貧困開始進入學者視野。
多維貧困,是從多個社會福利特征指標來衡量貧困,其理論主要創始人為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阿馬蒂亞·森。森(Sen, 1999)認為經濟發展是人們的基本可行能力的擴展,如饑餓、住房、衛生設施、營養不良、教育、健康等。多維貧困的本質是能力剝奪,其表現是福利的缺失。有些福利與收入有關,而有些福利與收入無關。收入貧困的減少只能增加與收入有關的福利,而不能增加與收入無關的福利,即福利是多維的、綜合的,由此貧困也是多維的。盡管學者注意到了多維貧困,但在實際的研究中,卻碰到了較大的難題。主要存在兩個難題,一是多維度的處理問題,二是多維貧困標準的確定問題。目前主要有兩種處理方式:
第一種處理方式是將多維度貧困綜合處理成一維貧困,如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人文發展指數,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埃斯蒂斯(R. J. Estes)提出的社會進步指數等。其中人文發展指數(HDI)以出生時預期壽命、受教育程度、人均實際GDP合成為一個綜合指數,以此反映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生活質量。社會進步指數(ISP)則是以10個社會經濟領域中的36項指標濃縮成一個綜合指數,借此來評價一個國家和地區的社會發展。
盡管綜合指數能從整體上反映社會貧困狀況,但由于從多指標處理為綜合指數,因此處理后也丟失了諸多原始信息,產生了被平均現象,此外多指標處理為單一綜合指數的方法多樣,缺乏權威和統一性,因此存在諸多爭議。
第二種處理方式是給衡量社會福利特征的指標分別設置貧困標準,并將各指標與各自的貧困標準比較,如果某一指標低于貧困標準,則該個體屬于貧困對象,由此來構造總體貧困。由于不同的福利指標其內涵不同,其在量上不能“平均”(尚衛平,2005),顯然第二種處理方式更為科學。但第二種處理方式也存在一定的問題,即貧困程度與兩個人為因素極為有關:第一個因素是維度數量的確定問題,從敏感性角度看,第二種處理方式對維度數量的敏感性更強,例如有三個人,第一個人是收入貧困、教育貧困、健康非貧困;第二個人是收入非貧困、教育貧困、健康貧困;第三個人是收入非貧困、教育非貧困、健康貧困。如果按一維收入貧困來衡量,則貧困發生率為1/3,如果按收入和教育二維貧困來衡量,則貧困發生率為2/3,如果按收入、教育、健康三個維度來衡量貧困,則貧困發生率為100%,顯然,選擇的維數越多,其估計出的貧困發生率就越高,其主要原因是,隨著維度數量的增多,某一個個體落入某一個維度貧困的概率就越高,從而整體的貧困發生率就越高。因此如何確定合理的維度數量是第二種處理方式的關鍵。第二個因素是,隨著維度數量的增多,顯而易見的是,其確定各個維度貧困標準的難度也相應提高。例如,王小林(2009)利用Alkireand Foster多維貧困測量方法,結合2006年CHNS調查數據,對中國城鎮和農村的多維貧困程度進行了度量,研究表明,中國城鎮和農村均存在多維貧困現象,并且有近20%的家庭處于收入之外的任意三維貧困,多維貧困發生率遠高于收入貧困發生率。
2.貧困的測度
貧困的測度一般以構造某種形式的指數來體現,在這里,我們只簡單介紹收入貧困的測度方法,常見的貧困指數有貧困發生率、收入缺口比率、森貧困指數以及FGT貧困指數。
(1)貧困發生率H(Head-count Ration)
貧困發生率是最易理解、最簡單的,也是最早出現和最被常用的貧困測度指數。目前在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和一些跨國機構中仍為廣泛使用。貧困發生率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貧困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即:

其中,q為貧困人口數,n為總人口數。
貧困發生率信息含量較少,只提供了貧困人口的比例,貧困發生率對窮人的收入分布不敏感(Sen, 1976)。在反貧困政策上具有誤導性,易導致對處于貧困線附近的窮人實行優先扶貧(張建華,2006),不適合采用以家庭為調查對象的數據(世界銀行,2005)。另外,當貧困人口出現可防止死亡或未成年死亡,會出現貧困發生率下降而實際上貧困在惡化的假象(Kanbur, 2003)。
但貧困發生率由于計算簡單,只需要收入或消費數據,因此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測量誤差,因而更具統計可靠性(Zheng, 1997)。另外,只要讓貧困線可以隨時間變動,那么貧困發生率是一個很好的貧困測度工具(Foster & Shorrocks, 1988)。
(2)收入缺口比率I(Income-gap Ratio)
由于貧困發生率只考慮了貧困人口所占的比例,因此其在計算過程中忽略了貧困程度。美國社會安全局于1971年提出了貧困缺口(poverty gaps)的概念,所謂的貧困缺口即指窮人的收入與貧困線之間的收入缺口。Sen(1976)在此概念基礎上,構造了收入缺口比率:

