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本書分析視角、方法和框架

一 研究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前沿性：本書將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成果，即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赫維茲的機制設計理論，結合當前中國經濟新常態背景下作為新興產業的裝備制造業如何創新發展并促進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的具體約束條件來研究提高中國裝備制造業競爭力，可以說是用最前沿的理論研究最前沿的問題。一是具有開拓性。在新制度經濟學視角下研究提高裝備制造業競爭力問題。將規范和質的分析與實證和量的分析相結合，實現理論和實踐的統一。二是具有針對性。本書在2014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背景下進行，針對特定的時代背景，針對裝備制造業振興存在的特定問題和發展“瓶頸”提出解決的方法和對策。

學術價值在于：首先，從企業管理、產業經濟學等角度來探討中國裝備制造業發展問題的文獻可以說是屢見不鮮的。中國期刊網上僅1999—2015年6月就有1204條有效文獻。但是，從新制度經濟學視角來探討該問題的有效文獻卻少之又少。毫無疑問，本書將豐富相關理論研究，促進交叉學科的發展。其次，裝備制造業作為中國經濟的一個縮影，提高其競爭力是中國漸進式經濟改革的一部分。本書一方面從學理上探討經濟新常態下的結構轉型和產業升級問題；另一方面為轉軌經濟學學科提供了經典的研究案例。

實踐意義在于：裝備制造業是為國民經濟各行業提供技術裝備的戰略性產業，關聯度高、吸納就業能力強、技術資金密集，是產業升級、技術進步的重要保障和國家綜合實力的集中體現。過去我們忽略了制度因素，在零交易成本的前提假設下分析中國裝備制造業競爭力，現在提出在新制度經濟學視角下，考慮制度因素在其中的重要作用，來制定新的對策。這種轉變的直接原因是零交易成本的假設與現實不符而導致對策不能完全有效，深層的原因是，在不合理的前提假設下的對策將會使改革多年來的成果毀于一旦。失去了利用國際市場低迷而縮小與發達國家產業差距的最好時機。就此而言，本書的研究在實踐上更能有效提升中國裝備制造業的競爭力，將取得重大的經濟效益，并對黨和政府相關決策具有參考價值。

二 研究路徑及目標

（一）借鑒已有研究基礎，側重于從新制度經濟學的視角，研究制約中國裝備制造業競爭力提高的原因

對正式制度的耦合性進行分析，結合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赫維茲的機制設計理論的基本原理，對現有裝備制造業制度的變遷進行干預。資源的有效配置、信息的有效利用以及激勵相容三個問題是提高中國裝備制造業競爭力宏觀制度設計的基本要求。資源有效配置通常采用帕累托最優標準，有效利用信息要求機制運行需要盡可能低的信息成本，激勵相容要求個人理性和集體理性一致。這樣，問題就變成是研究什么樣的制度能同時滿足以上三個要求。本書試圖在此方面有所突破。同時，設計研究有助于發現由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型的一般規律和有效途徑。裝備制造業發展與中國由世界制造業基地向世界制造業中心轉變是一個互動的過程。本書抓住中國裝備制造業競爭力的關鍵矛盾，實現產業鏈升級，進而推動中國經濟的全面發展。

（二）研究國家裝備制造業振興規劃等實施效果評價

2011年國家裝備制造業發展規劃實施已經四年，實施效果到底如何？國家對裝備制造業的發展特別是中國裝備制造業的發展非常重視，希望中國在金融危機中能夠站出來，維持經濟的持續增長和就業等社會穩定。如何利用國家的政策來實現中國裝備制造業的發展？裝備制造業直接向其他產業提供技術手段和設備，其技術水平直接影響整個制造業的增長速度和質量。對中國在新一輪發展中占據有利位置，更好應對高科技時代的激烈競爭，加快中國經濟發展步伐具有重要意義。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國家有很多大動作，包括啟動四萬億元的資金救市。這同樣給了中國裝備制造業發展提供了好機會。雖然我國的經濟運行主要是靠市場來調節，但是，政策對經濟運行和產業發展的影響仍然非常大。目前的國家政策對產業發展主要都是利好的，因此如何利用就是關鍵。利用國家政策來實現中國裝備制造業的全面復興也是本書的一個重要的研究目的。

