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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山東道教的歷史發展

山東歷史文化源遠流長,道教資源豐富。從西漢到明清,山東道教的發展承前啟后,連綿不絕,產生了許多頗有影響的道教經典、派別和高道。道教宮觀、碑文石刻及各種遺跡等實物性存在也遍布全省各地,從而對中國道教之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縱觀山東道教的歷史發展,可以劃分為以下六個時期。

(一)淵源與胚胎時期

山東道教的形成有著深厚而悠久的文化歷史,諸如遠古時期東夷族的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神靈崇拜,齊魯文化中的“八神”崇拜、泰山崇拜、海河神崇拜,以及原始巫術、陰陽五行、筮卜占星、讖緯神學等,均是構成山東道教的文化元素和思想淵源。

自戰國至秦漢,燕齊一帶出現了許多以追求成仙不死為目的的海上方士。他們宣揚肉體成仙、自由飛升,并認為服食仙藥即可長生不死,這恰好迎合了帝王們希圖長生不死、永保富貴的心理需求。其中尤以秦始皇與漢武帝為最。二位帝王對神仙長生之術狂熱追求,癡迷終生,多次來山東半島尋求神仙及不死之藥,他們身為帝王,卻成為迷戀神仙的宗教符號和象征。秦始皇、漢武帝組織的入海求仙活動,在朕即天下、國家的專制時代,具有無限影響力,極大地刺激了山東濱海地域方士集團的擴大。這幫方士集團的鼓動,不僅促進了山東濱海地域神仙學說的發展,為方仙道的形成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礎,而且還為方仙道成員造就和儲備了人才,一旦條件成熟,這些方仙道人士就可躍為道職人員,因而為兩漢黃老道和太平道教的產生準備了胚胎。

(二)初創與形成時期

兩漢是山東道教初創與形成的時期,其特點:一是戰國至秦漢間的方仙道在西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文化政策擠壓下,逐漸轉入民間進行“施術治病”“劾鬼消禍”的醫治活動。這既使方仙道成員得以生存下來,又對以后道教的產生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二是黃老道的流行。西漢初,鑒于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教訓,中央政府用“黃老之術”治國理政。由原始道家演化而來的“黃老之學”本是以治國為主、養生為次,但在遭到了漢中央政府“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政策的排斥后,黃老之學便退出了政治舞臺而轉入了民間活動,其思想主旨也由以治國之術為主轉向了以養生保身為主,于是被學界稱為“黃老道”,一直存在于東漢末年。三是《太平經》和太平道的誕生。《太平經》是東漢末年產生的與山東地域有密切因緣的首部道教經典,可視作山東道教形成的標志。太平道上接黃老圖讖之道術,下啟張角、張陵之鬼教。故從方仙道到黃老道再到太平道應是山東道教形成的三座里程碑。方仙道、黃老道、太平道等宗教組織,以及它們相對系統的思想理論對山東地域道教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并為中國道教的形成和發展奠定了理論和組織基礎。另外,與山東道教有緣的《周易參同契》則從文獻、教義等層面彰顯了山東道教的初創與形成。

(三)分化與演變時期

無論是從道教發展的歷史進程,還是從道教典籍的整理、道教教理教義的豐富程度,以及其組織制度的改革等方面來說,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山東道教都改變了早期道教的原始、無序和混沌狀態,并為隋唐以后山東道教的興盛打下了基礎,其在山東道教史中起著承前啟后的重要作用。山東道教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進入一個分化與演變時期,并基本符合全國道教發展的總趨勢。具體表現在:從存在情況來看,集中體現為信奉太平道的黃巾軍在山東地區的活動和寇謙之的新天師道改革;從祖籍山東或深受山東文化影響的人物方面來看,主要體現為流寓江南的許多山東籍天師道世家的活動、山東籍人物利用道教發起的貴族動亂和群眾起義,以及一些道教名人如隱逸派張忠、上清派祖師魏華存等的布道、行道及其對山東道教形成和發展的影響;從各種宗教和學說的文化交流來看,主要體現為與山東地區根深蒂固的儒家文化和外來佛教文化的交鋒、溝通和融合。五斗米道教徒的北遷與山東人口的遷移,則促進了五斗米道在山東及全國的傳播。大批士族開始以整個家族代代相傳的形式成為道教的忠實信徒,出現了一些著名的天師道(五斗米道)世家。山東瑯琊王氏、孫氏、徐氏,高平郗氏,清河崔氏,曲阜孔氏,泰山羊氏,東海鮑氏等,都是信奉天師道的名門望族。