式中,q為貧困人口數,yi為第i個貧困人口的收入,z為貧困線。
收入缺口比率即窮人的平均收入缺口與貧困線之比,在一定程度上衡量了窮人的整體貧困程度,但其還存在兩個缺點:一是還不能完全反映窮人內部的收入差異,只要窮人的平均收入固定,則收入缺口比率與窮人的收入分布無關;二是給予不同的收入缺口以等同的權重,不能反映收入對貧困程度的邊際貢獻遞減效應。事實上,隨著收入增加,其對貧困程度的邊際貢獻是遞減的。對于一個身無分文的窮人而言,其收入增加1塊錢,與一個距貧困線只差一塊錢的窮人收入增加1塊錢,兩者雖然貧困缺口都下降了1塊錢,但其減貧程度顯然是不同的,而這在收入缺口比率中顯然得不到反映。
(3)森貧困指數
森(1976)指出,貧困測度的難點在于兩個方面:一是貧困的識別,二是貧困的加總,即如何將個體貧困加總為一個綜合指數。對于貧困的識別,可以通過指定的標準如收入貧困線或消費貧困線的方法來確定。對于貧困的加總,森認為貧困發生率和收入缺口比率這兩個指標相當粗糙,因為其對于窮人的收入分布不敏感。尤其是貧困發生率,有可能當窮人的生活境況惡化時,而貧困發生率卻仍然保持不變。為此,森指出,一個合理的貧困指數應滿足12個基本公理,即相關性公理(focus axiom)、弱單調性公理(weak monotonicity axiom)、強單調性公理(strong monotonicity axiom)、弱轉移性公理(weak transfer axiom)、強轉移性公理(strong transfer axiom)、弱轉移敏感性公理(weak transfer sensitivity axiom)、連續性公理(continuity axiom)、復制不變性公理(replication invariance axiom)、對稱性公理(symmetry axiom)、人口子群一致性公理(subgroup consistency axiom)、可分解性公理(decomposability axiom)、貧困線上升性公理(increasing poverty line axiom)。在提出基本公理的基礎上,森構造了一個新的貧困指數,即森貧困指數,以彌補收入缺口比率所存在的缺陷,即通過對貧困缺口賦予相應的權重來體現收入缺口對不同層次貧困人群的重要性。森以窮人在收入中的排序為權重構造了相應的森貧困指數:

這里,Gp為貧困人口收入分布的基尼系數。森貧困指數以收入位序作為收入缺口的權重,具有一定的隨意性,權重的選擇缺乏理論依據。其他學者依據其設計思路,在改變不同的權重取法后也相應地構造了不同的貧困指數,如T指數(Thon Index)、K指數(Kakwani Index)、Ta指數(Takayama Index)、SST指數(Sen - Shorrocks - Thon Index)、FGT指數(Foster-Greer-Thorbecke Index)(張建華,2006)。
(4)FGT貧困指數
FGT貧困指數是由Foster、Greer和Thorbecke(1984)提出的,其定義為:

其中xi代表個體消費支出或者收入水平,z是貧困線,α為貧困厭惡系數,取值為非負,α分別取0,1,2得三個貧困指標即H、PG和SPG:

式中,q為貧困人口,n為總人口,xi表示第i個貧困人口的收入。H為貧困發生率,即指貧困人口所占比例,衡量的是貧困的廣度;PG為貧困深度指數,即收入缺口比率;SPG為貧困強度指數,也稱加權收入缺口率,計算方法上是給越窮的人以越大的權重。
二 貧困線定義及其測度
1.貧困線的定義
格瓦林(Ravallion, 2008)是從福利水平來定義貧困線的,他認為貧困線是指個體在既定的生活環境下,為了獲取不至于被認為貧困而必須獲得的最低水平的福利所需要的貨幣數量。可以看出,如果按照瓦茨關于貧困的定義,則格瓦林從福利角度去定義貧困線是值得商榷的。從個人收入上看,這是勞動與休閑組合的結果,因此格德哈特認為,用年收入來看待貧困是一個很粗糙的指標。加芬克爾和哈夫曼(Garfinkel and Haveman, 1974)也認為,家庭收入就反映了勞動與休閑的偏好。盡管因貧困定義而造成了貧困線定義的困難和爭議,在此,我們暫且舍去這些難點,還是從家庭收入的角度去考慮。
按貧困線的確定方式,貧困線有主觀貧困線和客觀貧困線之分。
(1)主觀貧困線
由于所謂的基本需求或營養需求具有內在的主觀性,因此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以及其他學者均認為,貧困實質上是社會對于什么是最低生活標準的一個主觀判斷。而不同的人對于必需品和非必需品的劃分界限是主觀的,是難以表達清楚的,是與特定的社會相關并被當時社會所認可接受的,并且是經常變化的(Scitovsky, 1978)。主觀貧困線基于個人對于最小收入問題的回答,因此是個人的主觀判斷。主觀貧困線在歐洲經合組織(OECD)國家中得到采納,但在發展中國家還鮮有運用。
(2)客觀貧困線
客觀貧困線從能力角度去定義貧困,其中的一個能力是一個人或家庭維持其健康的必要營養的能力,另一個能力是個人或家庭參與基本的社會活動的能力。由于要維持這兩種能力,需要一定的食物支出或非食物支出。
客觀貧困線可分為絕對貧困線和相對貧困線兩種。
絕對貧困線是指在既定的生活水平下,定義一個收入水平,并以此收入水平來衡量各個國家或地區的貧困狀況。例如以美國的中等收入的20%作為絕對貧困線來衡量各國的貧困狀況(Michael和Gugerty, 1997)。
相對貧困線則是與社會一般水平相比較而定義的貧困線,其更多地注重個人收入與社會一般水平相比所處的地位。
2.絕對貧困線的測度
(1)食物能量攝入法
食物能量攝入法是一種出現較早的貧困線測算方法,該方法以每人每日需攝入的2250大卡熱量為基礎,將人均支出按攝入熱量分組,找出攝入量為2250大卡這一組人群的人均支出,以此作為絕對貧困線。這種方法比較粗糙,由于人體所需的并不僅是熱量,還需要相應的營養成分如蛋白質、維生素等。因此僅以熱量的需要來確定貧困線難以真正反映實際的生活需要。
(2)食品支出份額法
食品支出份額法通過首先確定食物貧困線,然后以恰好位于食物貧困線上的窮人的食品支出占消費支出的份額來計算貧困線(恩格爾系數法),或者以恰好位于食物貧困線上的窮人的食品支出占收入的份額來計算貧困線(可觀察恩格爾系數法)。
恩格爾系數法。美國學者奧珊斯基(Orshansky)依據恩格爾定律,首先設定所有收入水平居民的食物支出占其全部支出比例的1/3作為貧困水平的恩格爾系數。然后依據營養學會提供的最低營養標準,結合當地的飲食、風俗習慣等計算出最低的食品支出(食物貧困線),再利用這一最低食品支出除以上述的恩格爾系數即得到絕對貧困線(Fisher, 1992;馬新文,2005)。
可觀察恩格爾系數法。普拉格等人(Bernard, M. S., van Praag等,1982;池振合,2012)基于可觀測的恩格爾函數,采用食品支出占收入的比重來確定貧困線,其中食品支出與家庭規模和收入有關。通過計算出恰好處于絕對貧困線上家庭的食品支出占收入的比重,依據食物貧困線,計算出絕對貧困線。
可以看出,食品支出份額法較熱量支出法更為合理,其考慮到了人體的營養需求。但僅僅是從食物支出角度去考慮,尚未考慮到非食物支出方面的最低需求。
(3)基本生活需求成本法
該法從基本生活需求出發,分為基本的食物需求和基本的非食物需求,依據基本生活所必需的各類消費項目對居民生活的重要程度,確定相應食品消費組合和非食品消費組合,再確定這兩類消費組合中的每項消費的最低需求量,然后估計各個子群在此消費組合上支出,再在每個子群中選取一定比例的家庭(如每個子群最窮的5%家庭)作為最有可能是貧困的家庭組,據此測算食品貧困線和非食品貧困線,兩者之和即為貧困線(劉建平,2003)。該方法要求確定非食品消費組合,但缺乏嚴格的選定標準,因此在實際應用中存在一定的困難(李靜等,2006)。
(4)馬丁法
馬丁法由世界銀行的貧困問題專家Ravallion提出并以其名字命名,馬丁法認為貧困線由食物貧困線和非食物貧困線構成,由該法可以確定極度貧困線(低貧困線)和一般貧困線(高貧困線)(Ravallion, 2012),方法步驟如下:
第一步,計算食物貧困線。通過確定維持基本生存的能量攝入標準,選定食物組合,確定各類食物的最低消費量。一般做法是按照收入或消費對家庭進行排序,按照一定比例(如收入或支出最低的5%—10%的家庭)選取相應的家庭。再以當地的食物價格及這些家庭的食物消費量計算出食物貧困線,然后依據食物貧困線計算貧困率,確定貧困率也落在5%—10%的區間內,如果貧困率不在該區間內,則需重新選定新的比例區間,直到貧困率也落在相應的區間內為止。
第二步,計算非實物貧困線。以所有家庭為樣本,作下面式子的回歸:

式中,F為食物消費支出占消費支出的比重,為食物貧困線,μ為家庭的人均消費支出,b1為斜率系數,ε1為隨機擾動項,a1為截距項,即人均消費支出等于食物貧困線的家庭的食品支出比重,則非食物貧困線為:

第三步,計算極度貧困線z1(低貧困線)。由食物貧困線和非食物貧困線加總即得極度貧困線:

第四步,計算一般貧困線z2(高貧困線)。
一般貧困線為食品支出等于食物貧困線上的家庭的消費支出,為此需要估計這些家庭用于非食物支出的比重。一般是以這些家庭為樣本,作下面式子的回歸:

式中,μ為家庭的人均消費支出,m為人均食品支出額。估計出方程的參數后,將食物貧困線代入方程,并求反對數,即得一般貧困線。
3.相對貧困線的測度
(1)收入比例法
歐洲經合組織(OECD)采取相對貧困線的做法,依據社會平均收入來確定貧困線。社會平均收入反映了當時社會基本生活需要的平均消費價格,由此,最低消費水平可以據此依照一定的比例進行下調來確定。常用的下調比例為50%或60%,在實際研究中常用社會收入的中位數的50%來作為某個地區的相對貧困線。Fuchs(1969)提出采用中值的50%作為相對貧困線,Michael和Jenkins(1990)則建議采用收入均值的50%作為相對貧困線。當然,相對貧困線也可以采用收入的某個分位數來確定(Foster和James, E., 1998)。
(2)可擴展線性支出模型法(ELES)
利用各種消費支出對收入建立線性支出模型,從而求出各類消費的基本需求支出及總的基本需求支出,進而確定貧困線。可擴展線性支出模型如下:

式中,piqi、pi、qi為第i類消費的消費支出額、消費價格和消費量。其中,piri即為第i類消費基本支出;為除去基本生活需求后,剩余的收入中用于分配給儲蓄和超額需求的比重。對上式展開得:

估計ai和βi后,可求出貧困線:

4.幾種貧困線測度方法的比較
國內學者對貧困線的幾種測量方法作了比較研究,唐運舒(2009)認為,食品支出份額法中的恩格爾系數法、收入比例法、可擴展線性支出模型法這三種方法各有優劣,但總體上可擴展線性支出模型法要優于其他兩種。因為恩格爾系數法只能保障最低基本生活的食品需求,不能保障居住、醫療、穿著等非食品需求,其本質是測算絕對貧困線。收入比例法是將窮人的收入水平與其他社會成員的生活水平比較,是一種相對貧困線的測算。可擴展線性支出模型法由于按照消費類別來測算支出,既包含了食品需求,又包含了非食品需求,是絕對貧困與相對貧困的統一。此外,恩格爾系數法的主觀性要大于可擴展線性支出模型法。
劉建平(2003)認為,恩格爾系數法要求值比較穩定,而我國各地區間消費差異性大,以恩格爾系數法來測定我國的貧困線受主觀影響較大。可擴展線性支出法受空間和時間的限制較大,該法測算的各類消費品都包括了基本生活需求和超額需求部分,其估計的貧困線會偏高。基本生活需求成本法則缺乏生活必需項目和數量的確定標準,從時序上難以統一標準。收入比例法存在主觀和經驗因素,缺乏科學性和客觀性。馬丁法則吸收了各種方法的優點,其理論基礎、測算依據、可操作性均較好,更為科學實用。
但駱祚炎(2006)認為,馬丁法盡管比較客觀,但計算復雜,需要大量的住戶調查數據。他認為,可擴展線性支出法把需求區分為基本消費需求和超額需求,實用性強,對樣本沒要求。
可見,部分學者對于可擴展線性支出法是否能區別基本需求和超額需求還是存在爭論的,如果從前面的方程推導看,我們認為可擴展線性支出法能將基本需求和超額需求區分開來,并且能依據估計出的系數來求出絕對貧困線。有了估計出來的參數βi和ai,依據,通過方程組還是可以求出基本需求ri,進而求出超額需求qi- ri的。
三 本書貧困線的選擇
為了考察貧困線變動對研究結論的影響,本書采用絕對貧困線和相對貧困線兩種貧困線分別進行研究。
1.絕對貧困線的選擇
(1)中國官方絕對貧困線
中國國家統計局發布的貧困標準有兩個,一個為農村貧困標準,另一個為農村低收入標準。由國家統計局農村社會經濟調查總隊在農村居民家庭消費支出調查的基礎上計算而來。
1985年,我國根據當時最低收入農戶的食品消費和食品價格,以貨幣的形式測算了達到人體最低營養標準(每天攝入2100卡路里)所需的最低食物支出,其中食品消費占60%,非食品消費占40%。1985年測算的貧困標準為206元。1998年開始測算的新的貧困標準為635元,同時公布了低收入線為880元。2009年又將新標準提高至1196元,以低收入名義向社會公布,取消了絕對貧困標準和低收入標準的區分,并以此作為新的扶貧標準。
表2-1 1983—2010年中國農村絕對貧困線