（三）研究成果為國家裝備制造業的發展規劃提供參考

我國經濟產業結構調整緩慢，新興產業比重過低；體制、機制障礙突出，改革亟待突破；對外開放力度不大；國有經濟比重過高，民營經濟發展不足等問題是許多省份共同存在的問題。同樣都是歷史上非常重要的裝備制造業生產基地，裝備制造業發展同樣面對著許多相同的問題。產業大而不強、自主創新能力薄弱、基礎制造水平落后、低水平重復建設、自主創新產品推廣應用困難等問題依然突出。同時，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2008年下半年以來，國內外市場裝備需求急劇萎縮，我國裝備制造業持續多年的高速增長勢頭明顯趨緩，企業生產經營困難、經濟效益下滑，可持續發展面臨挑戰。相關省份目前正處于擴大內需、加快基礎設施建設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時期，對先進裝備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金融危機加快了世界產業格局的調整，為這些提供了參與產業再分工的機遇，裝備制造業發展的基本面沒有改變。必須采取有效措施，抓住機遇，加快產業結構調整，推動產業優化升級，加強技術創新，促進裝備制造業持續穩定發展，為經濟平穩較快發展做出貢獻。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裝備制造業競爭力提升的研究對于我國很多省份都有重要意義。

（四）豐富新制度經濟學、產業經濟學、企業管理等學科的相關內容和理論

對于裝備制造業的數理研究屢見不鮮。從產業經濟學、企業管理等學科角度的研究也非常完善，而從新制度經濟學視角來研究會豐富學科的相關理論和內容。當前，中國裝備制造業的發展已經進入關鍵階段，產品附加值低、配套能力差、產業集群程度低、產業鏈條短、產品技術含量低、國有企業比重過大等問題正深刻地影響著其競爭力。“次貸危機”引發的市場萎縮又對其提出了新的挑戰。“拐點災難性”的論斷（經濟發展速度增長的峰值和谷值通常被稱為“拐點”）和“福利經濟學第一定理”（市場競爭的一切結果都是帕累托最優的）使人們面對瞬息萬變的經濟形勢無所適從。然而現代經濟學分析日趨抽象，數理經濟學和計量經濟學等充斥著科學主義的觀點占據了話語霸權，制度被假定為完善的和對經濟績效無摩擦的，由此設計出的提高裝備制造業競爭力的方法忽略了市場，確切地說，是忽略了支配交換過程的制度安排。長此以往，只會不斷加深理論和現實的裂痕。事實上，制度對于經濟績效的提高是重要的這一觀點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事實所證明。提高裝備制造業的競爭力需要從現實出發構建與理想狀態相配合的制度體系。在裝備制造業競爭力和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中，一般很少將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國內對裝備制造業的研究過于偏重規范和質的分析，而國外對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則偏重實證和量的分析。本書試圖做一些這方面的基礎研究，來豐富相關的學科。

三 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方法

制度是重要的，因為它是經濟增長的源泉，這不僅是新制度經濟學的一個基本問題，其真實性也為我國改革開放發展的實踐所證明。雖然中國改革開放進行了30多年，并且取得了輝煌成就，但是中國仍然處在經濟體制轉軌時期，所以對中國經濟的運行規律仍然需要更多的認識和發現。用新制度經濟學來研究制度演化規律，對當今中國的經濟發展有很強的解釋力。科斯1960年10月在《法學與經濟學雜志》上發表的《社會成本問題》一文是新制度經濟學的開篇巨作。20世紀90年代初期，中國經濟改革開放的步伐加快，諾貝爾經濟學獎又兩次授予新制度經濟學家，因此中國的新制度經濟學研究如火如荼。新制度經濟學的興起，把被長期擱置的制度研究又納入經濟學家的研究視野中來，為經濟分析提供了新鮮有力的理論工具，被廣泛運用于經濟現實和經濟發展史的研究中。新制度經濟學之所以有別于其他經濟學而成為一門新的學科，關鍵不取決于它的研究對象，而是它的分析方法。新制度經濟學的方法論問題近年來也是學界研究的一個熱點，國內外很多學者進行了相關研究，并且取得了一批成果。和舊制度主義者一樣，新制度主義者也是從批判流行經濟理論“過于抽象”入手，但降低抽象程度意味著要完全或在很大程度上放棄建立在確定性和無限理性基礎之上的古典和新古典理論的基本假設。放棄這一基本假設的方法論意義無論是從整體上來說，還是從局部上說都是巨大的。本書首先分析新制度經濟學研究方法與古典經濟學的關系，然后討論新制度經濟學研究方法的特點，最后對新制度經濟學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進行比較。