山東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發源地之一,道家思想也源遠流長,儒道在山東境內很早就已經展開了互動交流。而佛教自兩漢之際傳入中國后,與山東儒道兩教的互動性也日益加強,儒道釋三教的融合態勢已經基本形成,道教與佛教、儒學、魏晉玄學相互影響、相互作用,使山東道教的演化條件已趨具備。隨著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的演進,山東地區儒學仍然存在,佛教得到了較快的發展,道教也擴展了活動空間,于是形成了儒道釋三足鼎立之勢。北魏時期新天師道、樓觀道的崛起與山東道教有著密切的關系。北魏太武帝之后至北齊、北周時期道教與佛、儒二教的相互斗爭和相互發展,孕育出了一批思想雜糅三教或兩教的學者,從而使這一時期兼容并蓄的山東籍學者增多,他們在三教互動互融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從而使山東道教呈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成為山東道教分化與演變的重要時期。

(四)發展與繁榮時期

隋唐五代時期道教得到了空前發展,許多著名的道教人士,或來山東傳教,或在山東建教,如對泰山道教的形成和發展產生重要影響的張煉師、王希夷、呂洞賓等。這個時期嶗山道教、沂山道教、蒙山道教基本形成,并涌現出河南籍道士李哲玄,瑯琊籍道士王遠知、張子仲,齊魯籍道士王棲霞,蒙山玉虛觀住持賈文、靈顯廟道士周守先、沂陽人劉彥仁等一大批對道教發展做出重要貢獻的踐行者與活動家。

由于該時期大多數執政者推行崇道政策,重用道士,故道教在唐代的發展進入了一個繁榮的時期。這主要表現為道教儀式已初具規模,其科儀、經戒法箓傳授已趨于規范,道教教派也由以前的分立逐漸走向統一,道教文學藝術、道籍整理等方面亦得到較快發展,從而成為道教史上空前未有的繁榮時期。僅就道教音樂來說,這一時期出現了大量同曲異名的樂曲,對后世佛、道音樂的發展做了良好的鋪墊。該時期道教還在以前孕育孵化的基礎上,進一步對泰山、嶗山、沂山、蒙山、昆崳山、嶧山等道教名山進行了培護、鑄造;修擴了岱廟、王母池、嶗山太清宮、嶗山通真宮、丹崖山蓬萊閣、東明莊子觀等道教宮觀;并存留下泰山雙束碑、太一真武二像碑、祀封禪頌碑、神寶寺碑、嶧縣馬君碑、泰山摩崖石刻、嶗山石刻等摩崖石刻、碑刻及其他大量石窟造像。

隋唐五代時期,帝王曾多次在各地舉行齋醮祭祀,并屢有詔封。泰安、臨沂、煙臺、濟寧、兗州等地都有他們舉辦齋醮祭祀的史料記載。這個時期在全國范圍內,雖然某些地區還存在三教鼎立、三教沖突的現象,但由于執政者對儒道佛采取了三教并用的政策,故總的態勢是三教融合。在這種態勢下,道教的發展呈現出與儒釋融合的特色。

(五)興盛與輝煌時期

宋金元道教處于興盛與輝煌時期。宋朝由于太祖趙匡胤,以及太宗趙光義、真宗趙恒和徽宗趙佶采取尊道政策,乃使北宋山東成為北方道教的中心。道教的興盛不僅表現為泰山道教的崛起,泰山宮觀、嶗山宮觀的建設,大量道教石刻產生、嶗山道教派系的形成,以及嶗山道教音樂的發展和興盛等方面;而且還表現為沂山道教、蒙山道教也得到了較大發展。皇帝對沂山的賜封,沂山宮觀建設、沂山道教碑刻的形成,以及昆崳山道教的興起等,都使山東成為北宋時期中國道教興盛的重要地域。在思想和文化的傳承方面,比較有代表性的是陳摶內丹學在山東的傳播,士大夫學說與道教思想的相互交流融合,以及儒學士大夫的崇道活動等,使道教發展進入一個繁榮與輝煌時期。