資料來源:《貧困監測報告》和《中國農村住戶調查年鑒》,各年版。我國沒有公布1993年和1996年的貧困線標準,該兩年數據為計算所得。
(2)世界銀行的國際貧困線
世界銀行在1990年選用1美元/天(按1985年美元購買力平價計算)作為貧困線,并用購買力平價(Purchasing Power Parities, PPP)換算為各國的貧困線。2008年8月27日,世界銀行宣布,為更加準確地反映發展中國家的生活成本,世界銀行把國際貧困標準提高到每天生活費不足1.25美元。
采用購買力平價將世界銀行的國際貧困線標準換算為我國的貧困線標準,需要確定人民幣與美元的購買力平價。由于2005年以前中國未參加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的購買力平價測算,因此世界銀行對于2005年以前的人民幣購買力平價測算采用我國學者任若恩的研究結果。2005年中國開始參加國際比較項目(ICP),世界銀行據此在2008年2月底發布了2005年全球國際比較項目的最終報告。重新評估了2005年的人民幣購買力平價,并按消費價格指數對前后各年的人民幣購買力平價作了調整(張全紅,2010),本書依據世界銀行Penn World Table 7.1,得到有關人民幣購買力數據見表2-2。
表2-2 世界銀行關于人民幣和美元的購買力平價標準

資料來源:Penn World Table 7.1(http://pwt.econ.upenn.edu/php_site/pwt_index.php)。
然而,由于世界銀行依據的是我國的11個城市(北京、上海、重慶、大連、寧波、廈門、青島、哈爾濱、武漢、廣州、西安)調查資料,因此,余芳東(2008)指出,PPP數據存在不匹配性,按PPP測算,我國居民的醫療、教育支出高于食品消費支出,說明PPP數據存在一定的不真實性。此外,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與這11個城市的消費結構也存在很大差異。但在國內,有學者如張全紅(2010)在研究1981—2005年中國農村貧困變動則采用的是Penn World Table 7.0的新標準。盡管購買力平價的新標準可能存在缺陷,但為了考慮不同貧困線對研究結論的影響,也便于與已有的文獻研究結果比較,在這里還是決定采用新標準。
本書選取的絕對貧困線為國際貧困線的每人每天1美元和每人每天1.25美元(按購買力平價的新標準換算為當年值),同時將官方貧困線一并列于表中,具體數據見表2-3。
表2-3 本書采用的絕對貧困線

可以看出,采用每人每天1美元或每人每天1.25美元計算出的絕對貧困線均高于中國官方公布的絕對貧困線。
2.相對貧困線的選擇
相對貧困線的確定比較容易,一般定在收入均值(或中位數或眾值)的1/2,本書采用中位數收入的50%作為相對貧困線,計算出的中位數和相對貧困線見表2-4。
表2-4 本書采用的相對貧困線

資料來源:根據CHNS整理。
由表2-4可見,1989—1993年,相對貧困線要低于1美元貧困線和1.25美元貧困線;1997年,1美元貧困線低于相對貧困線,但1.25美元貧困線要高于相對貧困線;2000—2009年,相對貧困線均高于1美元貧困線和1.25美元貧困線。可見,從1997年以后,如果以國際標準的1美元和1.25美元貧困線估計的貧困發生率會低于相對貧困線的貧困發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