（一）新制度經濟學研究方法與古典經濟學研究方法的關系

諾思指出：“我們應注意不斷地把傳統正規新古典價格理論與我們的制度理論結合起來。我們的最終目的不是試圖去替代新古典理論，我們的目的是使制度經濟學成為對人類更有用的理論。這就意味著新古典理論中對我們有用的部分——特別是作為一套強有力分析工具的價格理論應與我們正在構建的制度理論很好地結合在一起。”新制度經濟學是在批判新古典經濟學基礎上產生的，但這種批判并非全盤否定，而是在批判的基礎上加以繼承、發展和揚棄。新古典經濟學的基礎是一些有關理性和信息的苛刻假設，它假設制度是既定的，更多地關注經濟的效率而忽略了經濟制度對經濟績效的影響。思拉恩·埃格特森指出，被新古典經濟學忽略的三個領域：①各種可供選用的社會法規和經濟組織如何影響經濟行為、資源配置和均衡結果？②在同樣法律制度下，經濟組織的形式為什么會使經濟行為發生變化？③控制生產與交換的基本社會與政治規則背后的邏輯是什么？它們是如何變化的？而這些問題恰恰是新制度經濟學研究的重點。威廉姆森認為，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方法從本質上說是和微觀經濟學一致的。新制度經濟學在一些方面對古典經濟學進行了繼承，但是新制度經濟學的“新”也表明在方法論上有所突破。新制度經濟學有如下特征：①新制度經濟學給出了充分假設——制度有深刻的效率因素。②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的重要性不僅在于技術本質，也在于其獨特的管理方式和結構。后者帶來了不同組織類型中信息傳遞和激勵的區別。③新制度經濟學使用的比較方法是兩種可行形式之間的比較，而不是將可行形式與抽象無摩擦形式進行比較。總之，新制度經濟學和古典經濟學的關系可以表述為：新制度經濟學是在把制度作為內生變量的條件下，用古典經濟學方法去分析制度問題，是對古典經濟學關于制度變量假設部分的進一步研究。

（二）新制度經濟學研究方法的特點

新制度經濟學流派在研究和發展過程中逐步形成了制度分析的路徑和傳統。新制度經濟學更注重從生活的實際問題出發，通過對現實生活的詳細考察，尋求解決問題的答案。這些傳統無疑成為正在形成的新制度經濟學的有益成分。它們包括：

1．重視制度對經濟績效的影響

以經濟制度的產生、變遷及其作用為主要研究對象。交易費用的存在必然會對制度結構以及人們具體的經濟選擇行為產生影響。顯然制度的產生和使用需要投入真實的資源，這里就不可避免地涉及交易費用，然而，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卻經歷了很長時間才被認識到。不僅是古典經濟學和新古典經濟學，即使是它們的批評者也都想當然地把這些制度和交易費用看成黑箱或無摩擦狀態。這與其在經濟研究過程中舍棄制度變量緊密相關。

2．試圖從文化、心理、歷史、法律的角度尋找制度產生的原因和存在的基礎

制度的一種產生方式是通過人類的長期經驗形成的。當一種經驗或習俗被足夠多的人采用時，這種規則就會逐漸變成一種傳統并被長期保持下去，鎖定為一種行為方式或傳統習俗。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規則多數是在社會中通過一種漸進式反饋和調整的演化過程發展起來的。并且，多種制度的特有內容都將漸進地循著一條穩定的路徑演變。我們稱這樣的規則為“內在制度”。凡勃侖把制度形成的基礎歸于思想和習慣，“制度實質上就是個人或社會對有關的某些關聯或某些作用的一般思想習慣”，而思想習慣又是從人類本能產生的。加爾布雷思則認為，現實的“經濟制度”（私有制、貨幣、商業、利潤等）只不過是心理現象（風俗、習慣、倫理、道德）的反映和體現，起決定作用的是法律關系、人們的心理以及其他非經濟因素。注重對包括習慣、思想在內的內在制度的研究是新制度經濟學的鮮明特點。

