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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革命同志

第一節 東京初識

宋慶齡與廖仲愷、何香凝一家最初相識于東京。1913年3月20日,國民黨代理事長宋教仁在上海火車站準備乘車赴北京,廖仲愷與黃興等人為他送行,行至檢票處時,宋被預先埋伏的槍手擊中,兩日后辭世。經追查,國民黨認定幕后真兇是袁世凱親信、國務總理趙秉鈞。傳統認為“宋案”的幕后主謀是趙秉鈞,但有研究指出“宋案”中趙秉鈞的形象是由袁世凱、國民黨、當時的輿論、后來的研究者多方扭曲、誤解而成的(參見尚小明《疑心生暗鬼——趙秉鈞如何被“誤”為宋案主謀》,《近代史研究》2016年第2期)。袁世凱追求專制獨裁的面目暴露無遺,孫中山因此決心發動“二次革命”,推翻北洋政府。7月,孫中山命令江西都督李烈鈞在江西湖口率先打響反對袁世凱政府的第一槍,隨后廣東、福建、湖南等南方多省陸續舉起反袁大旗,但不久都戰敗,“二次革命”失敗。8月,在廣東都督府主管財政的廖仲愷追隨孫中山,與妻子何香凝帶著兒女廖夢醒、廖承志流亡日本。

廖仲愷抵達日本后不久,孫中山的密友和革命事業的支持者——宋慶齡的父親宋耀如攜長女宋靄齡也來到東京,協助孫中山工作。宋耀如主要幫助孫中山籌集革命經費,宋靄齡則擔任孫中山的英文秘書。上海市孫中山宋慶齡文物管理委員會、上海市宋慶齡研究會編:《宋耀如生平檔案文獻匯編》,東方出版中心2013年版,第130頁。此前,宋慶齡剛從美國威斯里安女子學院畢業,原本她還籌劃在美國再學習一兩年,但宋耀如打去急電讓她去日本。因為宋靄齡將回國與孔祥熙結婚,不能再擔任孫中山的英文秘書,宋耀如自己則有腎病,不能長時間坐在日本矮桌邊從事寫作,急需宋慶齡前往接替。宋慶齡:《我家和孫中山先生的關系》,《黨的文獻》1994年第5期;張玨:《宋慶齡生前談孫中山》,《黨的文獻》1994年第5期。因此,宋慶齡還沒來得及參加學位授予儀式,便匆匆啟程趕往日本,于8月29日抵達日本橫濱。此后,除1914年年初和1915年6月至10月短暫離開日本外,宋慶齡一直擔任著孫中山的秘書,負責所有密電碼和外文信件的復信工作。上海市孫中山宋慶齡文物管理委員會、上海市宋慶齡研究會編:《宋耀如生平檔案文獻匯編》,第130頁。

宋慶齡(左)、宋靄齡(中)、宋美齡(右) 三姐妹合影

鮮為人知的是,1914年5月2日廖仲愷加入中華革命黨后,他的第一個黨內職務也是總理秘書。劉斌在《中華革命黨時期廖仲愷在日活動的若干史實考辨》一文中,經過考辨認為:1914年5月2日入黨后至1915年2月12日擔任財政部副部長前,廖仲愷的黨內身份是總理秘書。主要理由是:《中華革命黨本部會議規則》規定“本部會議,以總理、各部部長,暨總理秘書組織之”,定期舉行的中華革命黨方略討論會和后來的討論革命成功后應行之法律的會議的性質就是本部會議,廖仲愷此時不是黨內各部部長或副部長,但基本上每次會議都出席,并被孫中山指派草擬或審議革命黨章程,因此其身份應該是“總理秘書”。該文收入仲愷農業工程學院、中山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惠州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編:《孫中山、廖仲愷與近代中國》,香港出版社2015年版。只不過“總理秘書”是見諸黨內規章的高級黨職,宋慶齡擔任的英文秘書則更多的是私人秘書身份。由于黨內高層中能夠流利使用英文的人并不多,廖仲愷也常常協助孫中山處理英文文稿、函電,或陪同他與歐美人士會談,與宋慶齡的工作有重疊、補益之處。日本外務省檔案中記載了廖仲愷與宋耀如、宋慶齡的一次合作。1914年9月,由于中華革命黨人在美屬菲律賓發行的報刊刊載了袁世凱迫害國民黨的種種罪行,美國政府應袁世凱政府要求,禁止了這些報刊在美國的發行,并拘禁了記者。該案的辯護律師要求美國駐日大使館向在東京的中華革命黨首領們調查報刊刊登的言論是否屬實。為回答美國大使館的訊問,孫中山、廖仲愷與宋耀如、宋慶齡共同執筆完成了應訊文稿,列舉袁世凱的罪狀及其迫害國民黨的毒辣手段,打印成書面材料。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上卷),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906—907頁。即使在廖仲愷擔任中華革命黨財政部副部長后,實際上履行的是部長職務,由富商張靜江掛名部長,但未到任。遇到需要與西方國家使館聯系或對外收發英文函電時,孫中山仍不時吩咐廖仲愷去辦理。