北宋幾位皇帝的尊道政策,集中表現在他們的實際行動方面。如宋太祖趙匡胤曾任命嶗山道士劉若拙掌管全國道教事務,修建了嶗山著名的三宮——太平宮、太清宮和上清宮,以及沂山東鎮廟等道場,形成了“東嶗山、西沂山”兩大道教活動中心。宋真宗舉行了東封泰山、西祀汾陰、尊崇圣祖、廣建道觀等一系列以尊崇道教為主要內容的“東封西祀”活動。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的泰山封禪活動,不僅修建了大量的宮觀廟宇,而且還加封泰山神為“仁圣天齊王”和“東岳天齊仁圣帝”,使泰山神成為名副其實的神君,催生了泰山碧霞元君崇拜,出現了北宋崇道、崇泰山的高潮。宋徽宗較之上述三帝對道教的尊崇,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僅設置道官、道職、道學等,還授予道官諸多特權,以致出現道士強行改寺為觀之行動。

金代山東道教在中國道教發展史上具有特殊的歷史地位。雖然崇道曾被人們認為是北宋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金代統治下的人們并未因此而對道教進行排斥;與其相反,他們反倒在不安定的環境下依然尋求道教的庇護。特別是一些未能南遷或不愿南遷的漢族儒士在對現實絕望的情態下,開始隱身修道,對道教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創建了新的教派,使道教在金朝的發展呈現出新的氣象,王德朋:《金代道教述論》, 《中華文化論壇》2004年第3期。并在北方涌現出了太一道、真大道教、全真道等新的道教派別,它們與在南宋理學影響下而出現的凈明道遙相呼應,使整個中國道教呈現出繁榮與興盛的態勢。更值得關注的是,金代皇室對道教的政策也發生了新的變化,它們對道教的管制開始由嚴變松,由抑變揚,從而為道教的生存提供了較為寬松的環境,使得山東道教在金代獲得了異乎尋常的發展。

全真道教的創立和傳承是金代山東道教發展的頂峰,使道教進入一個鼎盛與輝煌的時期。其重要標志則是王重陽傳道山東和全真教派的創立,尤其是全真七子對該教派的形成、傳承和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使山東道教在中國道教發展史上留下了輝煌的一頁,并影響了蒙元以及明清中國道教發展的方向。

蒙元時期,大道教(真大道教)、太一道繼續在山東進行傳道活動,它們不僅是山東道教的一個重要內容,而且也是中國道教發展的兩個支派,在中國道教史上留下了不可抹掉的光彩。大道教派的分合與傳承,太一道的傳承與皇室封賜,及道教宮觀的建設、道教碑刻的產生等,都從側面反映了這個時期道教的發展演變情況。大道教在蒙元時期所分化出的靈虛宮派和天寶宮派都在山東傳道,其中酈希成正式執掌大道教之前一直傳道于泰山區域,其掌教傳道山東后對道教的發展更起到了重要作用。張清志率弟子“入東海大珠牢山,結茅而居”(清)王昶:《金石萃編》(第五冊),卷三,《元天寶宮張真人道行碑》,中國書店1985年版。,修建道宇,“遍游山東諸州,傳教濟人,祈福祛病”韓理洲:《華山志》,三秦出版社2005年版,第334頁。,并與嶧山白云宮住持王志順來往密切,促進了嶧山道教的發展。