3．新制度經濟學一個重要特點是經驗和案例的研究，或是運用“講故事”的方法

在新制度經濟學研究中，案例研究非常普遍。案例研究對于經濟現象的解釋具有重要的價值，同時，對于制度變遷路徑依賴問題的研究，必須注意這樣的事實，即小概率事件可能使制度變遷的路徑依賴發生改變。在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中非常關注“微觀”問題，同時將個案研究提升到“一般化”的層次。阿爾斯通指出：“借助關于制度的理論知識和現有成果、案例研究方法常常是推動我們積累關于制度變革理論知識的唯一方法。”

（三）新制度經濟學的理論基準和理論工具

理論基準指理想狀態下的標準經濟學模型，它產生理想的結果。理論基準是一面鏡子，讓你看到各種理論模型或現實經濟制度與理想狀態之間的距離。理論基準提供了有用的參照系，以同一平面上兩條直線的位置關系為例。初中平面幾何中的若干定理被我們認為是唯一正確的法則，這些定理的反面我們認為是謬誤。當我們被問到同一平面內兩條直線的位置關系如何時，我們耳熟能詳的答案是平行或相交。這是初中幾何教科書里學過的內容。不過在學這個定理之前我們先學了四個公理。公理是經過人類長期反復的實踐檢驗證明了的，不需要再由其他判斷加以證明的命題和原理。在這四個公理基礎上推導出上面的結論，這些公理就是我們的理論基準。如果將此公理的前提假設全部反著說一遍，就會得出不同的公理體系。在新的公理體系基礎上我們推導出：同一平面上兩條直線的位置關系有平行、相交或相離三種，即不平行也不相交的叫相離。兩個完全不同的結論甚至相反，卻同樣是正確的，因為它們是基于不同的理論基準得出的結論。我們初中學習的幾何理論基準是歐幾里得幾何學，而剛剛討論的幾何理論基準是羅巴切夫斯基幾何學。這個例子給予我們深刻啟示：一是學不好哲學和方法論，什么學科也學不好；二是理論基準的重要性。借此我們來討論一下與制度有關的理論基準。新制度經濟學最重要的理論基準就是科斯定理。科斯定理是以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羅納德·科斯的名字命名的，其核心思想是交易成本。在《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詞典》中，羅伯特·D.庫特對“科斯定理”做出如下解釋：“從強調交易成本解釋的角度說，科斯定理可以描述如下：只要交易成本等于零，法定權利（即產權）的初始配置并不影響效率。”科斯定理是指導我們認識產權功能的理論基準。科斯定理說明，在交易成本為零的條件下，就所有制來說，無論它是國有或非國有，誰擁有財產同效益并不相關。而在現實生活中，產權的所有是同效益密切相關的。科斯定理的力量在于，它指導我們尋找答案的路徑：究竟是現實生活中的什么因素與科斯定理的前提假設恰恰相反，導致產權與效益無關。