孫中山、廖仲愷(前排右二) 等中華革命黨黨員在東京的合影

宋慶齡與廖夫人何香凝結識的時間就更晚了。孫中山的寓所同時也是中華革命黨高層討論黨務的辦公地點。何香凝雖然是中國同盟會最早的女會員之一,但在中華革命黨時期,她并未擔任黨職,沒有參與黨務工作。從東京警視廳的監視檔案來看,在孫中山、宋慶齡結婚前,何香凝并未赴孫中山寓所拜會孫中山,甚至在1915年1月2日廖仲愷赴孫中山寓所恭賀新春時,何香凝也沒有隨行。所以,何香凝與1913年就已在孫中山寓所工作過的宋慶齡遲遲沒有相識。結婚后,孫中山開始偕宋慶齡到訪一些友人的家中,黨內高層的眷屬也開始不時赴孫中山寓所拜訪。在高層眷屬中,何香凝是與宋慶齡來往最密切的人之一。

據現存的東京警視廳對孫中山行蹤的監視記錄記載,1916年1月1日至4月底回國前,她們在不同場合共會面6次。分別是:

 

11日上午,廖仲愷、何香凝夫婦赴孫中山寓所恭賀新春。

115日晚,廖仲愷夫婦與戴季陶夫婦、居正夫婦、王統一夫婦、張繼夫婦一同在孫中山寓所聚會。

23日晚,孫中山偕宋慶齡和王統一夫人乘人力車至下澀谷三一五號廖仲愷、何香凝住所,與萱野長知、王統一、林賡等聚會。

212日,何香凝與其他三位中國婦女到訪孫中山寓所,與宋慶齡交談。

219日晚,廖仲愷夫婦與鄧鏗等在孫中山寓所聚會,至深夜十一時才離開。

49日下午,廖仲愷夫婦攜廖夢醒、廖承志赴日本友人田中昂家中,與孫中山夫婦、戴季陶、胡漢民、萱野長知夫人等人聚會并合影,慶祝袁世凱取消帝制,將聚會取名“帝政取消一笑會”。俞辛焞、王振鎖等譯校:《孫中山在日活動密錄(1913.8—1916.4):日本外務省檔案》,南開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503—584頁。

 

東京警視廳的監視記錄未必完整,錯漏之處并不少見。從宋慶齡、何香凝和其他人的回憶或者她們的書信中,能夠發現一些監視記錄沒有記錄的活動和信息。但總的來說,監視記錄大體上能反映何香凝與宋慶齡在流亡日本時期的交往頻率。單純從數字上看,1.5次/月的頻率算不上頻繁,但也不能簡單根據見面頻次來評價她們的關系。作為孫中山的秘書,宋慶齡承擔的工作任務并不輕松,她的生活圍繞著孫中山的革命事業展開,因此不能以平常人交往的標準去衡量她與何香凝之間的交往。

實際上,妨礙二人深入交流的因素也不少,首先就是語言障礙。何香凝只能說粵語、日語,宋慶齡當時則只能說英語、上海話,與當時全中國大多數人一樣,二人均不擅長講官話(普通話),要深入交流,語言恐怕就是一只攔路虎。此外,兩人年齡存在差異,成長的文化背景也不盡相同。何香凝較宋慶齡年長15歲,青少年時代生活在傳統文化氛圍濃郁的香港,婚后隨廖仲愷留學日本接受高等教育,但日本文化也屬于東方文化的范疇,與中國傳統文化相似處多,而與西方文化相似處少。宋慶齡則生長于基督教傳教士家庭,青少年時期在美國接受西式教育,西方文化的影響即便不是根深蒂固,恐怕也不容小視。

由衣著打扮就能看出年齡、文化、生活條件等差異造成的生活態度的差別。宋慶齡習慣打扮得漂漂亮亮,而何香凝則衣著穿戴非常樸素,兩人在一起反差很大。據說,有一次孫中山指著何香凝對宋慶齡說:“你看‘巴?!嗝礃闼兀銘撘运秊榘駱??!?img alt="李湄:《夢醒——回憶我的母親廖夢醒》,中國工人出版社2006年再版,第33頁。"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0BFB6F/107972073038067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4759570-6Qybfwt74vSI8eV4nnoscu23Wgqc7MLy-0-4c9dc0024ded7ba51a91de1d5e1d01d3">宋慶齡與何香凝的差異不可謂不大,不難想象,二人最初的交往不是單純的私人友情,最重要的感情基礎建立在對孫中山革命事業的信仰和支持上,屬于革命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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