(六)活躍與衰落時期

明清時期中國道教整體上處于衰落階段,但山東道教卻呈現出局部繁榮與活躍的情況。嶗山出現了三個新興全真道龍門支派,即奉徐復陽為祖師的鶴山派、奉齊本守為祖師的金輝派和奉孫元清為祖師的金山派。其中,金山派對后來影響最大,現嶗山明霞洞即為金山派的祖庭,在明霞洞的巨石上留有關于孫元清的刻字記事。這幾個支派是丘處機龍門派在明代的主要支派。三位創始人均活躍于明嘉靖、萬歷年間,死后均得到皇帝的冊封。這三位所開之宗派為嶗山道教贏得了“全真道教天下第二叢林”的稱號。明代山東道樂獲得較快發展,如嶗山古琴樂、泰山民間道樂、云翠山天仙派道樂等。明代山東道教還產生了一批道教名人,可稱之為新生代道士,他們對道教的發展同樣做出了重要貢獻。該時期儒道釋融合程度進一步得到加強,主要表現為泰山儒道釋的融合、嶗山儒道釋之間既沖突又融合,以及三教堂的興建、鄒城儒道釋融合與融合儒道釋三教于一體的民間宗教派別的產生等。

清代,由于統治者的需要與扶持,以及民間對泰山神祇的信奉,在泰山、嶗山、蒙山、云翠山、錦屏山、博山等地出現局部傳道布道的情況。特別是在早期全真道經過長期沉寂之后,丘處機所開創的全真龍門派再度興起,清末涌現出諸如祖籍山東任城的道教人士高仁峒等,其對中國近代道教的發展有一定影響。

清代泰山以碧霞元君信仰為代表的民間神祇信仰曾一度活躍,以東岳廟,或泰山廟、岱廟為代表的泰山廟宇的各種祭祀活動亦比較頻繁。清代統治者倡導泰山祭拜活動也激活了民間對泰山碧霞元君的崇奉,使祭祀泰山神的活動逐漸向民間普及,因而使對碧霞元君的崇拜逐漸取代了對東岳大帝的崇拜。此時,泰山道教廟宇、道士人數也增多,道教宮觀得到了大量修建或重修。在道教碑刻方面,特大碑體碑刻的數量增加,碑文內容豐富而獨具特色。此時的泰山道教音樂比較繁榮,韻味獨特而富有魅力,特別是岱廟藏譜很多,曲譜珍貴而典型,音韻厚重而彰顯地域特色。這些便使清代泰山道教在全國道教整體衰落的情況下,呈現出較為活躍的局面。

嶗山道教在清代進入發展的特殊時期,主要表現為六個方面:一是道派多。清代嶗山全真教總共有10個派別,即原有的著名全真七大派別:遇仙派、南無派、隨山派、龍門派、崳山派、華山派、清靜派;以及從龍門派中分化出來的鶴山、金山和金輝三派。二是宮觀多。嶗山全真教道派林立,道觀遍布,其10個派別,都有自己的宮觀,號稱“九宮八觀七十二庵”。三是清代嶗山成為山東乃至全國道教的中心。當時的嶗山是人們修道養生所向往的圣地,匯聚和產生了一批道教名家,他們或聚徒講學,或弘道修真,或琴床眠吟,或募化修廟等,為嶗山道教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四是清代嶗山道樂影響久遠。從清康熙年間開始,經歷光緒、宣統至民國,嶗山是山東乃至全國古琴樂的中心,并形成著名的諸城琴派,金山派道教音樂“嶗山韻”也被廣泛傳播,從而使嶗山成為膠東、遼東等地的道教中心。五是碑文石刻豐富。在嶗山太清宮、棋盤石、仰口、北九水、華樓宮、神清宮、太平宮、百福庵、童真宮等地,留有大量碑文、碑刻。六是嶗山道教文學內容豐富。特別是嶗山游記、嶗山道詩等,代表了山東道教文學發展的一個新階段。

清代山東道教局部傳行、活躍的另一標志是重修或擴建了一批造型各異、規模不等并在民間具有一定影響力的道教宮觀,如煙臺蓬萊閣、棲霞太虛宮、煙臺毓璜頂、濟南華陽宮、濟南北極閣、沂源織女洞、博山玉皇宮等。這些宮觀既表現出特有的地域建筑造型、美術工藝、結構布局及宗教觀念、文化思想,同時,又表現出中國道教宮觀建筑藝術的共性特征。伴隨著清代宮觀建設而產生的以碑刻為載體的大量詩歌、散文等文學藝術作品,既蘊含著濃郁的仙道意境,又滲潤著清代文人墨客對神靈崇拜的奇思妙想和深沉無比的道家情懷,是清代山東道教文學發展和活躍的一個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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