新制度經濟學的理論工具是交易費用理論，交易費用理論是整個現代產權理論大廈的基礎。1937年，著名經濟學家羅納德·科斯（Ronald Coase）在《企業的性質》一文中首次提出交易費用理論。該理論認為，企業和市場是兩種可以相互替代的資源配置機制。由于存在有限理性、機會主義、不確定性與小數目等條件，使得市場交易費用高昂。為節約交易費用，企業作為代替市場的新型交易形式應運而生。交易費用決定了企業的存在，企業采取不同組織方式的最終目的也是節約交易費用。市場和企業是兩種不同的組織勞動和分工的方式（即兩種不同的“交易”方式），企業產生的原因是企業組織勞動和分工的交易費用低于市場組織勞動和分工的費用。一方面，企業作為一種交易形式，可以把若干個生產要素的所有者和產品的所有者組成一個單位參加市場交易，從而減少交易者的數目和交易中的摩擦，因而降低了交易成本；另一方面，在企業之內市場交易被取消了，伴隨著市場交易的復雜結構被企業家所替代，企業家指揮生產，因此，企業替代了市場。由此可見，無論是企業內部交易還是市場交易，都存在不同的交易費用；而企業替代市場是因為通過企業交易而形成的交易費用比通過市場交易而形成的交易費用低。所謂交易費用是指企業用于尋找交易對象、訂立合同、執行交易、洽談交易、監督交易等方面的費用與支出，主要由搜索成本、談判成本、簽約成本與監督成本等構成。企業運用收購、兼并、重組等資本運營方式，可以將市場內部化，消除由于市場的不確定性所帶來的風險，從而降低交易費用。科斯的這一思想為產權理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科斯的思想在很長時間一直被理論界所忽視，直到20世紀60年代才引起經濟學家們的廣泛重視。盡管交易費用理論還很不完善，存在很多可以改進之處，但交易費用這一思想的提出，改變了經濟學的傳統面目，給呆板的經濟學增添了新的活力，并更具有現實性。它打破了（新）古典經濟學建立在虛假假設之上的完美經濟學體系一統天下的局面，為經濟學研究開辟了新的分析視角和新的研究領域。它的意義不僅在于使經濟學更加完善，而且這一思想的提出，改變了人們的傳統觀念。正如科斯本人所說：“認為《企業的性質》的發表對經濟學的最重要后果就是引起人們重視企業在現代經濟中的重要作用那就錯了。在我看來，人們極有可能產生這種想法。我認為這篇文章在后來會被視為重要貢獻的是將交易成本明確地引入了經濟分析。”也許，該理論目前應用于現實生活中還有距離，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其對經濟理論的巨大創新意義。

（四）新制度經濟學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方法論的比較分析

新制度經濟學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方法論上的區別在于：前者采用微觀、個體主義、歷史分析的研究方法；后者采用宏觀、整體主義的研究方法。前者以科斯定理和交易費用為理論基準，后者以勞動價值論和剩余價值理論為參照系。新制度經濟學的基本方法論是以個人主義、功利主義和自由主義為主。個人主義的方法論意味著所有的經濟績效最后必須由個人行為來解釋。新制度經濟學派對古典以來的主流經濟學的“經濟人”的假定予以繼承，而不同意其理性人的假定，在現實世界中由于人所處的經濟制度環境的復雜性以及人自身能力的限制性，信息是稀缺資源，因此總有意識地想把事情做得最好的人可能會導致：想達到理性意識，但又是有限的。所以，經濟人行為的有限理性就成為新制度經濟學的第二個基本假定。在其基本假定之后，他們仍然繼承了古典的個人主義方法，同時不可避免地使用與這一方法論相一致的經濟學概念和分析方法。新制度經濟學對新古典經濟學關于人的理性和人所面對環境的理想化假定作了更加切合現實的修正，并借助交易費用概念論證了在存在交易費用的現實世界里產權制度與資源配置效率之間的相關性，得出了經濟人活動其中的市場制度有改進的必要，而不能被理想化和永恒化的結論。其對市場現實分析得出的產權理論，成為支撐其整個制度變遷理論大廈的一個基石。但是，其整個學說仍然是建立在斯密功利主義、個人主義和自由主義等經濟人命題之上的，其研究方法根本上仍然是新古典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制度理論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基本方法論，把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看成是一個自然發展的、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客觀過程，它既闡明了經濟發展過程中制度的產生、發展及變遷，揭示了制度的動態性、歷史性及其演變規律，又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角度闡釋了制度創新與技術進步、生產力發展之間的辯證關系。既分析了微觀層面的制度，又分析了宏觀層面的制度及其相互關系，體現了宏觀與微觀、抽象與具體的辯證統一。在理論分析中，堅持了從具體到抽象、再從抽象到具體的邏輯演繹分析方法。在理論和史實分析中，堅持了邏輯與歷史相統一的分析方法。馬克思制度經濟學的理論背景是他的社會歷史哲學觀。馬克思的社會系統觀、結構觀、發展觀、動力觀和社會經濟形態的演化觀，為其制度研究提供了有力的哲學工具，使其制度經濟學形成了一個系統的動態的宏觀的理論體系。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馬克思的制度經濟學是其社會歷史哲學的實證應用。

新制度經濟學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方法論上的相似處在于：

第一，都注重邏輯分析與歷史分析相結合，都對制度進行了系統的結構分析。新制度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諾思曾經說過：“在詳細描述長期變遷的各種現存理論中，馬克思的分析框架是最有說服力的，這恰恰是因為它包括了新古典分析框架所遺漏的所有因素：制度、產權、國家和意識形態。馬克思強調在有效率的經濟組織中產權的重要性，以及在現有的產權制度與新技術的生產力之間產生的不適應性。這是一個根本性的貢獻。”諾思的制度變遷理論明顯受到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基本方法論的影響，主要表現在新制度經濟學把制度作為分析對象，分析制度的產生、發展和變遷，提出制度的動態性和歷史性，這是借鑒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對人類社會經濟制度產生、演變規律的分析。

第二，都強調了制度在社會和經濟發展中的作用。馬克思定義的“制度”即經濟關系及樹立其上的上層建筑，它的變更不是人自由意志選擇的結果，而是生產力發展的客觀要求，它有自身的運動規律，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但制度對生產力有反作用，與之相適應的制度安排能夠極大促進生產力發展及社會進步；反之，則阻礙發展。新制度經濟學則認為，制度在社會和經濟發展中起決定作用。在1971年發表的《制度變遷與經濟增長》一文中，諾思明確提出了制度變遷對經濟增長十分重要的觀點。他說“制度安排的發展才是主要的改善生產效率和要素市場的歷史原因”。在1973年出版的《西方世界的興起》中進一步指出：“有效率的經濟組織是經濟增長的關鍵。有效率的組織需要在制度上做出安排和確立所有權以便造成一種刺激，將個人的經濟努力變成私人收益率接近社會收益率的活動。”也就是說，新制度經濟學更強調制度的決定性作用。按照新制度經濟學的觀點：技術創新、規模經濟、教育、資本積累等各種因素都不是經濟增長的根本原因，它們不過是由制度創新所引起的某些變化，以及這些變化最終推動經濟增長的表現而已，對經濟增長起決定作用的只有制度因素。

（五）研究方法小結

本章討論了新制度經濟學的基本研究方法，并且將其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方法進行了比較。新制度經濟學方法論的意義在于，它徹底改變了人們思考經濟組織的方式。從這個層面上說，有觀點把新制度經濟學與宏觀經濟學、微觀經濟學并立稱為三大經濟學也并不為過。以科斯理論為核心的新制度經濟學對經濟學研究產生了巨大和深遠影響，彌補了（新）古典經濟學研究問題過于抽象和越來越脫離現實生活的不足，并且比任何其他經濟學更能有效地解決人類面臨的問題。新制度經濟學的方法對我們分析經濟活動和解釋為什么經濟活動的績效存在明顯差異具有巨大意義。

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看來，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種之間不存在根本的差別，即使是在不同類型的社會里，也都大體上遵循著人類社會進化與發展的一般規律。發達國家的今天可能就是落后國家的明天。任何社會或國家都無法逃脫這一歷史發展規律的制約，否則，逆歷史發展潮流而動，就會付出高昂的代價。人類社會的發展史早已證明了這一點。按照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客觀要求，我們既不能完全機械照抄照搬發達國家的經驗，也不能視別人的成功為異類，拒絕發達國家的有益經驗，不認真吸取人家的反面教訓；既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的發展模式，也不能放棄人類通行的成功路徑不走，而要認真地琢磨無人走過的千古絕路；既不能照抄照搬書本知識，也不能放棄人類通向歷史未來的天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我們既沒有理由拒絕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更沒有理由以所謂的“民族特色”來拒絕人類社會幾千年文明史濃縮的思想精華。在中國政治體制改革沒有趕上經濟體制改革的步伐之前，我們付出的試錯成本已經過高。最近面對世界范圍內的金融危機，國內不少企業在地方政府的主導下進行合并或重組。由于管理收益遞減的原因，所以由市場決定的企業規模是有限的。這種合并或重組的“造大船”運動是否能取得理想效果，從新制度經濟學的視角來看，這取決于是市場的交易成本高還是企業內部運營和管理的成本高。現在簡單地給出結論未免過于武斷。可以說，上述類似問題，在中國改革的實踐中還會遇到很多，于是，利用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方法來認識經濟發展的規律就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與其說當前制度經濟學者要做的是中國制度轉型過程中的制度設計研究，莫不如說中國制度轉型過程中更需要制度經濟學者踏踏實實做一些基礎理論研究，然后再運用這些基礎理論上的研究成果，來對中國社會和制度轉型進行分析、驗證和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